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初中的时候，是住在大姐家的。大姐的公公婆婆是极和善的一对夫妻。
放学回家，我总能看见大姐的公公和婆婆坐在大厅里，聊着天，等候开放。吃饭的时候也会说说笑笑。
我住三层，两位老人住在二层。我上楼的时候，总能看到二老在房间看电视，通常是大姐的婆婆靠在床那，公公靠在椅子那，喝着茶，也常常给他的老伴端茶送水。看着很是幸福。原来，老了也是那么快乐和幸福的。他们还常常会开玩笑，大家都乐呵呵的。
读高中的时候，学校是封闭式的，住在学校差不多一个月回去一次。两位老人依旧，看着真是让人觉得羡慕。冬天的时候，他们搬着凳子坐在门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手里拎着个火炉，脸上全是笑意。村里的人经过，总是会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两位老人也总是笑呵呵的。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真是温暖人心。
那一天下课后，我正准备去洗漱，宿舍的电话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告诉我大姐的婆婆去世了。
我久久不能回神，怎么可能呢？她看着这么健康的一位老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老婆婆是脑溢血，在去医院的路上没了呼吸的，享年六十八岁。她的丈夫比他大十七岁，八十五岁的老人，守着妻子的灵柩，悲恸难耐。大家都为之难过和惋惜。
再去大姐家的时候，我读大学了。
那也是一个冬天，我下楼扔垃圾，看到姐姐的公公独自坐在门口，两眼已经不再清澈，浑浊地让人心疼。他望着远方，静静地不说话。
“伯伯，您晒太阳呢。”按照年纪我该叫爷爷了，只是跟着大姐和姐夫的辈分我一直喊伯伯。
“是啊，暖太阳呢。”伯伯依然是笑着回答我，只是那笑，少了几分甜蜜和幸福，多了几分孤单和寂寞。
扔完了垃圾，我回来坐在伯伯的旁边，和他说说话。
八十八岁的伯伯胡子已经花白，头上戴着灰色的针织帽，手里拿着用竹子编成的小火炉
。经常忍不住流鼻水，许是天气冷的原因。他拿着纸巾重复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我回屋里，给他取了一叠纸巾，折好，放在他的口袋里，笑着说道：“伯伯，你这个纸巾用完了兜里还有哦。”
伯伯笑着连连点头。
“也是奇怪，坐在这里的时候，我感觉我家那个还在啊。”伯伯很平静地笑着说。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笑笑没说话。
伯伯的话也少了很多，总是静静地坐着。他总是害怕给人添麻烦，什么都说好的。
傍晚，他拄着拐杖，走在大道上，茕茕独行的样子让人看了也觉惆怅，原本还算健壮的身子忽然间就小了下去。感觉风一吹就能离地飘起。
那次姐夫的朋友送来羊肉，烧好的时候闻着竟然那么香。我拿过伯伯的碗说要给他盛碗汤暖暖胃，不料他守着碗，拿着筷子的手连连摇着说：“我不吃羊肉哩。”
看我惊讶的表情，他又继续道：“年轻的时候我是很喜欢吃羊肉的，娶了老婆子后，她不吃羊肉，我就跟着不吃啦。现在她虽然走了，我也要跟着老婆子一样不吃哩。”
我看着伯伯的眼睛，忽然就有了一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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