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干事继续难产，世贸组织现在接近瘫痪，啥也干不了

WTO的总干事人选问题，讨论几个月各国仍缺乏共识，也尚未确定下次选拔时间。

原定11月初举行的第三轮商议，也因美国意见乔不拢而破局。经历数次总干事挑选难产，WTO未来仍问题重重。

两个女人的战争

11月底，一家美国媒体发表了一则独家新闻，宣称有意角逐WTO总干事宝座的韩国高官俞明希（Yoo Myung hee），由于不能获得WTO多数支持，打算退出选举。

如果没有意外，这场选举将由不受美国支持的尼日利亚高官奥孔乔-伊维拉（Ngoji Okonjo Iweala）胜出，她将成为WTO首位来自非洲的女性领袖。

这则新闻很快就在全世界扩散，使尼日利亚人民欢欣鼓舞。不过，韩国人俞明希旋即出面否认，表示绝无意愿退出，并强调：

”总干事大位是成员国基于”共识决定“...并非经由”投票“。“

于是11月初的选拔仍无法形成共识，也尚未确定下一次选拔时间，显示两个女人的WTO宝座战争还在延续。

要了解这场战役的激烈，必须要从今年年中说起。由于前总干事阿兹维多（Roberto Azevêdo）以私人因素提前请辞，做到八月底为止，WTO随即启动继任选拔程序。当时英国、埃及等 八个国家提名自己的候选人，经过两轮筛选，总理事会最后确定了保留奥孔乔-伊维拉和俞明希进入决选。

两位女将各有所长，奥孔乔-伊维拉拥有美国MIT博士学位，是国际著名经济学家，曾在世界银行工作达25年、当上常务董事的二把手高位，也曾担任过尼日利亚财长、各种国际组织与跨国公司的高层，无论是产官学界，都有丰富经验，是不可多得的黑人精英。

俞明希是标准的韩国官僚精英，除了短期前往美国进修、取得法学博士（JD）学位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公务体系工作。随着韩国在全球贸易的活跃，俞明希也参与了许多对外谈判过程，像是韩国-新加坡FTA、韩美自贸协定等（KORUS），最近的高光时刻，是代表韩国签订了RCEP亚洲自贸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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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支持韩国人，非洲人支持尼日利亚人

目前，韩国人俞明希得到了美国、韩国的支持，文在寅更是俞明希的最佳助选员，曾一天打电话给6国领袖拉票，为俞明希争取到不少支持；

但奥孔乔-伊维拉的呼声却更高，得到众多国家的支持，像是非洲、中南美、加勒比海等发展中国家，亚洲的日本和中国，以及部分欧盟成员国。

2007年，奥孔乔-伊维拉与U2主唱波诺，共同获颁美国国家宪法中心的自由奖章。

非洲国家之所以会全力支持奥孔乔-伊维拉，是因为他们觉得”该轮到非洲了“，历任WTO总干事，有出身欧洲、大洋洲、亚洲、南美，就是独缺非洲。因此期待尼日利亚出身的奥孔乔-伊维拉，能出面角逐大位，拉非洲一把。

不过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如果照地域而论，同样没有来自北美、中东，以”地域正确“，也根本不是WTO的政治传统。

另一方面，韩国代表的是发达国家，强调应该轮到这一群体了，因为WTO有从发达和发展中国家轮流担任总干事的历史。来自巴西的阿兹维多是从法国的拉米（Pascal Lamy）接棒，法国拉米就是从泰国的素帕猜（Supachai Panitchpakdi）接棒。然而，更早之前都是由发达国家掌舵，所以这种说法也未必站得住脚。

事实上，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在挑选总干事上，常有争执，双方阵营也非绝对壁垒分明。像是1999年的总干事改选，曾任新西兰总理的摩尔（Mike Moore），获得了美国与多数欧洲国家、部分拉丁美洲和非洲国家的支持；时任泰国副总理的素帕猜得到日本、印度等亚洲国家，多数非洲国家，以及墨西哥、巴西等美洲国家的支持。

