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笔记33-冷漠时代：共用一扇窗的女孩

2014-4-30 21:36 阅读(131)赞(29)评论(3)

我所租的房子，在一家旅店的四楼。房间不大，装备也一般，一个半窗户，横亘在一边。一扇窗户好理解，那半扇窗户，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一整扇窗户，装修时被隔在了两个房间。也就是说，我和邻居，各用半扇，而这半扇，正位于彼此的卫生间中。也可以说，两个房间的卫生间，共用一扇窗户。

说实在话，住在这里，隔音效果真心不咋地。隔壁房间的说话声，哪怕只是一点小动静，都能清晰地传过来，而且天热的时候，卫生间“共用”的窗户，为了散除异味、通风等原因，就可能被“热情”地推来推去。

从去年四月份入住，到现在为止，已整整一年。去年四月时，和女朋友一起，找到了这里，感觉还不错，就租下了。今年四月时，只是我一个人住了。这一年时间中，我和女朋友，经历了从缠绵到分手，从比翼双飞到形单影只，从相亲相爱到天涯陌路。说一声再见，道一声珍重，熙攘的红尘中，我们再难相逢。即使相逢又如何？注定物是人非事事休。

只是人去楼未空，我习惯了一个人住，也就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对着电脑，噼噼啪啪敲打键盘，习惯了在虚拟的网络中，敞开自己的心灵。

一年了，隔壁的邻居，换了一批又一批，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对于我来说，都好像无所谓，没有一点关系。因为早上我要很早起床，而晚上要很晚才回。

我从没和隔壁的邻居打过招呼，因为我不知他们是谁。一把锁让双方，就是连见一面，都一如“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只是偶尔隔壁的说话声，让我知道，早先住的是一对夫妇，他们走后，住进来一小伙子，然后呢，不得而知，直到今天为止。

吃过晚饭后，碰到了房东，就问她：“隔壁的房客走了？”房东说：“是啊，走了。那个女孩来租房时，只说住两个月，现在已经住了五个月。”“五个月？女孩？.....”我抑制不住惊讶，还有惊讶后的悲哀。

是的，几个月前，隔壁是住了一小伙，每天游戏的昏天黑地，喇叭声能穿透屋顶。后来呢，安静了下来。只是常在晚间的时候，能听到隔壁的推窗户声。时间长了，我也就知道，推窗之时，隔壁之人，就要履行一道程序了，那就是洗澡。洗完澡后，还常常把窗户全部推到我这边。我当时自然有意见，心想，怎么说一扇窗户，也要相互体谅一下吧，你丫也太霸道了！

隔壁之人，也会熬夜到十二点，我也是，所以常会在同一个时段洗澡。隔壁沐浴液味，在“分子运动”的助推下，飘到了我这边，好熟悉的味道，香香的，像“舒肤佳”，我上大学的时候，用的几乎全是它。

我从没想过，隔壁住着什么人，因为我从没听到过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我能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洗澡了，偶尔会听到歌声，应该是从手机里传出的。我常打电脑，但也只是键盘的敲打声。我们共用着一扇窗户，在如此咫尺的两个房间中，无言遵守着一个“约定”，那就是不说话，安静，再安静。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早上匆匆起床，机械式的穿戴洗涮好，开门关门上锁，上班走人，空荡荡的走廊中，亮起了声音控制的楼梯灯，还有拐角处，黑乎乎阴森森摄像头的监控。晚上回来，空荡荡的走廊中，又亮起声音控制的楼梯灯，还有拐角处，黑乎乎阴森森摄像头的监控，开门关门上锁，把自己锁在屋中。

这一栋楼，住了不少人，但大家都是陌生人。《道德经》中的一句“老死不相往来”，做了最淋漓的注释。

本来，当冷漠成了一种习惯，当房东告诉我隔壁住的是一女孩时，我应该淡定才是，可为什么感到悲哀呢？我在想一个很奇葩的问题，如果隔壁住的是一男子，我还会觉得悲哀吗？如果我早知道隔壁住的是女孩，她走与否，我还会觉得伤感吗？

我从没有见过隔壁之人，也从未曾听到过她的声音，如果她就这样走了，我也许永远连她的性别都不会知道。问题是，我现在知道了，也就有了神秘感，有了“去年今日此门中”的怅惘。当年的崔护，在桃花开的季节，还见过那如桃花般美的女孩，而自己呢，只熟悉了一个声音：洗澡声，其他都是零。

幽灵，飘荡而冷漠的幽灵，是彼此冷漠的心。

如此之近做几个月邻居，竟然不知对方性别，这真是一个绝大的讽刺，也是冷漠时代最有特色的符号。现在回头想想，其实我早该知道，她是女孩。因为她洗澡的时候，总是要把窗户关上，洗完了再打开。还是冷漠惹的祸。是自己的冷漠，让我从未想过，要去认识对方，也是因为冷漠，即使住一栋楼，即使碰了面，也永远都是拷贝好的一张张冰冻的脸，一双双提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