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与魔鬼：曹赟定与申花球迷割裂又弥合的9年

曹赟定在申花的九年，是动荡的九年，也是搅动着整个上海足球圈的九年。他在球场上当过天使，又在球场下成为了魔鬼。他是球迷的宠儿，却又曾被不少球迷遗弃。他的天赋、他的性格，让申花球迷们似曾相识。无论喜爱与否，大家依旧穿着同样颜色的战袍。

2011年2月12日，申花在官网上宣布了东亚小将曹赟定的加盟。

作为姜坤替代者而被引进，曹赟定到来的时机相当凑巧：申花前一个希望之星陈涛正要离队，而上一赛季老布麾下年轻的冯仁亮与宋博轩们开始崭露头角。因而，申花球迷们自然而然地将下一个希望之星的寄托放在了曹赟定身上。

然而曹赟定不知道，在接下来的近10年申花岁月中，他能凭一己之力搅动整个上海的球队与球迷。

曹赟定加盟申花时接受当时还是申花官方网络电视的PPTV采访

这一切并非平地惊雷，曹赟定的能力和天赋与他的性格一起，造就了他荣誉与争议并存的9年申花岁月。早在他加盟申花时，《东方体育日报》做了一系列的专题报道，其中他母亲如此评价曹赟定：“曹赟定小时候很调皮，但是很聪明，常常是调皮事做到一半，看着要闯祸了他就不干了，所以别人闯祸，他总是能逃过。”聪明，耿直但精明，成为了曹赟定在申花9年中再也未能抹去的标签。

刚到申花的第一个赛季，球队中和媒体间没有人对曹赟定提出了太高的要求。毕竟，作为一个技术型的中路球员，他的到来是申花为当时已经33岁的姜坤找一个继任者。之前一个赛季，还在中甲打拼的曹赟定不过在22次出场中打入了2球，未能帮助队史上首次有了三名外援的东亚冲超，而是仅仅排在了中甲第四。

然而未曾想，这个赛季成为了曹赟定第一次超越了所有球迷与媒体的期待。曹赟定和姜坤两名技术型球员搭档组成的中场组合，成为了那个赛季申花的主力，在联赛和亚冠中共出场了超过30次，场均时间超过70分钟。这对于一个刚刚登陆中超的年轻球员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成功了。

曹赟定的进球帮助申花1-0战胜富力

当时，他才21岁。

然而，由于上一赛季率队表现出色的主帅布拉泽维奇被国奥队“征调”，土帅奚志康率领的申花表现不佳，在亚冠小组赛出局，在联赛也仅仅排名第11，进入了一个漫长而难熬的动荡期。当然，与申花一同进入动荡期的，还有年轻的曹赟定。

对于一个年轻的技术型中场来说，光上场是不够的，还需要有进球和助攻来证明自己。然而，曹赟定在一支动荡的球队中没能做到，无论是临时执教的拜塞克、短暂停留的蒂加纳还是救火的沈祥福，都没能让他在中路的位置上更进一步。真正让曹赟定蜕变的，是巴蒂斯塔将他放到左路的选择，以及吉洛、曼萨诺对他边路角色的进一步开发。

曹赟定在左路如鱼得水，加上比他稍晚些到队（也是中路出身）的柏佳骏，组成的左路走廊逐渐开始无坚不摧。终于，在2016年的曼萨诺麾下，曹赟定的惊人表现和他的11次助攻，帮助申花取得赛季主场不败的记录，同时在积分榜上来到了2010赛季至今的最高排名第4。赛季结束后，长期被国家队无视的曹赟定第一次入选了国家队，并且在两场替补出战的世预赛中表现出色。

令人意外的是，替补出彩的曹赟定国家队出场纪录至今也仅仅停留在两场。而从那时起，与他的国家队出场纪录一样受挫的，还有他与曾经热爱他的球迷之间的纽带。

天使与魔鬼，在曹赟定的身上共存。他在场上超神，成为球迷的宠儿；又在场下超鬼，成为球迷的弃儿。割裂，是曹赟定自己的一个属性，也被他带给了上海球迷和申花球迷。

上海球迷群体间并不是从未有过裂痕，但随着国际远走，申鑫无力，东亚新起，其实这条裂缝从未像现在这样大。而曹赟定的性格，和他与同城对手中核心武磊那传说中的“矛盾”，成为了上海球迷第一次割裂的导火索。曹赟定的张扬，让他成为了申花在德比场上的焦点。他和武磊之间的矛盾，则成为了申花球迷们对武磊嗤之以鼻，甚至破口大骂的原因。

死忠们表达热爱与支持的方式，则彻底割裂了上海球迷，让这个曾经在95年和03年一同欢呼的群体，终于再也无法弥合。随着东亚易帜后成绩一路飙升，而申花则经历着持续动荡，不少原本的蓝衣人彻底换了颜色，“上海球迷”这一原本仅指代申花拥趸的称呼也换了内涵。不过至少，那时候坚守着蓝色的球迷，依旧是真正的热爱。

