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地的白月光

读美文一一尾生居梁地（今陕西韩城），见有美一人清且扬兮，慕之，佳人亦心悦。生与女子期于城外桥下。然父困女，女子不来，大水至不去，生抱梁柱而死。女伺机夜遁，得见生亡，大恸，抱生共投洪水……

在韩城新天地状元学巷的老街上走着，忽然想起这一则尾生之约。月亮渐渐的升上沿街老屋的房顶，在这满月的光里，那座桥大约有另外一番样子吧。

沿着街头微茫的黄光，是一条青石铺就的石板路。白日里，卖东西的、买东西的、赏玩的，人来人往的热闹。眼下，老街的老铺面正一扇一扇的关上门板，那热闹也像是被一段一段的关于门内，慢慢的只余遥远的印记。一切都是旧的。旧的卖糖果子的老糖铺，旧的挑着“鱼符”“葫芦”的老药铺，旧的走在街上的人一一我的好友至亲。惟有，那三两孩子的笑声是新奇的，银铃样的，从街头串至街尾，让我心里并不觉得凄清。

这片新天地是清冷的罢，我也便不像平日白昼太阳下的我了。我静默地走在去往那桥的天地，耳内是一片寂寂的回响。月光在纸灯笼洇洇的红光下一会有，一会无，一会又忽然跃于屋顶的蒿草上。我追逐着这月，它也便始终照拂着我了。如惯常服用的药，一点一点浇过嘶哑冒烟的喉，凉凉的沁入我的心。

小孩子喊，快走快走！弟带着他们走了。过了那段新修的古城墙，那桥遥遥的便露出一线孤光，若一条苍老的龙，卧着盘着闭着眼瞌睡着。

夜已微深，如银的月光一下子铺满了这桥，这桥下的河水，还有观桥的我们。石桥真的是老了，斑驳的纹，凹凸不平的身。我手扶着桥柱上的已掉了一半的小兽，俯身望去。远处是一丛一丛或高或低的树的影，月光自空隙里漏出一些来，便照出水的影子，不至于水流的无声无息了。

心一下子彻底安宁起来，整个天地似乎只余秋虫间或啍鸣上一两声。

一个声音说，你还记得每次在这里捧一本书读，有时竟至睡着。是啊是啊，那时候多快乐，一本书都能开心好久。还有这桥，还是小时的样子。心不禁微笑了，清冷月华便望着似乎也有了三分笑意。

今夜这新天地的白月光，应该是不光照拂着我罢，心下想着，便更欢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