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传说三则——军营生活散记之十四

原创:虎哥


特工传说三则——军营生活散记之十四

龙虎山下的军营

  这个特工话题要从童年说起。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革命传统教育取得了很大的成效,阶级斗争的弦越绷越紧,"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敲打着我们稚嫩的神经。

文艺为政治服务,《英雄虎胆》、《羊城暗哨》、《永不消失的电波》、《冰山上的来客》、《51号兵站》……等等电影纷至沓来。当时的小孩子最喜欢看的电影要不是"打仗的",要不就是"抓特务的"。这些电影潜移默化,影响了我们的思维方式,绽放出幼稚的拙劣的特工意识。

大概在小学三四年级吧,杭州开始建造延龄北路(现在的延安路从庆春路至武林广场段),我们第一次见识了用来震实水泥地面的风镐式震动器。水泥铺设得很厚,其深度超过了我们的膝盖。说是万一笕桥机场被炸,则这条延龄北路就是条备用机场跑道,所以路边的住宅最高也就是四层,而且与马路相距较远,约有三四十米,两者之间的行道树是两三米高的玉兰树。

当时因条件所限,我们上课是两班制,一三五是上午,二四六是下午,一个年级正好两个班,一周一轮换,共用一个教室。

不上课的半天,我们就以学习小组为单位在本小组住宿条件较好的同学家自学,也就是做做回家作业。当时学业不重,作业三下五去二,很快就完成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我们放野马的时间。看筑路工人动用那些先进的设备施工——十轮大卡运送砂石,搅拌车搅拌黄砂卵石水泥,风镐式的震动锤的声响震耳欲聋……是我们的最爱。

有一次听到一个领导模样的老头在教育一个青工要注意施工质量,语重心长,就讲到了这延龄北路将会是笕桥机场的备用跑道。第二天我们一本正经地向老师学说了这个秘密,老师也一本正经地告诫我们"不要到处乱说,给美蒋特务听到了怎么办?"

记得有一天下午,我们厌烦了筑路工人的施工,商商量量地爬上了西湖边上的宝俶山。

在宝俶塔下面的平台小广场上,原本生蹦活跳的某同学忽然七冲八倒地走起醉步来了。只见他弯弯斜斜地撞上了一个中年游客。那游客一个趔趄,斜行两步住了脚,一声:"小畜佬!"随口而出——"上海大(杭州音do)畜佬!"那同学也脱口而出。

等那上海游客走远了,我们指责那同学好好的耍子儿,搞啥个名堂。他说:"我看他腰高头高高起的,以为是支枪。""摸到枪了?""不是枪,软呼呼的,不是面包就是馒头,好端端的,别在腰高头作啥?……我以为是个特务,我们五六个人打打他还是够的。"(这里白描的词句,都是杭州语言)

白驹过隙,我们这帮长大了的小青年进入了军营,仍保留着对特工生涯的兴趣。一是神密感,二是英雄气概。

老兵哄新兵,就有了特殊题材。

说是我们团早先有个广东老兵,脑瓜子特好使,收信机上摆放的密码牌上有二三十个代码,甚至更多,他瞄上一眼,可以记住并正确使用。三两天后,密码更换了,再去瞄上一眼。

该老兵退役后进了公安,负责特工,专司跟踪盯梢。

如果看见他在路上行走,不能打招呼,他可能正在执行任务。若有可能,他交接后会过来同你打招呼。

据说这些特工专门伺候美蒋特务,从深圳盯起,一起乘坐火车,一起乘坐公交,一起在马路上晃悠。时间长了,你知我知,身份明瞭。

老兵说,这些美蒋特务被盯上了,也就不干啥活了。晃晃悠悠地在大陆转上一圈,出去了。我们的特工一站一站交接下去,伴随着这个美蒋特务转上一圈,立此存照,备案了事。他不破坏,我们不动手,他不搞联络,我们任其自由。

老兵说,双方特工同进共退,都快成朋友了。如果是男女特工,搞不好会擦出爱情的火花来!

这种特工生涯模式,有点符合我们心中一直以来的从电影和小说中看到的特工形象,听得津津有味。

关于特工的第二个传说:

有个老兵还有声有色地吹嘘一次早准备的特工题材。

我们在指挥所值班,早晨有个例会,叫作"早准备"。

指挥所的值班首长一到,早会就开始了。作战参谋汇报作战准备情况,不外乎什么什么机场,战斗值班是什么什么大队或中队,多少多少飞机。气象参谋汇报战区气象状况,我方如何,台湾如何。通信参谋汇报通信联络状况……

情报参谋汇报的花样就多了,有台湾各机场的值机状况,指挥员和飞行中队及飞行员状况。有一次汇报,讲什么新竹机场、桃园机场的值机状况,什么什么中队值班,多少架飞机值班,中队长叫什么名字。更唬人的是这个中队长昨天晚上同老婆干了一仗,今天心情特差,骂骂咧咧,逮谁呛谁,什么事情都不顺眼。

这个话题通过通信参谋之口传入了我们通信兵的耳中,如雷贯耳啊!震惊极了。

我们的情报工作竟然如此深入,可赞可叹啊!敬佩之致啊!

