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黄旗大妈与小县城

前几天,北京正黄旗大妈的跋扈故事让世人见识了什么叫”大地方人”。我突然想起几年前有一位先生也曾经发过类似的宏论。

一位叫做王灵明的先生发了一条微博，使我心里很不舒服：“小县城出身的那些人的那种浓郁的小市民气息，小肚鸡肠、小家子气、迷恋小金钱小权势的那种下作，真令人受不了。”我知道他说的不是我，肯定是另有所指，但他这种大都市人的居高临下、对小县城人的鄙夷口气，总是使我这个居住在小县城的人感到无地自容——在这里，我其实是有点“自作多情”，因为我的真正出身应该是农村人，就是被鲁迅称为“乡下曲辫子”的那种，根本连小县城人都不算的，我只是暂时栖身在小县城。不过我还是不服气，就对王灵明先生的微博跟了一句话：“大城市出身的人就没有小市民气息，小肚鸡肠、小家子气、迷恋小金钱小权势的那种下作了？你也太有点居高临下了，你凭什么？” 好在王灵明先生不与我一般见识，只是回了一个笑脸，未与我交一言。相形之下，我的这种“小市民气息，小肚鸡肠、小家子气、迷恋小金钱小权势的那种下作”立刻暴露无遗。

我不知道大都市起源于何时，我只是知道大都市都是从小城镇慢慢发展起来的，无小城镇便无大都市，这是确定无疑的；我更知道，大都市人的居高临下、高屋建瓴、高瞻远瞩地“高”，都是建立在小县城的“低”上面的，无其低则无以成其高，何况这种“高”，也未必就是真的高。大城市未必都是大市民，小城市也不一定都是小市民。身居大城市而身上散发着小市民臭气的人不在少数，小城市出去的大家也并不鲜见。这一点，我想根本就不用举例来说明了吧？我不相信王灵明先生的自我感觉真的好到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的地步。我儿子曾经与一位北京的姑娘谈过对象，那姑娘就很不以我儿子的小县城出身为然，时时以轻蔑的口气说起我的家庭。于是，我对儿子说：“儿子，算了吧，你与人家不是一个级别，你娶人家是高攀，人家嫁你是下嫁。你就别做鲤鱼跳龙门的好梦了！”我儿子听从了我的话，与那姑娘果断分了手。我不知道我的建议对不对，我只是想：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贾平凹先生曾经写过一本书，书名就叫做《我是农民》。看来，即使得大名如贾平凹者，对自己的农民出身也是耿耿于怀的；就连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在得奖的那一刻，也是特意躲到他的乡下老家。有时我就想，既然连人家贾平凹、莫言都不以自己的出身为耻，咱草木之人农民出身又有什么可见不得人的呢？谁叫人家的祖先都没当过农村人，而咱的祖先都是一辈辈农民传承下来的呢？何况小县城毕竟也是城，咱也能勉强算个“城里人”啊！所以，即便是“小市民气息，小肚鸡肠、小家子气、迷恋小金钱小权势的那种下作”，咱也只得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