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男孩跳楼后又一集体“约死群”被爆：永远别说我孩子一向很好

文｜盐粒

“滴滴滴”，手机发出提示音，

一个男人拿起手机，发现一个群里正在不断地跳出消息：

“胡潇死了吗？”

“死了，我都看到他的新闻了，跟微微恋一起死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死了就把他踢出去吧。下一个是谁？选择哪一种死法？需不需要黄泉路上的搭档？”

看到这条消息，这个男人的眼泪喷涌而出，

不为什么，就是因为群里提到的这个“胡潇”，正是他的亲生儿子，

胡立明怎么也想不明白，平常努力、生活条件优越、家庭关系和睦的儿子，怎么会走上自杀这条不归路，

为了给孩子的死亡找一个解释，他拿着孩子的手机潜入了这个“约死群”，

原本暗掉的头像突然亮起，还吓到了群里的不少人，

“你们看，你们看，鬼来了”，还有人问：“兄弟没死啊，一起死吗？”

接着便是一连串自杀相关的视频、图片，还有各种丧乐，

即便这只是一个线上的群组，老胡还是感觉到了无比的阴森感，

“孩子已经走了，我是他的父亲”，这是老胡发的第一条消息，

结果就有孩子在下面感谢说，胡潇的成功自杀为自己提供了范本，他会去模仿，

看到这里，老胡心如刀割，他恨这个群，把儿子逼向了死亡，

他恨这个群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向站在悬崖边的儿子推了一把，

他骂了几句脏话，说：

“我很恨，你们在聊，你们还活着，我的孩子已经死了。”

生活优渥、女友相伴的儿子

竟然是约死群里的自杀导师

事件回拨到2018年5月22日，那天胡潇洗完澡，还往身上喷了点香水，

当时胡立明闻到，还调侃性地说了句：

“你一个男孩子还打香水，搞得这么香。”

胡潇笑了笑，回道：

“不香啊。”

晚饭还没做完，他就看见儿子走出了门，他没想到，这是他见到儿子生前的最后一面，

半个月后，他从警方的手中接回了孩子的尸体，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发现孩子联系不上了，刚开始还自我安慰：不会有什么事的，可能只是在忙而已，

可当他们发现儿子连微信步数都沉到了最底端的时候，才猛然惊觉，儿子出事了，

他们马上报警，发现儿子并没有去北京见朋友，而是去了武汉，

几天后，又一惊愕的消息传来：

发现了3个烧炭自杀的孩子，其实一个正是他最亲爱的儿子，

在死前，他们还缜密地签署了一份遗书，上面写道：

“我是自愿的，和任何人无关，任何人不用承担责任。”

当他得知孩子死亡的那一刻，他破口大骂过、大哭过，几乎像是溺水一样的度过每一天，

“我的世界从来没有这么黑暗过。”

他每天都带着救心丸，生怕那一刻想到孩子伤心过度，心脏停止……

直到他接受了这个事实，悲痛之余，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大的疑惑，

孩子初中辍学，虽说读书时间不长，但是没有不良癖好，家境很优渥，自己也有一个心爱的女友，

两年前，胡潇创业时希望“老爸支持一下”，为自己投资8到10万元开淘宝店，老胡更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突然间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老胡百思不得其解，他向孩子的女朋友要来了儿子的QQ号和密码，准备一探究竟？

于是就发生了上文所讲述的一幕，

他大为震惊，更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年轻人不去好好生活，反而天天在这个“约死群”里讨论自杀：

哪种自杀方式最容易成功、怎么样自杀没有痛苦、有没有主动约死的？

他更是震惊地发现，儿子竟然成了这个群里的“自杀导师”， 详细地叙述自杀的步骤，聊天截图在不少自杀群中被当作“烧炭自杀“的范本流传，

甚至在他死后，主动约死的网友还在源源不断地等待他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

在类似的群里呆了两天，他渐渐发现了孩子寻死的心路历程，

在父母看来，他谈了恋爱、工作步入正轨、生活无忧的背后，

是他早年辍学、创业失败，以前一起工作的同事现在一年能赚几百万；

他还蜗居在出租房里，守着盈利不多的网店，体重从130斤暴增到170斤；

QQ空间里写满了对女友的各种承诺，但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拿不出来、给不了女友幸福……

