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3《地狱变》：不疯魔不成活，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为了追求艺术，可以泯灭人性吗？

请注意，下面这两个故事，可能会引起你的不适，甚至三观尽毁。

第一个故事。

画师良秀，是大公府上声名显赫的屏风画大师。

良秀为人小气、贪婪、暴虐、心胸狭隘，唯有一点，他对自己15岁的女儿十分宠爱。

不同于其他画家画山水花鸟，良秀最擅长恐怖画，地狱、恶鬼、凶兽、血腥是他的最爱，为了画出最恐怖的地狱景象，良秀痴迷到了病态的地步。

良秀画画有一个原则：没有见过的，就画不出来。

为了完成大公订做的屏风画《地狱变》，他用铁链把徒弟捆在小黑屋里，观察人在濒死的绝望表情；他和死尸待在一起找灵感，把尸体做模特，豢养毒蛇，把它们活灵活现画进画里；他买一只凶猛的猫头鹰，来啄徒弟的眼睛，只为画出地狱里小鬼受刑的恐怖场景。

但是，良秀的画作遇到了瓶颈。

他告诉大公：我的画中需要有一辆华丽的车，车里有一个美颜贵妇被活活烧死。但这个场景我没见过，画不出来。

大公哈哈一笑，答应满足他的需求，良秀满意地回去了。

夜里，大公请良秀现场观摩火烧贵妇的场景，良秀兴奋又激动。

掀开车帘，华丽马车里即将被烧死的，竟是良秀15岁的女儿。

大公一声令下，大火点燃，华丽马车里坐着的女孩瞬间被火苗吞噬，怎样使劲也挣脱不开铁链，在烟火围困中，凄惨死去。

那副景象，真的像地狱中受业火之苦的场面。

烈焰火车、画师呆立。

一开始痛苦不堪的良秀，脸上竟然浮现出令人难以理解的庄严和欢喜。

他好像忘了被烧死的是自己女儿，双手抱臂站在那里，好像在回味看到那火焰和受难女人带来的喜悦。

一个月后，良秀画完了《地狱变》。

那是一幅绝世好画。无论是谁，不管之前多么厌恶良秀，只要看到这幅屏风，无不震惊。人们被画中的庄严打动，被画中炎热地狱的无尽苦难震慑。

这就是芥川龙之介的小说《地狱变》里讲的故事，故事很短，推荐你也去读一读。

我前后读了四五遍，从一开始的愤怒、震惊到如今的悲悯、不解，每读一遍，有一遍的不同感受。

始终困扰我的问题是：为了艺术，可以失去人性吗？

第二个故事。

来自大家熟知的《月亮与六便士》，这是一部关于梦想的世界名著，但今天我想谈点这本书里阴暗的东西。

从第一次读，我就困惑：梦想可以伟大到丧失人类情感吗？

主角斯特里克兰，我们就叫他“老斯”好了。

老斯是一位证券交易所经纪人，事业有成，生活富足，有车有房略有存款，家有贤妻和一对漂亮子女。他不太爱说话，社交能力一般，甚至有些木讷。

在40岁那年，老斯突然离家出走了！

房子车子、妻子孩子都抛弃了，他只给妻子留下一张纸条：“我去画画了”。就此浪迹天涯，留下崩溃的妻子和一对未成年的孩子，至死也没回过家。

疯狂的是，他只上过一年业余培训班，毫无绘画天赋。为了画画，老斯在巴黎流浪，贫病交加，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有一次发高烧，他差点病死在小旅店的阁楼里。唯一一位欣赏他画作的好朋友施特略夫救了他，并把他接到自己家里好生照顾。

但是老斯不仅占了朋友的画室，还睡了朋友的妻子，事后拍拍屁股走人，朋友的妻子羞愧自杀。

后来老斯流落到太平洋的一个土人小岛，娶了一位土人女孩。

因为这个女人不干涉他画画，他可以不用劳动、不用挣钱，安安心心沉迷在自己的画中，甚至他的孩子生病死去，他都没心思搭理，还是医生帮助他的妻子埋葬。

最后，他的双眼画瞎了，得了麻风病，死在荒岛上。

临死之前，他终于画出了心中完美的画，惊为天人，无比震撼，用一句中国话叫：此画只应天上有。

老斯用尽一生时间，完成了心中的梦想，许多人羡慕他的毅力和勇气。

但是我却看到，这梦想背后毫不掩饰的自私，三个女人因为他而悲苦的一生。

他的原配妻子，本是个附庸风雅的小资女青年，在被丈夫抛弃后，一边应付周围亲友的询问关怀，一边抛下面子，去开了一间打字店维持生计，辛辛苦苦，终生未嫁，把一对儿女养育成人。

他在巴黎贫病交加时，霸占朋友的画室，趁机睡了朋友的妻子。但为了专心画画，又抛弃了这个女人，导致她吞烈性农药自杀，喉咙被烧烂，在医院羞愧绝望，拒绝治疗，直到死去。

第三个女人，最后陪他走完了余生的土人女孩。他对这个女孩根本没有爱，只是为了生理需求和有人照顾他吃喝拉撒，里里外外全靠女孩挣钱操持，直到死，他也没尽过哪怕一天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故事讲完了，这是伟大的梦想之书《月亮与六便士》阴暗的一面，我不忍打破梦想，但华丽艺术的背面，不该是无耻自私的人性。

什么是艺术？

我不懂艺术，但我觉得，能被人类奉为经典的作品，无论是画作、音乐、文字，它的产生过程和呈现结果，都应该是真善美的，是给人传递正能量的。

为达梦想，不择手段，在我看来，这样的梦想不过是骷颅上的红粉，越美就越肮脏。

人性和艺术的关系，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呢？

放弃艺术，失去很多；

放弃人性，失去一切。

两个故事的结局：

完成屏风的第二天深夜，画师良秀在家悬梁自尽。

老斯临死前，吩咐妻子一把火烧掉那副“绝世好画”。

艺术的终点，是人性的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