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嫌弃北京的台湾女生,最终收获许多大陆人的肯定

“台湾人就是白眼狼”、“一边赚钱一边骂”,您是否也是这样想?

我知道,这想法的造成有一部份是台湾人自己的“锅”,但是,身为一个在大陆多年的台湾人,我碰过非常多亲身力行“两岸一家亲”的台湾人。

他们认为,好好在这里赚钱,也要反馈一些给脚下的土地。

今天这个故事,就是我身边碰过最成功的一个两岸交流范例。

而这位台湾女生,一开始,也是一个“大陆怎么这样这样”的“标准台湾人”,大陆朋友一开始可能会想掐她的那种。

正是这样的人,后来,得到了许多大陆朋友的肯定。

故事有点长,但很好看。


1 “三年而已”的台干太太


绍嬅和她老公都是台湾大学财金系毕业的,标准资优生,绍嬅更有美国特许金融分析师(CFA)执照。“妳那时在台湾,一个月收入大概是多少?”


我问的同时在心理抓了一个数目,台湾高薪族,一个月大概十万台币吧。


绍嬅说,可以到近二十万(约四万人民币)。


她是董事长助理,在为全台湾最有钱的那票人服务的业界、跟着最牛的老板,俨然金融女魔头。


一个月二十万台币,在台北超级滋润啊!你怎么愿意到北京!


绍嬅笑了,“所以我当时,非常非常不想啊!”


故事的开始,就是一个标准的台干太太的故事。老公被公司外派到大陆,也想去拚一把,太太不爽“我们在台湾过得也不错,干嘛过去!”


最后传统的台湾南部女生,还是“以夫为天”了。


老公说,签三年约,你就忍三年。


好,三年。


2011年,三十多岁的绍嬅带着四岁、以及刚出生一年的两个女儿,跟着老公一起到北京。她告诉自己,三年而已。



“你知道2011年时的北京多脏吗?”


我说,还好吧,我是2012年来的呀?


“很多人吐痰啊!那时去菜市场、去哪里,地上都一堆痰,那时我带着两个女儿出门,甚至还不让他们踏到地上。”


我拍拍她的肩膀。“绍嬅,你就是我刻板印象中那种台干太太,一边大惊小怪‘这里好奇怪’、‘脏脏的’,以前我在学校时碰过这种太太们,各种小孩上学、家长里短、嘴碎抱怨。”


绍嬅耸肩,对啊我就是。“但是那时的我忙着带孩子,不认识任何台湾人,反而跟北京社区的妈妈交流比较多。我那时完全以过客的身分看北京,以过客的身分评价这里的一切。


绍嬅的盘算是,等三年,先生期满回台湾,大女儿正好能上台湾的小学。所以她没有让女儿在大陆的学前班,而是自己在家教她繁体字、教注音。


没想到三年后,先生跟她说,又跟公司续约。看到大陆市场广大潜力的先生决定再大展身手,大女儿要上小学的绍嬅则感觉晴天霹雳。


霹雳归霹雳,已经四月了,孩子得赶着七月注册入学。于是她带着两个女儿,冲去离家最近的小学。


“我要见你们招生办主任。”她对保安说。


保安一脸困惑。啥招生办主任?


“招生办主任,还是教务主任?”她把台湾用的名词都念了一遍,保安总算明白她的意思。“这事情,你得找学校书记。”


书记?书记是什么?三年来没有融入大陆社会、自许过客的绍嬅傻住了。“那麻烦你把书记的电话给我一下。”


保安头子冏了。“不能给你书记电话,不能随便找书记的!”


“我女儿要入学啊!你不是说书记负责这一块吗?我女儿得入学啊。”


大陆保安与台湾小辣椒就这样在校门口闹了老半天,最后保安头子秉持两岸一家亲的精神,问了一圈人,把书记电话给她,想意思意思打发掉这位上访的台湾同胞。


没想到她在校门口立刻开始打电话,保安头子也紧张了。“您怎么这样直接打给书记了?不能这样打给书记啊!”


四月的北京,那天刮着大风,绍嬅就在校门口反覆打电话,伴随着保安头子“您不能这样啊”的声音。


不行啊我女儿得上学啊!


打了二十分钟电话,刚忙完的书记终于接了。一番商量,顺利入学。


我提醒绍嬅,这段故事写下来,“因为你是台湾人他们才帮你”、“优待台胞”的声音会很多。


绍嬅说,是呀,确实是对她开了一扇门。


但也正因为如此,女儿上学了,开启了她跟北京的缘分。



2 狗狗天堂


大女儿小学一年级下学期,对小孩教育很重视的绍嬅,自己在家成立了一个故事会,每周五下午,邀请女儿的同学们到家里听故事、或是一起做披萨等康乐活动。


二年级上学期,她开始带着故事会的小朋友们排练戏剧,去孤儿院表演。到了二年级下学期,某个大陆妈妈建议,反正故事会的孩子们都排练过戏剧了,干脆在雷锋日那天大家一起演一齣音乐剧,去小学附近的听障人士康复中心表演。


如此一来,所有的孩子都可以交雷锋日作业了!