老胡整理儿子的遗物的时候，才发现儿子曾经买过很多书，

其中就有一部分是关于人生和生命的，可是很多书连塑封都没有拆掉，

他才醒悟过来，可能孩子“很久之前就已经陷入对生命的彷徨中，但是他自己的学习能力又不够，想不明白，自己又不说。

我们做父母的认为孩子还小，还是没有深入孩子的内心。”

“约死群”里的人

其实根本不想死

很多很多的父母，都和老胡一样，

包括和儿子一起自杀的杨奇母亲、包括那个最近闹得很大的成都49中母亲、

也包括一模一样在“约死群”里自殒性命徐浩宇的父亲徐世海，

在他们的眼里，孩子开朗阳光、成绩不错、事业成功，似乎从来没有什么让父母操心的地方，

可就在他们最平常不过的某一天，却接到了儿子自杀的噩耗，

一切都来的如此之快，就像一道闪电劈裂云层，大雨瓢泼而下，

直到他们循着那些被冲刷得不成样子的脚印，才发现孩子的生活竟然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灯下一片黑，自己原来是那个，从来没有走进过孩子内心的局外人，……

于是他们决定，要赎罪、要帮助那些站在悬崖边上的孩子，

徐世海和老胡都行动了，他们去学习年轻人的文化，学习他们的潮流和说话方式，听什么样的歌、有怎样的聊天话题，

尝试着在学校外蹲点，看看最近的年轻人都在聊些什么，

在群里，他们装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实在插不上话的时候，他就用发红包的方式来维系自己的存在感，

每当看见有人发出想要轻生的言论，他就马上去加好友，予以关心，

在“约死群”里徘徊的两个多月，老胡前前后后加了55个人，一边聊一边疏导，

有女孩到郑州参观动漫展，被人骗到酒店，拍下裸照，写下欠条，上面有自己的所有信息、

有年轻人28岁了，5、6年都没有工作，患上了严重的社交障碍，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家庭的累赘、

有人沉迷网络赌博，陆续输掉了二十多万的积蓄，交往一年多的女友也因此与之分手，“觉得自己没有希望”……

年轻人中间，隐藏着“无知者、贫困者、感情受挫者、绝症患者、抑郁症患者，还有人是赌博、网贷欠钱的”，

这样一个极大数量的群体，游走在“约死群”里，似乎准备着随时去死，

他们一个个去添加想轻生的人，问他们为什么有这样的念头，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

有的人反过来指责他们：

“你只是问心有愧，只是在这样的补偿行为中寻求自己心灵上的安慰。”

“你就只知道赚钱，连儿子想什么你都不知道，你有什么用？”

“你要是再劝我，我就去找你，当着你面自杀。”

他们无法否认，坦然接受一切指责，

“我不是一位好父亲，但我不想让更多的生命，更多的家庭承受这样的伤痛。”

或许就是越失去什么，就越想要找回什么，他们要向自己的孩子赎罪，只能去寻找更多像儿子一样的绝望者，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被老胡成功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同时他还将4个已经实施自杀行为的人救了回来，

而徐世海也是如此，只要看见“想死”的言论，他会马上提交好友申请，并设为“特别关注”，准备私聊，

他也算过，自己试图“救”过的年轻人就有几十个，有的在郑州，有的在云南、贵州……

他们更是惊奇地发现，那些加入“约死群”的孩子们，往往是对生还抱有很大的希望，

“真想死的，直接就死了，约死群里的人，其实对死是犹豫的。”

