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抗癌日记（37）

因为嗓子上火，引起身体种种不适，老伴就想起老家人喜欢用的一个偏方：用梨熬水可以清痰化瘀，祛毒消火。她从超市买了梨，加清水熬煮，然后让我喝。梨水淡黄，清亮，喝一口，带有淡淡的甘甜与芬芳。老伴问：“甜吗？”我点点头，以示肯定。

我不过不想拂了老伴的一番好意，并且也没有说谎，确实甜；不过不是很甜。我喝过家乡的梨水，那可不是一般的甜。所以，我心里是有一个标准的。

我的老家是鸭梨之乡，出产的“泊头鸭梨”驰名中外。我初中毕业回乡务农，经常被生产队派去看护梨园。鸭梨收获之前的这段时间，个头已经基本成型，只是糖分还不十分充足，还要略待几天才能采摘。此时的鸭梨是最脆弱的，最怕的就是刮风。风力稍微大点，吹得鸭梨在树上乱摇，不时听到啪的一声，有一枚被摇落，重重地摔在地上，轻者“头破血流”，重者粉身碎骨。从树上掉下来没有摔烂的梨，叫做“破梨”，也叫“树摔”，不好保存，用不几天就会腐烂；人们又舍不得丢掉，就把它捡起来分给社员们吃。

当时社员们经济条件都不好，每年的粮食都不够吃，所以，必须用一些替代品来充饥。破梨是较好的一种。家里蒸窝头或贴饼子的时候，锅的下部就用来“烀梨”（当然还包括落风枣、红薯之类）。我们这些孩子们，最感兴趣的不是梨枣本身，而是把它们烀熟后锅底留下的汁。那已经不是梨水了，而是浓浓的，粘粘的汁子。它比梨枣的本身还甜，甚至有点齁人；另外，还有一种淡淡的焦糊的味道，与巴西的咖啡有点相似。可惜太少了，不够我们这些孩子争抢的。好在我在家里骄横惯了，恃宠而骄，什么事都是我占先，姐妹们不敢，也不屑于与我抢，结果就是便宜了我自己。

如果把现在老伴熬的梨水与当年的锅底梨汁相比，那简直是霄壤之别。不过有一点是不能比的，那就是老伴熬出来的梨水，味道是淡的，但情是浓的。过去是甜在嘴里，而现在是甜在心里。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现在的更多一点，因为这是爱的味道。

也别说，喝了两天，嗓子果然好受了许多。这其中的缘由，除了鸭梨本身的医药因素之外，心理的影响也不可小视。

2021/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