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难忘小时候的磨面房

乡情散文:难忘小时候的磨面房

乡情散文:难忘小时候的打面房

文:张宗龙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我们那儿通电不久,村里就买了两台打面机,一台打粗粮,一台打细粮,打面房就设在村子中间的油坊里。

那油坊的后院和我们的老房子临墙,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呦嘿呦嘿”的号子声,和着香喷喷的豆油味、夹着热腾腾的豆饼香,让人对那个硕大的油坊充满了向往。但大人总说油坊里油沫嚓滑的,容易摔倒,不让我们小孩进。前院则是一个用柴油机带动的大石辗子,每天绕着一片圆形的水泥地突突地响着,把一袋袋的黄豆碾成豆扁子。在油坊大门的东侧,新盖了两间泥墙的草房,自从打面机安进去,每天机器轰鸣、人流不断、粉尘纷飞、面香回旋,让静谧的乡村突然有了现代化的气息,吸引的四邻八乡的人来打面或者看热闹。

小时候的生活物质匮乏、日子清苦。现在的乡镇上、村子里到处都有大大小小的超市,物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而且足不出户在手机上也能买到全国各地的物品,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而四十多年前的农村,我们那儿想买东西只有到五天一个的界河集上,卖了粮食换一些农具家具一类的家货铹。村里的代销铺里也只有油盐酱醋、针头线脑一类的日用品,西村的公家供销社里倒是有花花绿绿的布面、被套、枕套一类的“奢侈品”,但能买起的人却不多。而米面一类的东西代销铺是不让卖的,只有界河公社的粮店里才有。但那时的粮店主要功能却不是卖米卖面,而是收公粮,因为那时的米面油是统供统销的,老百姓没有粮票,拿着钱也买不到米面。

那时农村人要想吃面,只有两种渠道,磨面或打面。在村里没通电之前,老辈人大多到人推或驴拉的磨上去磨,把棒子、麦子等粮食磨细,再用箩细细地筛。自从村里有了打面机,很多老人和老人养的驴就解放了。背上一袋粮食,花个三毛五毛,机器一开,上边倒进粮食,下边就出面粉,这是很多老辈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有了这洋玩意,谁还去推磨呢!

村里的两台打面机,现在看来是比较原始的机器,与现代化的面粉加工厂里的机器比起来,简直就是把驴换成了电机的磨,磨的面粗燥不说,噪音还特别大。但那时在村里可稀罕了,多少小脚的老太太再也不用抱着磨棍转圈,也再也不用吆喝着毛驴受累了。这两台打面机大点地放在里屋,那机子有两米高,侧面有一个大大的布口袋,机器一开被吹得鼓胀胀的,面就进入这个大口袋,这是用来打芋头干和棒子等粗粮的,一开机就轰轰的响,震的耳朵根子生疼。小点的在外屋,是专门用来打麦子的,属于比较“精密”的机器,谁家要是打麦,要先把麦子洗了再晒干,把扬场时没扬干净的小土坷垃、小石头子挑干净,否则是不让打的,崩坏了机器谁家赔得起?

村里负责打面的是本村姜家的大爷,姜家在我们村是小姓,总共也没几户,那是在生产队时代,这么轻松的好差使不知怎么就让姜大爷干了,许是惜乎他年龄大吧。姜大爷很和善,也很敬业,从天亮忙到天黑,身上经常落满了白面粉,连眉毛胡子都是白的,要是晚上冷不丁和他走个碰面,会被吓一跳,很象阴曹地府的白无常。那打面房里到处都是一层面粉,墙上、地上、机器上、窗户上,哪儿都是,扫都没法扫。别说姜大爷,凡是打面的人,谁出来都沾染一身的粉尘,鼻子上脸上都成了唱戏的大花脸,有时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那时打白面是分等级的,有百顶百的、有八五的、有七五的,小时候不懂啥意思,长大了才知道是以出面的比例命名的。有的人讲究,要用好面待新客、请贵客、办喜事,就要打七五的,就是100斤麦子只出75斤面粉,剩下的是麸子。那面粉又白又筋,吃着过瘾,相当于现在的精粉或饺子粉一类的,可那时舍得吃七五面的人少,很多人没这口福。如果是用来蒸看亲戚用的馍馍,或家里盖房子垒墙的烙饼子,就打八五的,比七五的能多出面粉,面就糙一些。如果是平时自己家过年过节的用,多数是打得百顶百的,就是100斤麦子出100斤面,连皮带糠的都变成了面,那面吃起来口感就差远了。但就是这百顶百的面,我们那时也常常只在过年时才能吃上,平时是没有的。时代发展到今天,很多人又吃起了全麦的面粉,面包也有全麦的,吃的是个稀奇,讲的是个营养,就图这个味。

白面好吃,打白面却不轻松。那时打白面还属于半自动化操作,需要两个人配合才能完成。一人负责在上边往打面机上的漏斗里倒麦,这通常是姜家大爷的专利,他一边倒一边还要再细细检查麦子里是否有坷垃或石子,他比谁都心疼这金贵的机器。还有一个人要坐在下边负责接面粉,打面机的肚子下吊出两个小布袋子,一个出面粉,一个出麸子。人要用双手捏着那出面的袋子,不然那袋子猛然被吹起来,面粉被吹跑,可就瞎了。姜家大爷还要根据面粉的等级,不停地把头遍或二遍吐出来的麸子再倒进去重新磨。小孩子爱凑热闹,也爱瞧稀奇,往往抢着坐那儿捏布袋子。可那刚出来的面粉是烫的,不一会就把小手烫得通红,而且一开起机来是不能乱跑的,那面粉出得快,小手就得倒腾得快,一下一下往下撸布袋,就象挤牛奶一样。

逢年过节时,打面的人多,有时半夜就排起了长长的队,还有外村的人来打面。我们家离打面房近,有时拿个空箢子排上队就回家吃饭了。远路来的就一边排队一边啦呱,有的大人打听我们村哪家的小伙长的帅、谁家的闺女长的俊,想务色个好女婿或好儿媳妇。可那轰轰的声音吵的人根本听不清别人说什么,只见别人动嘴,也跟着“嗯、啊”的附和,连比划带迷量,也是一道难见的风景。

机器连轴转、歇人不歇马,有时那机器就突然罢工了。其实都是小毛病,不是电机的保险烧了,就是电机和磨辊间的皮带松了,可那时候懂机器的人少,再说那都是生产队的宝贝,谁也不敢乱动,修不好倒成了搞破坏了,罪名可不轻。这时就是村里的能人显能耐的时候,既要会电工、还要会机械,既要有文化,还得有经验,这样的人村里可不多,有时还要到外村去请。从那时起,我就想着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学个技术,为村里人服务,这也是我最初的理想吧。

后来我当兵离开了家乡,村里的打面房也被拆掉了,建起了一家现代化的面粉加工厂。现在,农村的生活越来越好,粮食不再紧张、面粉不再金贵、买米买面越来越方便,村里的面粉加工厂也转型了。村里再也听不到轰轰的打面机声,但小时候打面房的机器轰鸣却一直萦绕在头脑中,变成了乡愁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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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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