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孽缘

1

“妈，这事不怪叔叔，是我在叔叔的茶杯里下了药。”面对着在床上啼哭的婴儿和女儿的诉说，红霞全身的骨头散架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刷刷像河水一样流在脸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夏秋之交的天气，雨来的特别容易，刚刚还是一片晴朗的天空，一朵云起，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啦啦往下洒。志远顾不得安慰红霞，赶紧去小院里将那些飞扬在铁丝上的五彩尿片收拾了进来。

2

那一年红霞也是十八岁。都说女人十八一朵花，红霞也是村上的美女子一枚。一双大眼睛宝石一样镶嵌在那张白皙的瓜子脸上，高挑丰满的身材，人见人爱。

红颜女子多薄命。高中毕业没能考上大学的红霞，爱上了从外地来村里打工的小伙子，并怀上了小伙子的孩子，不顾家人的反对，便远嫁到了离爹娘很远很远的一个偏远山区。

分娩那天，婆婆执意不让红霞去医院，坚持让红霞在自己家里面生孩子。红霞冒着生命危险，挣扎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总算是安全生下了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孩。但由于产程很长，红霞子宫的机能遭到了严重破坏，从此不能再生孩子。

红霞的婆婆得知红霞生了个女儿，就已经很不高兴，哪里又能承受得了儿媳妇以后又不能再生孩子的打击。她开始对红霞百般折磨。她指使自己的儿子不再与红霞同住，也不给红霞母女一分钱的生活费。

红霞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但她从来都没有给远在他乡的父母诉过一声苦。自己当初不顾一切远嫁，如今如此遭遇，红霞没有脸面去向父母求助。

3

红霞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女儿，多么希望孩子她爸，那个她当年拼死拼活爱着的男人能够出现在她们母女的身边，给她们母女以依靠。可是，没有。那个男人在她妈妈的指使下，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几年过去，红霞的女儿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红霞也已经由当初水灵灵的女子变成了一个饱经磨难的女人。

为了让女儿可以正常上学，红霞不停地找着一些零活来做。在一家煤气公司打扫卫生时，红霞认识了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志远。

志远从小没有父母，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性格开朗，心底善良，看见红霞一个人带个女儿生活，便经常主动帮红霞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一天，红霞家里的煤气没有了，志远便帮红霞把煤气罐运回了红霞家里。出于礼貌，红霞留志远在自己家里吃饭，不曾想志远非旦没有拒绝，还亲自下厨为红霞母女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夜幕降临，志远无意回去，红霞也没有让志远回去的想法，他们在那间破旧的房子里聊了许多许多。十多年了，红霞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男人，也没有如此没有保留地对一个男人说上那么多的话。

看着志远帅气的样子和娴熟的厨艺，听着志远不时说出的那些温暖的话语，红霞心旌摇曳。

那一夜，志远没有回爷爷奶奶的家里，那一夜，红霞感觉到了十多年没有过的温暖和幸福。

4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红霞和志远相好的事情，没过多久，就被有人告诉了红霞的婆婆。

那个多年没上门的男人回家来了。红霞被一顿毒打后赶出了家门。除了那一身破旧衣服和那个可爱的不能再可爱的女儿，红霞没有从婆婆家带走一针一线。

红霞不想拖累志远，便换了手机号，带着女儿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在那个偌大的城市里，身无分文的娘俩流浪了好几天后，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住在了一间潮湿的地下室里。有了安身之地的红霞，晚上陪女儿读书，白天出去找零活挣钱，日子算是暂时安稳了下来。

志远得知红霞因自己的原因被赶出家门时，心中很是愧疚，但红霞的电话却无法打通。失去了红霞的联系方式后，志远丢了魂一样地开始在满世界寻找红霞。

这世界本就不大，只要你有心，要找的那个人就总是能够找得到。

历经千辛万苦找到红霞后，志远说，嫁给我吧，我会把女儿视为己出。可是红霞不愿意。自己比志远大十多岁不说，关键是自己不能为志远生孩子了。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一个男人没有自己的孩子，在家族里是无法抬头做人的，这不是红霞想要的结果。

