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缘散

你转身离开，

做不到风轻云淡。

因为，

陪伴绿城

曾是你一生的誓言。

2008年11月8日，浙江绿城VS辽宁宏运的比赛在15:35打响。

太阳明晃晃的，对着东四看台正面斜射过来，非常刺眼。看台上的我们很不习惯。

球员们似乎也不习惯，踢得有些拘谨。上半场结束前辽宁队在反击中攻入一球，绿城队一球落后。

下半场绿城队的反攻一直不见起色。在万分焦急中听到黄龙体育中心大喇叭喊：浙江绿城队换人，14号杨征下，19号黄隆上场。我看了看大屏幕：第68分钟。

看台鼓噪起来：黄隆！黄隆！黄隆！比分还是0-1。我们渴望黄隆的上场能带来运气。

为了节约时间，站在球场东侧的杨征选择了往东快速走下场地，这一侧，就在我们绿魂看台的眼前。

零星的几声“杨征！杨征！”的呐喊声，很快被其他喧嚣声淹没。

我注视着杨征的背影，一动不动，仿佛周围突然变得无比安静。也许是幻觉吧，他的步履有些迟滞。沿着球场底线他慢慢地往回走着，走着，很慢，很慢，仿佛用尽了他的所有力气。他没有向球场中转过头去，一次也没有，即使绿城队博得了攻势。仿佛球场上发生的一切再也与他无关。短短的底线，他走了好几分钟。

长发依然飘逸。

身姿依然魁伟。

他是想多感受一些赛场的气氛吗？

我忽然记起，这也是伤痕累累的杨征，在2008年第一次首发出场，也是唯一的一次。全赛季，他也不过出场两次。

此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球迷的视野中。

这一年，绿城踢飞了申花的冠军。

这一年，杨征选择了退役。

这一年，及兴华转会。

二、缘尽

说到杨征，就必然要提到及兴华。

也可以这么说，除了及兴华以外，杨征是我们当时提到次数比较多的另外一位球员。

如果说及兴华俊逸的面容、潇洒的身形，飘逸的球风让我们印象深刻，那么杨征那洒脱的长发、左右扯动的标志性动作，更加激动人心。

及兴华踢左边后卫，杨征踢左前卫，长年一起踢球的经历使得双方的配合尤其默契。他们一前一后，一攻一守，打造了绿城队的左路走廊。

杨征和及兴华的关系特别密切。从北京某足校，到绿城梯队，一起奔赴南斯拉夫留洋培训，再回归绿城踢中甲，一起冲超，一起保级。十多年的足球生涯，两人如影随形，不可分割。就连住宿，也一直住一屋。

就连离开绿城，同样在2008年。

上表是杨征从南斯拉夫学成归来之后，在2003-2008这6年间在绿城的出场数和进球数。2004年达到顶峰，出场25次，进球4粒。之后逐年下滑，到2008年仅出场2次，一次首发，一次替补，没有进球。频繁的伤病毁了他，他的离开已经成了必然。

在长时间的考虑之后，他选择了退役。

那一年，他23岁。

这个年纪，放到现在，很多年轻球员还要靠足协的U23政策，捞上一点时间。而杨征竟然退役了。

2009年之后，绿城的大名单里没有了及兴华和杨征，没有了当年一起留学南斯拉夫的小伙伴。绿城的留洋一代，到此基本告一段落。

他那飘逸的长发，拿球之后的左右扯动，留在了我们的记忆里。

当时，我黯然神伤：这一声再见，或许就是，再也不见。

杨征、黄隆、唐晓菲

三、缘续

十多年过去了，忽然又听到了杨征的消息，据说他和焦凤波一起回到了绿城，焦凤波担任俱乐部总经理，杨征做绿城青训。

2020年4月初，有幸采访到了杨征，这位我当年追捧的球员。

问：对于当年的南斯拉夫留学经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杨：首先非常感谢绿城，感谢宋总。当时我还是十五六岁的时候。绿城当时组织这个少年队，去那个南斯拉夫留学。这对我们的帮助非常大。给了这个平台，成为职业足球运动员。满足了我年少时的这种理想。