“等等,听障孩子怎么听音乐剧?”我举手发问。


绍嬅大笑。“对啊!所以那时的我们,就只想给孩子们交差作业,并没有真的想做什么善事。”


出乎预料的是,康复中心的听障孩子们看得很认真,也会因为故事情节而笑。原来用心做事情,对方能感受到啊。绍嬅第一次真正感受到。


演出结束,康复中心的校长问她,愿不愿意留下来,教听障孩子们演音乐剧。


“他们也想站在台上,而不是永远,都只能在台下听。”校长说。


绍嬅不会手语,中心的孩子们许多不太认字,于是比手画脚的戏剧培训班,诞生了。


为了能融入康复中心,绍嬅每周六日,都会带着两个孩子去康复中心,两个孩子也开始在环境并没有那么好的康复中心食堂吃大锅饭。


而在几年前,绍嬅可是个外出连地都不让孩子踏、动辄嫌脏的台湾妈妈。



从三月雷锋日过后,整整四个月,绍嬅教康复中心的孩子们排练一齣音乐剧“狗狗天堂”,剧的内容是一群对社会人情失去信心的流浪狗,最后终于找到家、也体会到社会的爱的故事。


七月,狗狗天堂演出,演出地是长期赞助康复中心的一家企业园区。


演出结束后,有一家位在天津的企业董事长,递了名片给绍嬅,跟她说如果以后想做什么事情, 愿意出一份力帮忙。


那时的绍嬅并没有放在心上,演出结束,孩子圆了上台梦。这该是个快乐结局。


不料,就在狗狗天堂演出结束的两个月后,因为房租压力,康复中心从黄金地段海淀区,搬去了非常偏远的地方。搬离市区后,康复中心许多志愿者也不方便过去,康复中心顿时冷清许多。


康复中心新址,离绍嬅在海淀区的家,两个小时地铁。正当绍嬅犹豫以后还要不要继续留在康复中心帮忙时,听障孩子们跟她说,大家都走了,不要我们了。


就跟狗狗天堂里的流浪狗一样。


绍嬅决定,留。



3 初代“彩虹天使咖啡屋”


搬去郊外的康复中心规模挺大,可以好好利用。绍嬅突然想到,来到康复中心参观的人、或是康复中心志工,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喝杯咖啡,吃个饼干?于是她写了一份听障人士咖啡屋的企画书。


许多人跟她说,别想了,康复中心环境又不是那么理想,谁不想在时尚的、漂亮的咖啡厅吃下午茶?而康复中心的听障孩子许多出身贫苦的农村,你如何教从没喝过咖啡的他们冲咖啡、做点心?


绍嬅募捐募了老半天,被泼了一堆冷水,还差一些钱。


记得上一章的那位天津企业家吗?那位企业家补上了差额。


而在她成立的故事会中,有一位女儿同学的妈妈很会做饼干,正好拉来培训已经成年的听障师傅们。


初代的彩虹天使咖啡屋,2017年3月,诞生了。


热腾腾的手工饼干包装好后,绍嬅不知死活地,跑去学校的门口贩卖饼干。


大陆朋友惊呼,城管抓你啊大姊!


她愣愣地想,什么是城管?



咖啡屋开业后,绍嬅真切明白朋友昔日泼的冷水,确实有道理。没有人想在康复中心里面喝咖啡。手工饼干卖着,也是靠亲友支持,收入不稳。


2017年7月,咖啡屋陷入困境。绍嬅人生的又一个转折到来。她所在的学区改变台湾子女上学政策,小女儿上学再次碰到困境,学校建议她去找区台办。


区台办的人建议她,该区的台商组织可能会有台湾人上学的名额,可以去找认识的台商问一下。她告诉台办,“我没有认识任何一个台商或什么组织。”


对方愣住了,你来北京六年了,六年来你在做什么?


她说,做...咖啡屋?