现在,我们知道了,台湾的共产党组织早在五十年代初期就被蒋介石破坏殆尽了。若有潜伏较深,未曾暴露的共产党特工,弄这些小儿科情报干啥?

这个情报来源该是我们的同行——技术侦听部门的功劳。那些吊儿郎当的国军通信兵,在通信网络中胡吹乱扯,这扯淡之事变成了共军侦听兵的情报。由此可见,当年在军营再三强调通信工作纪律是多么的重要!

第三个特工传闻,有不少二连的战友应该有所记忆。

部队从广州调防至福建连城后,我们二连单独驻军,周围是一片山林。新来咋到,除了天天读和报务训练之外,营建是个重要内容。搭个猪棚开个荒、挖个鱼塘弄群鸭。

白天劳累了,晚上的大兵们就睡得死。但是站岗的小兵们花样却出来了,说是半夜站岗的时候听见电波声,而且是几拨人在说。有个战士还说看见山上在发信号弹,唰唰的!亮亮的!乖乖隆嘀咚,猪油炒大葱!这就有点怪了,又是美蒋特务?又是敌特发报?我们这个调防,犯了天上哪颗星宿啦?

几天后,连队组织训练,拉起队伍对周边山林搞搜山活动。战士们仿照电影上的说教,对树根、树杈,对山根、岩崖仔细搜索——啥也没有。

说来也怪,搜山后,战士们再也没有听见发报声了,信号弹自然也没有了。

其时在六九年底或七○年初,我已去福州值勤,接着又去了南京培训。回到连队已在四五月间了。

回连队后听这些大头兵们绘声绘色的描述,刚开始还听得一愣一愣的,三五分钟后就哈哈大笑了:"哪个傻瓜特务喜欢到你通信兵家门口发报,活腻烦了?连城那么小,机场那么近,还有导航站、接力站,直线距离也许就那么一截截,微风一晃荡,电波进梦乡。听见电波声,也许有可能,信号弹干什么用,又不轰炸机场捎带轰炸我们连。如果是远处村民弄什么婚丧大事放爆竹,也不会半夜三更放一个吧……"

事情过去几十年了,现在想来,还是忍俊不住,哈哈!

这些个不入流的特工情绪!

这些个不上台面的特工故事!

* * * * * +

  为了保留军营生活的记忆,用当年看了多少遍的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的主题曲作配乐,声音放小点,也非常中听。

附:

关于"乖乖隆滴咚猪油炒大葱”

"乖乖隆滴咚"是句苏北话,表示惊叹,类似我们常用的"啊哟喂"。

早先,苏南、浙江、上海的街头说唱,常用"江北话"——扬州话调节气氛。

上海是"独脚戏",杭州是"小热昏"——小热昏原先是一个街头小艺人的艺名,其表演形式类似于上海的独脚戏,说说唱唱。后来杭州人将这种街头艺术形式都称之为小热昏了。

杭州玩街头艺术的人,不会摆个帽子,或放个篮子,让人施舍放钱,被人说"卖唱"。唱小热昏的人是以卖"梨糕糖"为生的。

苏浙沪有以雪梨削皮去核后,配上止咳润肺的中药材,熬制成糖糕作止咳用药的,称之为梨糕糖。

小热昏说唱一段后,开始卖梨糕糖。说唱与买卖之间会插浑打科,说点笑话,这个"乖乖隆滴咚,猪油炒大葱"就是常用来作开场白的。

这个用猪油炒蔬菜之类的,江浙沪一带常有,一般是日子稍微好过一点的家庭,吃不起荤菜,调剂点荤油。

但这个炒大葱可不是什么名菜,是因江北吃大葱,杭州吃小葱。用个"猪油炒大葱"来配"乖乖隆滴咚",只求押韵,说起来顺口,听起来开心就行,没有任何特别的含义。


特工传说三则——军营生活散记之十四

2017年9月3日部分杭州兵聚会合影。

(本照片由沈连金战友提供)

特工传说三则——军营生活散记之十四

  六七十岁的退役军人,胸膛中满满的还是当年龙虎山下的英气!

(本照片由沈连金战友提供)

特工传说三则——军营生活散记之十四

  与当年同在新兵连3排9班的战友章扬帆、章荣庆合影。

特工传说三则——军营生活散记之十四

  部分安徽兵最近的聚会。

(本照片由胡治安战友提供)

特工传说三则——军营生活散记之十四

  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战友相聚既痛快又愉快,其乐无比。

(本照片由钟里明战友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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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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