记忆中的铁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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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醒来，浏览空间，又见权君新作:《记忆中的铁炉子》。没来得及细读，就感受到了股股暖意，像在刚才的被窝里。权君多篇文字，汩汩如溪，涤悦心扉，也就不免望文生义，也来说说铁炉子。

缘于母亲还住村里，心中的铁炉子，不须记忆里，而在生活中。尽管早已用了煤气灶和电磁炉，甚至还装了电锅炉取暖，但铁炉子在从来没有废弃过，现在母亲还在用着它，只是炉心改成了烧蜂窝煤的直筒状。

铁炉子是有个性的，而且很鲜明。平时不用时，兀立在角落里，透凉透凉的，很寡淡。到了深秋，则更显得薄情，摸一下都冰冷。一旦立了冬，它便一反常态，立刻生动起来，温暖全家。

都说字如其人，自家的铁炉子也此道理。不是么，见过多少人家的铁炉子，一般是低于大腿高、有个大圆肚的那种。有些方肚子的，两边还有铁环，便于抬移。自家的呢，显然不是这类。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家里新修了九间房，砖混平顶，分为三套，当时甚为抢眼。足见父母责任所在，用心良苦，三个儿嘛。即便放在十多年前，也不算落后，何况在村里。

落后的是取暖，这不稀罕，现在小县城的大暖问题尚在解决中。当时的父亲，一下买回三个大铁炉子。说它大，其实是高，打到人的肚脐眼了。像个中间拉长、上面压扁的云字，底下典型的三足鼎立。

像权君文中描绘的哪般，用砖头和破瓦块把炉芯淘起来后，铁炉子的使命就开始了。此间用土和泥是大有讲究的，最好是粘性高的红土，掺和点煤灰，还得像窑工那样，把泥反复摔打，或者拿棍子抽打十几遍，才算完成了第一步。

为什么要这样呢？凡事有其理。母亲说，这样和出来的泥巴，才能结实、耐烧、火旺。而且母亲给出的标准是: 泥巴要金拽拽的！如果老远照墙上bia一块，三年五载的，掉不下来，即便干透了，也像壁虎那样，静静吸附着。

父亲不在家的时候，这活就非己莫属，并且离不开母亲的督导。要三四次还不达标，母亲就唠叨着自己下手，现场示范。尽管她不能早就受一点凉，但把暖壶的开水一倒，就顾不得了。这个“金拽拽”的泥巴标准，一直伴随着我们姐妹四个读书、工作和成家。

凡事皆辩证。传承着这个标准，一度成了自己的婚姻杀手。不是么，天下有几个母亲，事无巨细都要求精益求精、不可马虎呢。干啥就要像啥，不能应付支差。甚至孩提时代扫地不净时，母亲就就夺帚自来，并一边数落式教导:不能“扫地不扫门蹾的、洗脸不洗耳根的”！

话扯远了，回归炉子。铁炉子按母亲的标准装好后，亭亭玉立，像个少女，规矩地靠在有烟囱的入口处，等待婆婆点第一把火。底层放少许刨花，中间装多点玉茭疙烂，上面压一层不大不小的碎弹。用一根洋火一划，半小时后，火就生着了。

铁炉子温暖着家，温暖着母亲，母亲也呵护着、打扮着铁炉子。每次割肉后炒菜剩下的猪皮，母亲总是在好的做了皮炖后，把下脚料用来擦拭铁炉子，直到通体发亮、黑明净光，还不舍的扔掉，以备下次再用。妹说下次就又割肉有皮了，母亲说那可以喂了猫。其实猫也尖馋了，对骨皮已无动于衷。母亲呢，物尽其用，勤俭持家。

其实，铁炉子对于母亲再好不过了。因了月子里患病，落下怕冷怕凉，再好的吃的，都得铁炉子上热热才行。煮饼蛋糕了，橘子苹果的，几乎都得温热半天，才可下肚。前几天读微信文章，方晓得炙烤过的苹果，可防治数病，就不由叹服母亲的歪打正着。

后来工作了，三个儿都没在村里住。铁炉子出乎父亲所料，没能使一个铁炉子陪护一个儿子，就像贴身“小妾”那样，给孩子们暖意融融、慰藉心灵。除了一个被母亲常用外，一个借花献佛，在父亲的佛堂里，另一个在西屋落花独立。倒了偶有亲戚来，尤其冬天，自然又派上了用场。而大多农村家户里，冬天烧用铁炉子的，依然司空惯见，甚至是供暖“主力军”

前几年自家装了电暖，但母亲总是舍不得用，八组暖气片虽全部并联，可以单开，比较天然气，也不算费电。母亲却说，有个移动的电暖气就够了，这个炉子又暖家、又开水的，离不了，等你们都回来在送闸吧。拗不过母亲，只好儿随娘心，让铁炉子绝世孑立，温暖陪伴。只是炉芯换了，不再烧老家的无烟煤，也干净多了。

春节前回去，母亲说中屋电暖后，铁炉子碍事，大弟在抬出来时，不小心摔倒了，裂了个大缝。心里立马就有点怨，本来三个齐刷刷的，像姊妹花，且是父亲从宝丰老铁厂弄来，早已绝版了，多可惜。他又不是故意，在母亲护弟如犊的开脱声中，跑到小偏屋一看，哦，只是裂缝，样子还好，方才释然了。

由此想到，院里一个大花盆，三九天里往里倒水，一夜就冻裂了。这也是大弟的好事，就像当年拉石扎坝，居然把平车翻到河里，“亏”了是铁质的，更“亏”了河里没人。斯大林说，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孝顺者也此理吧。只是，每个人体悟同一件物时，感受不同，尤其渗透着父辈汗水和心血的东西。

这几天，春寒料峭。市区都忽冷忽热，遑论村里。有了那已由小丫环变成了老妈子的铁炉子陪侍，母亲住的屋子肯定和她电话里说的一样:放开火，热（ye）洞洞的，不用说还有电暖气！只是累了早就副高职称、早该享享清福的胞妹，蜂窝煤的“前身后世”，都得她亲历亲为。谁孝敬陪护跟前，谁就身心付出最多，谁也受叨唠最多。

火要虚心，人要实心。火虚心了，才能着得旺。人实心了，才能走的远。其实，人更应学会虚心。虚心的人，才是厚道，才更忠孝。如说家里铁炉子的正直、倒影出自我个性的话，那么铁炉子的虚心，则更彰显了自家家风。正是，竹子有节尤虚心。

权君说的好，事物也许就是这样，在你得到了一些你想要的东西的同时，你也失去了许多你不想要的。还好，自家的铁炉子还在，围绕铁炉子的故事还在续写。又快周末，是该回去看看母亲的时间了。同时，也瞅瞅或抚摸下小别的铁炉子。是母亲以铁炉子为教材，还有故去的父亲，以铁炉子为靶子，教我正直、教我虚心，也教我不忘初心、教我继续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