所以他要去救他们，不是因为自己问心有愧，

而是因为这样一群孩子，还有救。

老胡曾经和很多年轻人一聊聊到后半夜，连续三四个小时，还有源源不断的80多个年轻人在等待他通过好友申请；

为了劝这些年轻人走出困境，鼓励他们重拾信心走向社会，老胡给不少人打过钱，一个月开销达数千元；

徐世海也是如此，潜伏在QQ群里的三四个月，光是在他手下被举报的“约死群”，就有多达30多个……

很多孩子在他们的劝诫下清醒过来，几乎是感恩地对他们说：

“我很想活下去，如果我有你这样的爸爸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所以老胡也会常常想，如果自己能像关心这些孩子一样关心胡潇，儿子也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而事实是肯定的，如果说“约死群”只是朝悬崖上的孩子踹了一脚，

那么只要你向他们伸出手，拉一把，他们就能重新好好活着，

“死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因为太简单，所以很多人还没想明白就选择自杀，

其实再想想，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想死。”

永远别说

“我孩子一向很好，没有异常”

在徐世海疏导孩子的过程当中，他发现不止一个孩子的困境在于：

“生活中，根本没有地方诉苦，也没有人愿意听。”

跟父母说吧，他们会觉得我们衣食无忧，根本就是无病呻吟，

跟老师说吧，他们会觉得学习第一，只是想的太多了，把专注力放在学习上就好了，

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体会自己的痛苦、了解自己的难处，

“父母总认为衣食无忧了，便没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了。在他们眼里，我的痛苦难受都是无病呻吟。”

回溯自己儿子自杀的历程，徐世海也发现：

“有些事大人觉得没什么，但是从孩子的角度看，可能天都要塌下来了。”

很多家长在孩子自杀后，才会去追问为什么、来“约死群”里一探究竟，但在平时，其实根本没有付出代价去关心，

他们选择停留在教育的舒适圈，只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

就像老胡回想起来，也不止一次听见小胡吐槽过“淘宝店铺不是人干的”，

后来才发现那一次次孩子的求救，不是没有，而是自己全都忽略了，

在与那些想要轻生的孩子们深聊之后，徐世海更了解到，

很多父母自认为成为了孩子的朋友，可是在孩子眼中并不是这样，

他们宁可把心事分享给陌生人，也不愿意和父母说一句真心话，

可能就是在一次次的试图中，耗尽了自己最后哪怕一点对父母的希望……

他不无感慨地说：

“现在的孩子早已不像我们当初了。

孩子们不会再为一点零食、一块橡皮而苦恼。

比起更好的物质生活，他们更需要父母的理解和尊重。”

正如那个跳楼的49中孩子一样，他并没有父母想象的那么活泼开朗，

他或许内向寡言、或许失去了生活当中最珍贵的东西、或许找寻不到生活的意义，

但是不是只要有哪怕一个人，注意到了他求救的信号，就可以挽回一条生命呢？

如今我们恐怕是不得而知了，但比起疯狂探讨官方的通报、舆论的反转，不如更去关注一个人本身，

他们或孤独、或恐惧、或自卑、或抑郁，都不是可以自杀的理由，只是我们自我安慰的借口，

孩子只是孩子，我们要做的只是揭开他们的层层铠甲，

触摸到他们最真实的伤口，恢复他们最平凡的快乐而已。

最后以一条来自@绯馆的绯二的微博作为结尾：

“我想告诉家有中学生的朋友：一定要注意你孩子真正的心理环境，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他（她）的全部。

如果不是我和自家小朋友的关系更接近于姐妹而非母女，我也不会知道她们这种好学校的重点班上一样有自杀文化的讨论。

孩子们并不是真的要自杀，就是当潮流在讨论，割什么地方会真流血，割哪里没什么血。

不止一个孩子亲身试验过，至少有两个给我娃看过腕上的割痕表示他们真的有勇气试过（似乎这能让他们亮晶晶）。

……

永远别说‘我孩子一向很好，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可能只是我们身为家长，没有看到他们不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不要小看孩子，特别是中学生的孩子，他们不比我们智力低下，某些时候甚至反向碾压。

所以，做为家长，真的不容易，低头好好观察，好好学吧，

只要他们还在成长，我们必须学下去。”

参考资料：

山东商报：21岁儿子进“约死群”3天后自杀，父亲卧底进群……解开儿子自杀之谜

冰点周刊：《一个中年人非要劝年轻人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