问：你们在南斯拉夫的故事还记得吗，能不能讲一讲？

重返南斯拉夫，悼念被炸毁的中国大使馆旧址

杨：怎么不记得！一辈子都记得。我们一开始吃不惯西餐，非常饿，就利用休息时间去附近小河里去钓青蛙。然后回来问教练，能给我们拿这个青蛙做中餐吗？那个味道一辈子忘不了。后来经历了一次突如其来的炸弹事件。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就跟电视剧剧情一样。当时我们在酒店里休息。突然接到电话说，这个酒店里有炸弹！因为当时正值北约轰炸南联盟那个时期。我们所有人就赶紧都跑到酒店外面等消息。那真的是出生入死的那种感情，感觉像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样。

问：你这么喜欢踢足球，对退役有没有后悔，有没有后悔从事了房产方面的工作？

杨：退役有很多因素吧。但是不可否认的，我觉得还是要从自身找原因。没有继续从事足球行业，我还是有点后悔。但是有利有弊吧，更早地步入社会，对自己的成长也很有帮助。我在天津的绿城房产公司做了十年，学到了很多东西。真正深刻领会了宋总提出的“真诚善意精致完美”这八字方针。这对我做人做事，对我的人生也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问：感觉你做房产还是很有心得的，那为什么又重新回到绿城开始做青训了呢？

杨：一个是焦凤波焦总他邀请我回来，他本来和我一起在天津做全运会房产项目。二是一种情怀吧，我特别想为绿城俱乐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三是我舍不得足球。说实话，退役以后，我做梦一直做到我还在球场上踢球。

吴少堃、杨征人物比对

问：踢足球，做房产，做青训足球，这三者有相通之处吗？

杨：做球员是更多地做好自己，把自己的身体保养好，自律一些，在训练和比赛中全身心投入，把最好的状态发挥出来就可以了。但是做房产的时候，要协调，要沟通，跨度还是蛮大的。现在做青训，跟自己踢球不一样了，要带领孩子们踢球。做房产对我做青训工作有很多启发，要沟通协调，要管理和服务。不管怎么样，这三者都需要自己全身心投入，去摸索，去学习，去成长。

问：谈谈你对绿城青训的想法？

杨：做青训是我之前的一个意愿。回到俱乐部，我深切感受到绿城对于青训的重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从宋总20年前花费了重金把我们送到国外，就能看出来绿城非常重视青训，舍得投入。

问：绿城青训的精髓是什么？

杨：我觉得是把孩子培养成人，一个人格健全的人，而不仅仅是球员。我们的主导思想就是做好人，读好书，踢好球。

问：你对绿城球迷有什么话想说。

杨：非常感谢这些年来绿城球迷对我的关注和支持，很高兴我的青春有球迷们的相伴，陪伴我从男孩成长为男人，也希望这些可爱的球迷们今后一如既往地支持绿城足球。

冲超那年

四、缘深

多少人爱慕绿城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一生有你》

你的容颜老去，你的青春不死。你的青春是用足球写成的一首歌，那飘逸的长发是这首歌中最动人的旋律。这位奋力奔跑的少年，用自己的勤勉弹奏出了铿锵的强音，发出了绿城足球的第一声呐喊。从中甲到中超到数次保级，无不留下了这位少年拼搏的印记。那也是绿城足球渴望壮大的冲锋号角。

辗转十年，这位熟悉的少年又回到绿城俱乐部。仿佛冥冥之中，绿城才是他的家。他的心中，有割舍不掉的绿城情怀。

还记得自己2003年第一次在黄龙亮相。

还记得自己的第一粒进球。

还记得2006冲超那年在河南的1-1。

还记得6-1哈尔滨兰格。

还记得当年在俱乐部的宿舍是哪一间。

回来了，我熟悉的绿城俱乐部。

多少人曾爱慕绿城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又愿意承受绿城队的改变。多少人在你生命中来来往往，去了又回，可知我一生都陪在你身边。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话。

与其说是对杨征说的，不如说是对绿城说的。

当所有一切都已看平淡，是否有一种坚持还留在心间？

这几句，既是回归绿城的杨征的意愿，又何尝不是绿城深耕青训、希图振兴的无声呐喊？

当然，也可能是我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