可是志远不在乎这些，志远在乎的是对红霞的那份刻骨铭心的感情。

5

志远每天都跟随在红霞的身边，任红霞怎么撵都无济于事。世上的爱有千万种，你就是我胸口唯一的朱砂痣。几番周折后，志远将红霞和女儿接回了爷爷奶奶的家里，并给女儿找了就近的学校去上学，红霞留在家里照顾爷爷奶奶，自己继续去媒气公司上班。

安稳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红霞的女儿已经长成婷婷玉立，美貌如当年的红霞。

人生总是充满着不尽的戏剧。十七岁的女儿高考落榜，与大学擦肩而过。红霞多么希望自己当初没有实现的大学梦能够由女儿去实现啊。可是，女儿死活不想再进学校的大门。

这一年志远打工的煤气公司裁员，临时工一律辞退，志远便去了外地一家公司打工。闲着在家的女儿，便兴冲冲提出想跟着志远去外地。

红霞最初是反对女儿跟去的，但她扭不过女儿的再三请求，又想着女儿是由志远从小带大的，志远待女儿也如同亲生的一样，便也就同意了。

日子平淡地过着，父女俩过些时候就会一起回家来看爷爷奶奶及红霞，红霞看着女儿开心的的样子，心想，这大学没考上就没考上吧，人各有志，只要女儿健康快乐就好。但过了几个月以后，都是志远一个人回家，问起女儿，志远总是说女儿工作很忙，脱不开身。

起初，红霞没有多想，她相信志远。但快一年了，女儿一直都没回家来。就是工作再忙，也要回家看看妈妈的呀。红霞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了。

红霞向志远提出自己想去看一看女儿的要求。开始的时候志远以各种理由坚决反对，但在红霞的一直坚持下，志远最终同意带红霞去自己打工的地方见女儿。

6

志远并没有将红霞带到自己打工的地方，而是来到了一间租住的民房。当红霞看到门口铁丝上飞扬的尿片片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可能”，她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一边走进了女儿的房间。

当她看到怀抱婴儿在喂奶的女儿时，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理智消失殆尽。她上前一把从女儿怀里夺过婴儿：“告诉我，谁的孩子？”并反手就给女儿一个响亮的巴掌。

一直跟在身边的志远轻声说了一句：“是我的。”便呆在那里不再多说一句话。

红霞顿感五雷轰顶，无地自容。她抛下婴儿，抓住志远一顿狂打：“你这个畜牲！你这个畜牲！老天爷啊，我这辈子是造的什么孽啊！”

志愿一句话不说，任红霞抓着，打着，吼着。

比红霞小十三岁的志远，仅仅大红霞的女儿六岁。长得帅气的志远很早就是红霞女儿的偶像，十七岁的女儿爱上自己的养父已经很久很久，粗心的红霞硬是没有发现。

女儿也知道这样的爱是不道德的，但她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想想自己偷偷爱着的人是自己母亲的男人，是供自己吃穿，供自己上学的养父，她的心如同受到千人的斥责一样无地自容。但十七岁的她，理智终究没能战胜情感。那个傍晚，趁志远不注意，便在他的茶杯里投了药。

7

红霞瘫软在地上，任眼泪如屋外的雨水一样漫过脸颊。她以无力责怪女儿，也无力怨恨志远。志远蹲在红霞的身旁，两只手使劲抓住自己浓密的黑发，两只胳膊在不停地颤抖着，没有一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在爱情、道德与伦理的面前，他们都接受着灵魂的拷问。

屋外雷声隆隆，大雨滂沱，隔壁房间一对小年轻在雨中下班回来，手机里的一首震耳欲聋的《孽缘》，和着床上婴儿的啼哭声在风雨中飘摇着：我看见你的泪随风飞溅，一瞬间，这清泪，烫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