区台办的人把她拉进了台商群,就这样,她的故事在台商群打开。她获得了许多在京台湾企业的订单,也有大陆媒体开始报导。


“但是,那时候咖啡屋的点心,是真的不怎么好吃啊。都是大家友情相挺。”她笑。“咖啡屋的很多点心,都是我回台湾学,学回来再教师傅。我本身也是烘培小白,在做咖啡屋以前对这些一窍不通。”


她说,曾有一位台商吃了她的苹果酥,面露难色,不知当买不当买。


“你是烘培小白,怎么敢做咖啡屋啊!”我忍不住吐槽。


对啊,怎么敢。她笑。就做了呗。


甚至在教听障师傅做点心时,绍嬅的手语还是半吊子,师傅们也大字不识几个。


就是几个半吊子,有勇气,开了一间咖啡屋。



4 “他们必须学会独立”


有了台湾圈子及各路大陆朋友的帮助,也受到一些媒体关注,绍嬅和点心师傅们不断精进手艺。但日子,并非就此安稳。


2018年7月,因为当地规划开发,康复中心再次面临搬迁问题。从通州搬到顺义,然后又因为建筑违建问题再次搬迁。短短三个月,康复中心搬了三次。


绍嬅决定让咖啡屋脱离康复中心,打造一个不只是去摆摊义卖、拜托朋友支持,而是可以让更多社会大众看见,是那种大众眼中普遍的、卖点心的咖啡屋。


独立的一大重点是,绍嬅想让这些成年、却一直住在家里或康复中心,对家人和康复中心非常依赖,几乎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点心师傅们,学会自立。


“他们现在不独立,以后可能也没机会了。”


于是绍嬅托了各种关系,找到北京较偏远的一个农庄,做为咖啡屋基地,农庄附近也有租金便宜的地方可以做师傅们的宿舍。绍嬅一方面继续咖啡屋事业,一方面也得教师傅们洗米做饭等基本生活技能。


绍嬅讲起教师傅们“独立”的过程,那简直笑中带泪啊!某一个月,点心师傅的宿舍花了近万的电费,一问,才知道师傅们将空调24小时随时大开,门窗也开着。宿舍面积大,自然电费高昂。


“那时看到电费,眼泪哗啦啦地掉,伴随着过去的各种压力,真的掉眼泪。”


2019年3月,“二代咖啡屋”开业,也开始办各种活动,比如来体验“农家乐”的企业团建、点心烘培教室等等。


2019年9月,一些企业找绍嬅订中秋礼盒,蛋黄酥卖到缺货。那时的彩虹天使咖啡店,比起“买了做慈善”,更多的是口味获得消费者肯定。


师傅们,逐渐被大众肯定,是合格的点心师傅。


一切看似再度好转,2020年寒假绍嬅带着女儿们开心回台湾,下一波冲击,再次到来。



2020年疫情,所有产业受到重创。绍嬅收到农庄主人的通知,受到冲击农庄也无力支撑。而纷纷回到老家的师傅们,已经各种帮忙家里务农养猪,但仍常常期盼地问绍嬅:什么时候咖啡屋能再开业?


那时疫情人人忧心,相比之下台湾没有受到太大冲击。绍嬅的亲朋好友、包含在北京的朋友,都劝她为了孩子,先留在台湾。但2020年3月,她还是带着孩子回到北京。


她再度透过各种人脉──台湾的、大陆的、在北京的台湾组织、地区政府,后来因为北京海淀区对台湾创业者的补助,咖啡屋搬到了海淀的一个创业小镇。


2020年一整年,大家自顾不暇,但咖啡屋,最后仍坚持下来,甚至在北京的一个商场,有了自己的小小分店。



咬牙开的分店,成为师傅们独立的一个大进步里程碑。


在商场弄一个小分店时,其实本店都快自顾不暇,但为了被更多人看到,绍嬅仍坚持做了。原先计划是,比较能跟客人沟通的师傅去招呼客人,比较不能沟通的专心做点心就好。


她也曾顾虑那些对自己没有太大自信、害怕外界的听障师傅们不想做。


但2021年的现在,这些师傅们已经可以独立开店、接待客人、闭店、甚至自己去跟商场开会。


独立的点心师傅们,现在也会回康复中心,去教其他人做点心。


解决温饱、感受到爱,最后也会回馈。


曾嫌弃北京的台湾女生,最终收获许多大陆人的肯定

位于北京海淀区创业小镇的“彩虹天咖啡屋”总部。


写在最后:


绍嬅说,如果不是咖啡屋,恐怕她不会这么融入北京。咖啡屋的两岸志工,相处得其乐融融。


绍嬅也受到过许多质疑:世人为名为利,你是为名还是为利?


这是为什么,在受到媒体采访时,她一遍遍拿出台大财金、金融执照、高昂月收入这些关键词。


为了证明自己“不必做这些来敛财”。


台北女孩看大陆,比起做公益、或展现自己多有爱,发这篇文章的最根本初衷,是认为听到一篇值得写、有意思的故事。


我是做两岸交流的媒体人,想告诉大家,在政治对立的时代,不是“台湾人就是白眼狼”、“一边赚钱一边骂”。大家都生活在这里,平时生活中,都是与大陆同事、朋友同吃一盆小龙虾。


很多人默默工作,默默给社会尽一份力。


比起高来高去的官场漂亮话,这才是真正的两岸一家亲。


住北京的朋友,可以大众点评搜索“彩虹天使咖啡屋”,也可在今日头条搜索“彩虹天使咖啡屋”了解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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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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