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好价格不一定高，著名收藏家朱绍良：古书画哪些增值潜力大

朱绍良先生

我：拍卖中，您觉得哪些作品算是捡漏的？

朱绍良：例如2013年一个非常惊喜的拍品就是中国嘉德征集来的文徵明的小楷。当时有一个朋友向我打听是否可买，我说得非常肯定，“是个好东西，可买”。虽然拍卖场很多人在说这个东西不好，在质疑，但是朋友还是相信我，加上手续费共1300多万人民币拿下。这是一件流传有序的作品，最早的收藏记录是明代王世贞，之后陆续有十几次的收藏记录，都非常清晰。事后，我把我所查到的拍品著录、流传情况，都打印在一张纸上，拿给朋友看，他很感激。

2013年在海外拍场上的一个大捡漏就是张萱的《唐后行从图》，是法国一家非常小的拍卖公司的拍品，标价1500欧元，我也参与竞标了。最后这件拍品加手续费共计478万欧元被我的朋友买到了。4000万人民币的价格购得依然是捡到了漏，非常值得，因为它是中国古书画鉴定奠基人张葱玉先生的第一号藏品。

唐朝张萱《唐后行从图》

我：平时经常听到很多买家抱怨各个拍卖公司佣金水涨船高，抱怨在拍卖市场上买东西的成本越来越高。除了拍卖，在一级市场私下是否也有购买古代书画的可能？

朱绍良：我的很多藏品都是从个人手里买的。在买之前，我会做很充足的准备，对想入手的东西研究得非常透彻。民国时代的收藏家，为什么个个都是火眼金睛，那是因为人家的学识都非常了得。如今很多买艺术品的人都是抱着投资的心理，没有真正地做研究。因此，我不建议藏家选择私下交易，这样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古书画艺术品拍卖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公开竞价。如果在一级市场的画廊里买卖，会出现很多问题。首先，对它的认知研究程度很难得到一个公信力，因为古代书画本身就是一个疑问偏多的类别，专家意见也有很大的差异。另外，它不像当代画家，大概价格还是能够打听得到的。假设古代书画没有一个公开竞价的机制，买家是不会放心的。

拍卖会上带学生鉴赏书画

我：您觉得哪些古代书画家在市场中的存有率还是比较大的？哪些是值得藏家买的？

朱绍良：宋元的书画在市场上非常少，只要出现，都会是天价。北宋书画在全世界的存有量得到公认的不会超过50件，南宋的绘画不会超过200件，元代的书画可以公认为真迹的也不过300件左右。

其他的一个是明清的文人系列，以沈周、文徵明、唐伯虎、仇英、董其昌、四王吴恽等为代表；再就是大写意的一类，包括青藤白阳、四僧、扬州八怪等；另外就是宫廷类，从戴进、吴伟、李在、吴彬等明代画家，一直到清代很多这个风格的画家，包括西方传教士等。

上面提到的这几类构成了中国古书画的几大板块，现在市场上表现好的大多是宫廷画。像《大阅图》在法国卖了两个亿，张照的书法在香港拍了7000多万，郎世宁的画比赵孟还贵。但是作为收藏家，我建议还是要以文人类书画为主，因为这块的上升空间非常大。如果有实力，就买宋元，或者买一些大名家，就是名人书画。为什么齐白石比陈半丁贵，主要是因为他缺少齐白石的名人效应。简洁地来罗列名家，清代的名人是四王吴恽和四僧，往前追溯到明朝的名家，无非是沈周、文徵明、唐伯虎、仇英、董其昌。相对资金量不是很多的选择投资，可以买金陵八家、新安四家或者扬州八怪，还可以入手戴进、吴伟、青藤白阳等的画作。

清代郎世宁 平安春信图 纸本设色 68cm×68cm

我：刚才您提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市场和学术有时统一，有时却会脱节，比如有些画家名气很大，但学术水准却不是非常高。那么，在买古代书画时，学术有多重要呢？

朱绍良：学术非常重要。我也看到了市场上的这个怪象，稍微对书法史有所了解的就会知道，祝允明是明朝之冠，文徵明其次。现在倪元璐、张瑞图的书法卖得甚至比祝允明、文徵明还贵，里面肯定有炒作的成分，迟早会付出代价。

就像我的朋友在今年春拍中入手的文徵明的小楷一样，现在大家都觉得他是捡了一个大漏。其实了解中国书法史的会很清楚，傅申先生在他的《论中国古代书法》第二卷中写过：“文徵明的书法比董其昌强多了，他的草、行、隶、篆、楷样样具备。”所以他买这个远远比买5000万的董其昌合算。我建议大家要冷静下来，多读一读书再去买东西。

清代王原祁 秋林远黛图 纸本设色 68cm×68cm 成交价 4140万元

我：您参与古代书画收藏很多年，能不能现身说法，讲讲您收藏作品的一些经历，给大家一个参考？

朱绍良：我其实不是学美术的，我是学医的，是北京大学口腔医学院的。谈到收藏，我也不是一个老兵，今年刚好入行17年。

在这17年里，我得到一些重量级专家对我的指导。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你读书很困惑的时候，看一幅画很难解的时候，请他们给你指点一下，完全能把自己的思路打开。另外，还要不断地看书，包括古人的书籍、书画谱、张葱玉的书籍、故宫出的专家谈艺录等。

元代张渥的作品——《临赵孟饮中八仙》

在收藏过程中非常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是在中国嘉德的一次拍卖上，出现了一幅元代张渥的作品——《临赵孟饮中八仙》，当时估价400万，没有标明任何出处。我觉得很好，从线条和书法来讲都符合张渥的特征，很快就做决定要拿下它。后来傅熹年先生认证了我的想法，还从他的书桌里拿出多年前去美国参加拍卖会时的图录，证明了这件东西是张学良收藏的定远斋藏品，是张渥的真迹。

讲课

我：做一个成功的收藏家实在不易，请您谈谈在决定购买一件书画作品前，通常要做哪些准备工作？

朱绍良：第一，对图录要有一个认识，先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第二，大概的图像对比要能够符合，要和真迹相符；第三，这个东西是否有双胞胎，要仔细查找；第四，要看它的实物，在预展现场对实物进行认真核对；最后还要看一看前人是怎么说的，看一看著录中是怎么评价的。

另外，我建议新入行的买家，一定要选择一个比较可靠的、可信的专家来帮助你。还要多看博物馆，多看一些重要的展览，多看真东西。

讲学中

我：请您为读者推荐一些鉴定古代书画方面的书籍。

朱绍良：首先，最重要的是绘画全集和书法全集。绘画全集是全国鉴定委员会巡回鉴定以后挑选的精品，也是从国外各大博物馆挑选的一些可靠珍品。其次，如果有实力，就去买张葱玉的《木雁斋书画鉴赏笔记》，对每一方印章什么体、什么文都记载得非常清楚；再有，就是徐邦达先生的《过眼录》。最后，需要读下启功先生的几部鉴定笔记及傅熹年先生的鉴定录。

张葱玉的《木雁斋书画鉴赏笔记》

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