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记忆中都会有故事：散文《母亲的菜圃》，最朴素的精神家园

老家重新丈量田地的时候，母亲要求给她留一块菜圃，那时候我尚不得知一块小小的菜圃对她而言那么重要，以至于到日后老家搬迁的时候，她仍旧舍不得转让掉菜圃。对母亲而言，相比较菜圃，那几里步行路的距离，简直微不足道。

母亲的菜圃是在二十四年前得来的，那时候她抱着我，不好放开，只能跨着小步子，在抽着大烟袋的村支书老爷子身边走过，才分得小小的两百平米土地。母亲说，比她小的村妇都是拽着围尺跑的，跑的步子长，因此得来的菜圃宽敞得很，简直不叫菜圃，该是菜园才是。我也是从母亲那里得知，原来老家的分田分地的故事里，还有如此生动的一段。

母亲的菜圃没有上栅栏，种些小菜，小白菜，空心菜，菠菜；根系发达的土豆，地瓜，番薯也有；蔓藤蔬菜豇豆，苦瓜，黄瓜，丝瓜类的就更多了。菜圃很小，能种的蔬菜种类少，一年四季，除了暑热三伏天的那一两个月外，其他时候总能产出一些特别丰盛的菜肴来。

我印象中最深刻的蔬菜有茄子，番茄和土豆。茄子种的时候讲究蛮多，主要是得照顾好茄子幼苗，等到它们长起来，直到开花结果前都不能掉以轻心。幼小的茄子得人爱，却不能吃，非要长到大小适中时才能采摘。嫩茄子的颜色是黑白色渐变的，做菜不削皮，油淋起来味道好。老了的茄子不好吃，颜色也变黄了，童谣里唱“秋茄子味好香”只是乐观心态所致，平常是很少有人食用的。

番茄长在枝上，长到一定个头的时候，母亲就会牵着我去看。青番茄的果实是硬的，母亲总是说，不能用手摸，摸了番茄就不长。于是我便天天跟着母亲来看它，一天两天三天，来菜圃的次数多了，番茄还是不见变化，后来索性不吃了。直到有一天，母亲又从菜圃回来，她的竹篓里，就多了几个通红的番茄，惹人喜爱。

土豆长在土里，它的茎苗长在外面，看着茎苗长势匆匆，绿的葱郁，却不知道土里的果实有多大了。只有母亲知道土豆长多大了，能不能吃了，母亲拿着小铲子，轻轻一铲下去，掰开土，一团土豆接在一起，妥妥圆圆的只有鸡蛋般大小，特别可爱。摘下土豆，洗干净，轻轻刨去皮，煮汤，清炒，这类野土豆，实在鲜美可口。

母亲的菜圃给我的印象有满满的各类蔬菜，我却不曾记起，多少年来，只有她一人打理。翻地耕种，施肥浇水，除草收摘，菜圃虽小，日复一日坚持照料，也已足够磨人。最近听来，母亲时常在菜圃劳作时受伤，也曾反复劝她不要再理会菜圃，至少不用再那么勤快地播种收获蔬菜，她却始终放不下那一块小地方。

母亲的菜圃对她而言，已经算是一块心结之所了，甚至于每天都要走过去打理一番才算尽兴，是她二十多年来养成的最好习惯。大概每一位老家的妇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家的小菜圃，那里不仅种着蔬菜，更种着她们孜孜不倦的习惯，用辛勤汗水，换得最充实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