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目）散文：人的长大，其实是一瞬间的事

文/情感学院院长

全文共2100字

人的长大，其实是一瞬间的事。

初次看到这句话，是在我的一篇文章的留言里。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被施了什么魔法，凝神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竟勾起了我的许多思绪。

01

细细想来，我的长大也是一瞬间的事。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瞬间”就发生在初一年级深秋的某个夜晚。

因为初中校园离我家比较远的缘故，初一那年我便开始了住校的生涯。和其他刚离开家的孩子一样，那时的我也是感觉到各种不适应。

也许是因为连续好几个夜晚都没有睡好，也许是因为半夜里没盖毛毯着了凉，开学没几个月，我便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一到夜深人静时，耳朵眼儿里就好像塞了蝉似的鸣个不停。

想家的折磨再添上病患的焦虑，这着实让我慌了神。咬牙捱了两天，我终于含着泪拨通了邻居乔奶奶家的电话（当时我们家还没安座机）。

乔奶奶隔着墙头唤来了我的父亲和母亲，一听到母亲熟悉的声音，我猛然失控地哭出声来。

如今，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母亲到底是如何耐着性子哄住我的眼泪的了；我只记得，临挂断电话时，母亲缓缓地说了句，“乖儿，别哭，一会儿恁爸爸去趟学校”。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

02

那天，晚自习结束时已经快八点半了。

当我从校园里走出来时，父亲已经推着自行车在门口等待了。当晚，许是起了秋风，父亲的头发被扯得颇有些凌乱。

父亲微张着嘴巴在人群里寻找着我，大概是因为同学们都穿着同样的衣服，他并没能在拥挤的人群里看到我。

我的衣服很普通，可当时父亲的扮相却“耀眼”得很，他的上身披着一件青色的汗褂子，脚下蹬着一双早已经被磨出毛边儿的布鞋，仔细看，脚脖子上似乎还没有套袜子——这样的扮相，引起了不少同学的注意。

我悄悄地走到父亲身旁，看到了我，他先是冲我笑了一下，然后脸上迅速布满了担忧的神色。匆匆问了几嘴我的境况，父亲便拍打着后座儿让我坐了上去。

那时已是深秋，许是突然起了一阵凉风，我忍不住伏在父亲的后背上连打了几个喷嚏。听见了我的喷嚏声，父亲立马停住了车子，我还没来得及推辞，他便麻利地将身上的汗褂子脱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笑着说不冷，可父亲摸了一把我的手之后，便沉着脸吩咐我快点儿扣紧扣子。

03

父亲驮着我驶离了人头攒动的校园门口，不一会儿便拐进了一条安静的街道。大概是夜已经深了，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人影儿。

在昏暗的路灯下，父亲缓缓地蹬着自行车，我紧紧地贴在他那宽大的后背上。一路上，耳畔除了身下传来的车轮的滚动声和父亲细微的喘息声，四周再听不见半点儿声响。

也许是想打破这不自在的沉寂，望着父亲略往前弓的后背，我怯生生地问了句，“爸爸，半夜带我去看病，你觉得烦不烦？”

父亲明显怔了一下，他用大拇指按住一个鼻孔用另一个鼻孔朝地下狠喷了一口气，然后脸上挂着笑意回转过身子，“说啥傻话，当爹的不都这样？”

顿时，我的心头便觉得暖烘烘的——不知道是父亲的话激荡起了我内心的暖流，还是因为身上裹着的汗褂子着实能御风保暖。

穿过几条僻静的小道，后来又经过几个红绿灯，我们终于来到了一家一看就非常气派的医院。

可进了门才被告知医生都回家了，耳朵的毛病只能白天去看。父亲只好悻悻地带我往回走。

04

回去的路上，在一个不起眼的胡同里，父亲瞅见了一家门头不怎么起眼的诊所。我们推门进去时，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坐在办公桌旁闭着眼听收音机。

父亲见里面有人，他急忙把我从身后推到了身前，“大夫，俺小儿耳朵有点儿毛病，劳烦您给查查......”

说话时，父亲一脸的毕恭毕敬。

又是听诊器又是额带反光镜，略微一沉思，医生便在一张白色的信笺纸上飞快地写下我怎么都辨认不出的诊断报告。

“医生，咋说？”看到医生似乎是一脸的凝重，父亲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中耳炎，我开几瓶药，按时吃，个把月就没啥事了......”

一听到“没啥事了”四个字，父亲的脸上立马显现出灿烂的笑容，他欣喜地扶住我的肩头，高声劝我不用担心，好似我没有听到医生的话语一般。

医生取来了药，听到医生报出来的药费，父亲眉头都没皱一下便从裤袋里摸出来一个红色的布袋子——那布袋是母亲几年前给父亲缝制的，他一直贴身藏着。

父亲往指尖轻轻地啐了口唾沫，然后一张张地数着手心里略有些发脏的纸币。因为凑得比较近的缘故，隐约中我竟嗅到一股细微的汗味儿。这些汗，无疑都是父亲流出来的——摕蒜薹、削蒜胡、割麦子、摘芸豆，桩桩件件，都是流汗的活计。

05

痛快地交过钱后，父亲道了好几声谢才驮着我回了宿舍。到宿舍楼下时，父亲催我快点儿上楼，可我执意要送一下父亲。

父亲拗不过我，他只好缓缓地跨上了自行车。那晚，不足百米的路程，父亲愣是回望了四五眼。

后来，行到了路的尽头，路灯也变得昏暗起来——猛然，父亲打开了手里的矿灯；矿灯一亮，我的眼泪立马涌了出来。

我知道，十几里地的土路，父亲就是这样一手拎着矿灯一手扶着车把蹬着自行车赶完的。往返近四个小时的脚程，父亲该是多么落寞啊！

当晚，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睡。不知怎么的，脑海里一浮现出父亲拎着矿灯在黑夜里赶路的身影，我就止不住地流下泪来。

也就是那一晚，我开始觉察到自己的肩头多了一份责任——这种感觉，十五年后我才明白，就是长大的感觉。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可却成了我人生当中不可磨灭的一块里程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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