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唱着斑马斑马的姑娘，最后去哪里了？

李安在《饮食男女》中曾借主角口说过，“遇上那个人的时候，我们以为自己会爱他一辈子，他已经这么好了，我怎可能爱上别人？然而，岁月会让你知道，一辈子的心愿，真的只是一个心愿。”

梁文希搬家收拾东西时，无意间在从前的旧书稿里看到了一张还未完全泛黄的旧照，四年前拍立得留的影，能清晰可见地留到现在也算是稀奇。

照片上面是一个眉眼如画的姑娘，在一家烧烤摊前弹着吉他。

他拿着那张照片怔怔地发了一会呆，随后塞进了书中。未过多久，复又取出来看了几眼，似是想将照片的人印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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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高三，高考前的一个月里的晚上，为了排解高考前夕带来的压力，他在晚饭后信步在街道上。

路上灯火迷蒙，过客匆匆，人声鼎沸。两旁的栀子清香和大排档里烟熏火燎的烤肉以及酒水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有些难闻，有些烦躁，似乎心中脑中愁绪更重更浓。

就在那时，那个身穿浅蓝色棉布裙，领口绣有小簇兰花的姑娘，在一家大排档的门前弹着吉他，唱着他闻所未闻的民谣，后来他知道，那首歌有个动物的名字。

姑娘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松墨一样精致的眉眼低垂，耳边鬓发落下，遮住了玉瓷似的脸庞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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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她的人很多，但梁文希敢肯定，认真听她唱歌的却不到看她长相的一半，看热闹的更是居多。只是姑娘似乎也浑不在意，只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

梁文希就直直地站在姑娘的面前，从曲终，到人散。

那一刻，时间的流逝就像一片羽毛轻轻地落地，体贴得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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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连续一周里，他晚间复习完功课总是习惯性地，不由自主地走到那条街道，那家名叫胡胖子烧烤的大排档前，有那个总是唱斑马斑马的姑娘在的地方。

第五天，身穿棉布裙的姑娘在第一曲唱完时和他说了第一句话。

“你喜欢听我唱歌吗？”

答案是毋庸置疑，梁文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甚至还腼腆地微笑，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唱歌的姑娘第一次看到这么干净的少年，她在很多的地方唱过很多的歌。无论是纸醉金迷的酒吧，喧闹吵杂的街头，还是所谓情调优雅的西餐厅，无论是衣冠楚楚别着精致的铂金袖口的绅士，还是穿着睡衣在街头大声地和商贩为一把青菜讨价还价的家庭主妇，见过的人太多，可是只有这一个少年，让她知道，他是在认真地听着自己唱歌。

“谢谢。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觉自己没有白唱的人了。这一站，有一个听众也算是不错的了。”

“我看过了，每天听你唱歌的人都有好几十个，他们都是听众啊。”

姑娘看了抬起长长得仿佛沾染了星星碎片一般的长睫，朝他微笑，原本弹拨吉他的双手，此刻指着自己的心口。“可是我觉得听到这里的，应该只有你一个。”

“你喜欢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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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希受宠若惊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嗫嚅道，“我没有特别喜欢的歌曲。”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听歌。自从父母打着一切朝高考看齐的口号，他仿佛已经和外界流行的世界脱轨了许久，每日就只是周而复始的学习学习在学习。就连这饭后小小的散步休息也是最近为了缓解他的焦虑症，父母所赐予的恩宠。

“那我就随便唱一首吧。”

姑娘用手拨了拨琴弦，复又开唱。

“难以忘记初次见面，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

挥洒不去

……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一曲终了，周围掌声如雷鸣。似乎相比那些听不懂的小众民谣，大家更倾向于这种简单直白的情歌，甚至于，这掌声中夹杂着忽高忽低的口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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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希知道她真的只是简单地给自己唱首歌而已，可是还是无法抑制胸口那颗心脏猛烈地跳动，他需要很用力地捂住胸口，如果不这样的话，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脱出胸膛。

很多年后，他偶然间看到那句“若有知音见探，不辞遍唱阳春”突然想起了那年那时那刻的姑娘和自己。

而当时，他只是站在人群中，害羞地低下了头。

结束的时候，他忽然鼓起勇气问她，明天是不是还会来唱歌，是否还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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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没有停下手中收拾的动作，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于是第六天的晚上，他如约过来听她唱歌，并且带来了以帮同桌抄写被任课老师罚抄的改革人物分析表为代价借来的拍立得。

然后，在姑娘闭眼拨弦开口的一刹那，留下了她的影。

再后来，没有第七天。

因为那个穿着棉布裙，唱着有动物叠词的姑娘，走了。

他也沉默了许久，抑郁了许久，伤心了许久。

再后来，他几乎忘了有这么一段奇迹。

本文作者|一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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