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就连申花的死忠内部，也被曹赟定天使与魔鬼的两面撕裂了。

曹赟定的申花生涯中，不能绕开的一个人是两度任职的申花总经理周军。周军是中国足球最早的职业经理人之一，他自朱骏时代就在申花任职，除了赴大连的近一年外，已经在申花待了超过十年了。作为争议不断的一个经理，他与曹赟定之间那若隐若现的“情谊”，成为了球迷争执的焦点。

2018年4月，申花官方宣布周军离队远赴大连，从此开启了曹赟定与申花球迷之间一年多的龃龉与不愉快。在周军离队后，不少早就对周军不满的球迷宣泄了情绪，这让一直以来与周军关系密切的曹赟定感到不满。这种不满在曹赟定的耿直之下，发展成为了一次史无前例的事件：一个职业球员与本队球迷在训练基地约架。

2018赛季的申花跌跌撞撞，而2019赛季初在弗洛雷斯的带领下，申花久违地“踢得有内容而好看”了起来。然而，由于主帅嫡系伊哈洛的把握机会能力，申花的成绩步步下滑，这也成为了队内问题爆发的导火索。弗洛雷斯治下的申花，在多数比赛中都拥有着更多的控球、更高的传球成功率、更多的射门次数，甚至大部分时候都有着远高于对手的预期进球数，但却始终无法赢球。主帅需要改变，而身体状况慢慢下滑的柏佳骏成为了其中重点。

很难说球迷与媒体间的传言是真是假，但好兄弟柏佳骏失去位置一定不是令曹赟定开心的事情。无论曹赟定到底是不是有意消极怠工，数据总是摆在面前的——在弗洛雷斯将曹赟定放在了一个类似边前腰的定位上后，曹赟定在这个理论上应该更加高产的位置上贡献了极为糟糕的数据与表现。曹赟定在申花的9个赛季与多达11位正式主教练有过合作，与弗洛雷斯的合作是除了国内教练外唯一一个他没有收获进球的时期。

如果说，无视球队艰难局面和糟糕战绩疑似逼走了一个近年来战术体系最完备最先进的主帅是今年一些球迷对曹赟定不满的起点的话，在弗洛雷斯走后曹赟定的表现立即飘红无疑增加了这种猜测的可信度。此外，在与球队的最大牌外援沙拉维的合作中，他的态度也引起了争议。尽管在与深圳的补赛中，曹赟定接沙拉维的助攻取得了进球，但曹赟定与沙拉维的配合显然遇到了问题。他在与意大利国脚共同在场的比赛有6场，他给沙拉维共传球4脚，甚至在与鲁能的比赛中曹赟定给上过场的13名队友中的11名传过球，唯独门将李帅与沙拉维没有接到过他的传球。

部分球迷的不满在主场不敌泰达后爆发了，然而爆发的直接原因并不是曹赟定。球迷们指责栗鹏当场比赛的表现，在栗鹏屡屡致歉的情况下，曹赟定出面维护队友指责球迷，然后就发生了我们都知道的故事……

曹赟定随后在与鲁能和深圳的比赛中连续取得进球，球迷的不满情绪稍有回落。然而，这次冲突给申花球迷内部带来的割裂是难以弥合的。一些温和派球迷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场上指责和谩骂球员，而另一部分球迷认为表现不好的球员就应该被指责，而那些对球迷恶言相向的球员更是不可原谅。于是，曹赟定一次无意的出头，再次割裂了球迷。这次，曾经深爱他的申花球迷也被彻底割裂了……温和派的球迷被指责为无脑愚忠，而激进派的球迷则被拿来与香港废青对比。无论曹赟定在多快时间内被善良单纯的球迷们谅解，球迷之间的嫌隙又一次被扯开了。

说实在的，我们都知道，曹赟定从来就不是一个乖孩子。无论是曾与武磊之间的“黄带”传说，还是他母亲给他的“人精”评价，都证明了身边人对曹赟定一致的认同。而这也成为了他无法在国家队更进一步，以及他和球迷之间一次次弥合与分裂的根源。

毕竟，曹赟定曾是以加盟申花为梦想的年轻人，而球迷一直高唱着“与你一起战斗”。

本文参考资料：

[1] 《曹赟定加盟后首度专访 讲述梦想照进现实》，申花官方网站，2011年2月13日。

[2] 《专访曹赟定：姜坤是踢球榜样 最爱看甄子丹武打》，《东方体育日报》，2011年5月13日。

[3] 《曹赟定：从小就是“人精”》，《东方体育日报》，2011年6月1日。

[4] 《属于曹赟定的未来》，《东方体育日报》，2011年6月8日。

[5] 《曹赟定专访：这还不是最好的我 留胡子看起来更MAN》，《东方体育日报》，2015年7月20日。

[6] 《曹赟定：入选国足有预感 得分能力不足仍需提升》，《新闻晨报》，2016年11月1日。

[7] 《申花总经理周军“转会”大连一方，万达和王健林为啥选了他》，澎湃新闻，2018年4月3日。

[8] 《观察｜周军挨骂11年，中超职业经理的结局就是“背锅”？》，澎湃新闻，2018年4月3日。

[9] 《曹赟定：与主帅没有矛盾，我们下一步会有动作》，《新闻晨报》，2019年5月29日。

[10] 所有出场数据、比赛数据等均来自Transfermarkt与OP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