双方阵营僵持难下，支持素帕猜的国家，打算动用投票解决，辩称投票是民主过程的程序，也认为是WTO规则。反对者如美国等，声称WTO的决策方式是协商一致决，投票将树立危险的先例，将使组织分裂，也不能保护声势较小的国家。

最后双方达成妥协，让原本的任期4年延长为6年，让两名候选人各做3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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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决定，至关重要

从过去与本次总干事挑选的难产，不难看出WTO是一个充满冲突，但又具有弹性的组织。

原定于11月初举行的第三轮商议，同样也因美国反对破局，要解决僵局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成员国重新推举候选人，或通过协商找出新的候选人；二是等待特朗普下台、拜登上台的美国，会”改变想法“。但现在看来WTO总理事会，比较倾向后者。

黑人奥孔乔-伊维拉无法得到美国支持，是受到特朗普政府的阻挠。像是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就认为：她过于强调自由贸易，属于国际主义者（internationalists），不利于美国策略。即便奥孔乔-伊维拉在去年取得美国国籍，在美国也居住20几年，仍不被特朗普政府信任，决定支持俞明希。

不过，如果直觉认为拜登上任后”逢特朗普必反“，恐怕会是极为错误的判断。奥孔乔-伊维拉曾在2012年参与世界银行行长选举，在世银工作多年的她，是呼声最高的候选人，受到南非等非洲国家支持，然而当时的奥巴马政府，却选择提名完全没有财经背景的医学教授，也就是美籍韩裔的金墉（Jim Yong Kim）。

如今旧事重演，拜登从奥巴马副手扶正，看不出有支持奥孔乔-伊维拉的强烈理由，因为特朗普政府选择俞明希，有巩固美韩同盟的考量，这点拜登十分清楚，美国不会轻易放弃对俞明希的提名。

WTO改革背后的中美争夺

进一步而言，拜登会支持谁，背后涉及的是本届政府如何看待WTO，以及如何改革该组织的战略。

WTO主要有三项功能，包括会员协商以建立贸易规则、管理与监督规则，以及解决会员间的纷争，几乎所有成员国都同意WTO的表现差强人意，且近年来保护主义兴起、反全球化形成不可忽视的力量，更需要大幅度改革WTO。

多边主义的拥护者，通常将WTO视为是规则制定者与仲裁者，但单边主义者则将WTO当作谈判论坛。这点很明确的反映在奥巴马与特朗普两任政府身上，奥巴马时期屡屡次发起讼，是历届政府使用WTO的争端解决机制（DSM）最多者，而特朗普时期则只利用争端解决机制（DSM）作为毛衣粘辅助工具，莱特希泽更偏好以谈判解决争端。

特朗普政府自2017年以来，陆续阻止了数名争端解决机制DSM上诉机构（AB）成员的任命，到2019年已不足法定人数，无法正常运作。

这不只是特朗普政府的独断，奥巴马政府也曾阻挡韩籍AP成员的连任，理由是他的裁定超出AP的授权，

此外，应对中国的贸易政策，也将成为拜登政府在WTO的行为焦点。

就中国看来，改革WTO结构，就是要阻止美国（特朗普政府）的单边制裁，或是阻止以国家安全为由的不公平贸易，强调WTO应接受不同的经济发展模式，特别是尊重发展中成员的特殊待遇权利，希望国有企业不该是改革下的牺牲者。

就美国看来，现行WTO规则有问题，不能处理中国在知识产权、国有企业补贴等方面的问题，中国所诉求的”发展中国家“成员待遇，正是美国要破除的重点。这也是特朗普宣称”美国也是发展中国家“的背后基础。

拜登即使不像特朗普那样，动辄推出关税对付中国，也必须找出有效的方式，弥补规则的漏洞，但如果想要在WTO重新拟定规则，将面临中国、印度等国的牵制，可谓困难重重。

最后，回到总干事挑选上，因为该角色不具实权，但有其软实力的超级地位，可依靠外交和政治力量帮助成员建立共识，这可能是拜登政府考虑是否更换支持候选人的重点，也是哪位女将能取得美国支持，从而出线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