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李德兴
一九七四年四月,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四年的故乡,见到了年迈的父母。父亲是大队保管员,由于长年累月在仓库里织网摇线,腰弯背驼苍老了许多。我看后心疼不已,总觉得对不起父母。
我复员回来后,表面上给人一种毫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我内心十分痛苦,心灰意冷,自已都觉得窝囊,没给家人争气不说,还让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此事多少次在梦中萦绕,每每想起,心中便抑郁得又烦又躁,一种自卑的阴影一直伴随着我的前半生,直到我从教育岗位上退下后,自然而然,我也想通了,心情才稍好些。
人们常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勤勤恳恳精心地耕耘了四年,到后来却颗粒无收,是天灾?还是……至今,我也没弄明白。
事后又一想:什么名和利,都不过是过眼浮云,无所谓。我能平平安安回到自已的故乡,那才是最大的利,最丰富的收获。
我同年入伍的老乡,则永远沉睡在石城岛这片土地上。与他相比,我才是幸运者。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一直也没收到武装部的通知。
我的军旅生涯虽然已结束,可我的人生之路还很长,我还要继续走下去。
不但不能消极,还应该振作起来,我要生活,要挑起养家糊口,赡养老人的重担。
当年乌蟒岛是个大队,面积不足两平方公里,一百来户,不到五百人。山高平地少。乌蟒岛既没有厂矿,也没有企业。岛上只有一所小学,一个粮站,一个供销社和一个水产收购点。
岛里人以打鱼为生。要想在乌蟒岛找份工作,除了当渔民,还是渔民,当然了,还要分是远海渔民还是近海渔民。
我入伍前在乌蟒大队当出纳员,没出过一天海。大队领导为了照顾我,特意安排我在围网船上工作。
围网船,渔民们管它叫“电影船”。
这条船当初是县电影船,专门到各岛巡回放映。后卖给乌蟒岛做渔船用。
在“电影船”上当船员相对而然,比在其它船上当船员轻松多了,最其码晚上能回家过夜,不用在船上睡。
没当过渔民的人不知道渔民的辛苦,每天早上三四点钟就出海,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只要不是台风,照常出海。
早上头一网很重要,老船长凭着多年在海上捕鱼经验,根据风向和流水判断应在哪个地方下网。下网很快,也轻松。起网可就又慢又累,全部是人工手拽,一寸一寸地往船上拉网。上一次网把人累得腰酸背疼,气喘吁吁,手磨得火拉拉地疼,网越拽越重,尤其是快到网底了,鱼儿在网里活蹦乱跳,拼命地挣扎时,网就格外重。看到网里几百条鲜活的鲅鱼,我也忘记了苦和累。上一次网约用二、三个小时才能完成。
网上有鱼,船员们越拽越有劲,起网也快。要是没有鱼,船员们便怨气满腹,说什么都有,风凉话也多一一网下在玉米地了!
天不亮便出海,中午也不回家,在船上吃饭也没有准时准点。不下网了,大师傅净挑最好的鱼割,炖了满满的一大锅鱼。大伙儿便围坐在锅周围,拿出自带的大饼子之类的食物,也不分男女,也不用碗盘,就在锅里,你夹一筷子鱼,我夹一筷子鱼,他再夹一以筷子。好喝的,再来上二两老白干,真是美透了。渔民们常说:就鱼喝酒年年有鱼(余)。
大伙儿就像一家人似的,边吃边喝边唠,其乐融融。
同种鱼,在家里做与在船上做的味道截然不同,在船上炖的鱼就是好吃,渔民们都有同感。我曾问过大师傅,有什么秕诀?“一是鱼要活的。二就是用海水洗鱼。”不由你不信,在船上炖鱼一不放油,二没下调料,炖的鱼就是比家里炖的鱼有滋有味。
午饭后也不能休息,风流合适,还得再下网、上网。
天黑了,鸟儿归巢了,我们也该返航了。等我们卖完鱼,收拾完了,再回家,已是掌灯时分。
那个年代全国农村海岛都实行“工分制”。渔民的工分比陆地上人的工分都高,其不知他们是风里来,雨里去,铺水盖浪 中挣钱,实属不易。
这就是近海渔民们的一天生活。
远海渔民的辛苦就更别提了,整天不分昼夜在浪尖上生活,危险随时就会出现,船毁人亡的事时常发生。
一年十二个月,他们至少有九个月是在海上漂泊。由于长年累月生活在船上,十个渔民,有九个得风湿病。
远海渔民们是辛苦,可他们又都喜欢出远海,不但挣的钱多,每趟海还分“小份子钱”。尤其是回家时,每个船员都能分到许多干鱼、虾、海兔等。所以,他们就不觉得苦了,还能在苦中寻乐。
我们说当渔民难,当远海的渔民更难,更危险!
随着时间的推移,渔民们这种日未升已出海,日已落莫能归的生活,我逐渐地也适应了。
往后路该怎么走,我十分迷茫,没有了目标,没有了方向,也就没有了动力。
我在等、在等、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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