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就要离开（九）

坐在厚厚的树叶上，俯瞰着山下盈盈湖水和从湖边攀楥到身边的绿树，孙丽芳将刚才的胡思乱想扔在了一边，开心地跟着柳志杰哼唱起来。柳志杰从包里拿出了一包包零食，最后，还拿出了一瓶葡萄酒：“这就是我们的午饭，我们新年第一天的午饭，”柳志杰说着，打开了瓶盖，“今天很开心，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开心了，没想到，今年有一个美丽可爱的你和我一起过年，我真的很开心，丽芳，来，一起喝，”柳志杰对着瓶口喝了一口，将瓶子直接递给了孙丽芳。

孙丽芳忽然想起了王树生那晚上的酒，想起了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心止不住地抖了一下，在柳志杰鼓励的目光下，犹豫着接过酒瓶，看着那红色的液体，内心一阵慌乱。“丽芳，没事的，喝吧，这个是红酒，甜的，”在柳志杰再次的催促下，孙丽芳将瓶口对着自己的嘴唇，慢慢地让那红色的液体进入自己口中，唇舌之间，顿时被一阵又甜又涩的味道浸润，这种味道又沿着喉咙，进入她的五脏六腑，一阵温热似乎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个细胞。她不知道红酒是这个滋味，这完全有别于那天晚上王树生酒杯里的白酒。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一个这样的人一起，在这样的青山绿水中喝酒，那仿佛就是在喝下一阵阵香甜的风，在浸淫着一阵阵清新的空气。

喝完酒，有些微醉，他们躺在厚厚的松针上，孙丽芳感到倦意袭来，不禁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她似乎感到有些异样，睁开眼睛，见柳志杰用手撑着头，专注地看着她，她迷蒙地问：“你看着我干吗？”“你好看啊，有没有人说你的眼睛很美，你的眼睫毛更美，像小扇子”，柳志杰并没有移开目光，而是更为炽热地盯着她，“别看我，我要眯一会儿，”孙丽芳移开了脸，有些慌乱地再次闭上眼睛。“你睡你的，我看我的，”柳志杰似乎凑得更近，孙丽芳能感到自己耳边他呼出的热气，感觉到要发生什么，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自己胸前跳得非常厉害，她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发出声音。她在渴望着又在恐惧着，她在内心抗拒着：“不可以，不可以”，但她又有些莫名的盼望。

这时，柳志杰的唇终于落在了她的肌肤上，掠过她的耳垂、她的脸颊，最后停留在了她的唇上：“丽芳，我喜欢你，”那一刻，孙丽芳听从了心的安排，挡也挡不住自己地回应了他：“我也喜欢你，”柳志杰听了这句话，疯狂地抱住了她，自己的唇在她丰满的唇上流连忘返，伸出自己的舌在她的唇齿间游移，直到缠住了她软糯的舌，和她的舌一起交缠扭动，任两人的舌尖碰触辗转，在彼此的唇齿间你来我往，伸缩轻舞，长长的亲吻摩挲似乎让时间就此停住，不再往前，直到两人的唇舌麻木，才彼此分开。

柳志杰拥住孙丽芳，轻轻地说：“丽芳，当我的女朋友好吗？”这时，孙丽芳才从迷醉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嗫嚅着说：“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为什么？你有爱的人了？”柳志杰吃惊地问。“没有，可我不能，你应该有一个更好的人和你在一起”“那是你不喜欢我？可刚才我感到了，你是喜欢我的，否则，你不会……”“不是，我很喜欢你，我喜欢听你唱歌，喜欢和你在一起，可我不能做你女朋友，你不要问为什么？”孙丽芳的泪水潸然而下，她不可能告诉他什么，她说不出口，那是在让她撕开伤口，“只要你是喜欢我的，我就要你做我的女朋友，今天我不逼你，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告诉我，我会好好爱你，我不问你的曾经，不问你从哪里来，我只需要确定一件事，你喜欢我，这就够了，不管你答不答应，以后我都会将你当成我的女朋友，我相信你会答应我。”柳志杰说完，松开了抱着孙丽芳的手：“走吧，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柳志杰站起来，也将孙丽芳拉了起来。

柳志杰很自然地牵着孙丽芳的手，往山下走去。两个人都没说话，孙丽芳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心中是甜蜜又惆怅。

从那以后，柳志杰直接将孙丽芳当成了他的女朋友，每天给孙丽芳带早餐，下班送她回家，孙丽芳终于在他强烈的攻势下，惴惴不安地答应了做他的女朋友。但她还是不相信自己和他能有美好的未来，尽管柳志杰一直要求她搬过去和他一起住，她还是坚持住她的出租屋，他们之间的感情等级一直停留在拥抱亲吻阶段，未越雷池寸步。每天晚上，他们会在各自出租屋的床上，给对方发甜腻的短信，用那些有些空虚又很甜蜜的语言，安慰着对方的身心。孙丽芳贪恋着这份她自己都觉得不真实的爱恋，在柳志杰的温言软语中沉迷，不愿醒来，但她知道，这一天终归会到来，她从来都没有得到命运的垂青，现在肯定也是这样，和柳志杰的恋爱，只不过是上天在下一次风暴来临之前给她的一个安慰，一次严冬来临之前的春暖花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差不多一年，那一天孙丽芳却突然没有来上班。

前一天晚饭后，柳志杰和平时一样，是看着孙丽芳走进楼栋才乘坐公交车离开的，分手之前，他就告诉了孙丽芳，晚上他要加班做个程序处理，所以，他回去后也没再给孙丽芳发短信，就坐在了电脑前忙开了。第二天，他和平时一样，给孙丽芳买好了早餐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却一直不见孙丽芳来，给她打电话，电话却是关机。他有种不详的预感，不安地等着，不停地拨打着电话，可电话里传来的永远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下了班，他急忙乘公交车赶到了孙丽芳的出租屋，尽管他有她房间的钥匙，但他很少自己来。这时，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见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但也不见孙丽芳的任何物品，仿佛她从来没有来过，他忙找到房东：“住在这里的孙丽芳呢？”“请问你是柳志杰吗？”房东没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问他。“是的，请问孙丽芳呢？”“她已经退租了，没有告诉我她去了哪里，只是昨天有个男人来找她，后来不知如何了，今天一早她就把房子退了，她合同还有几个月到期，看她也挺不容易的，我也没有收她违约金。还有，她叫我把这封信给你，并让你把钥匙给我。”房东将一封信递给了柳志杰，接过了柳志杰手中的钥匙。

柳志杰没有离开，他坐在孙丽芳门前的楼梯上，打开了她的信，还是那娟秀的字迹：

“志杰，感谢你这一年来对我的好，感谢你爱我，我也多么想一直爱你，此生，你是我最爱的人。但志杰，尽管如此，我还是要离开你了。对不起，志杰，我无法给你说清楚。你不了解我，那就永远都不要知道吧。我希望在你心里，我永远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可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你会遇到一个更好的女孩，你也应该遇到一个更好的女孩……”柳志杰有些看不下去，闭上眼睛，抱住了头，他在心里狂喊：“丽芳，你不要走，不要，我不会遇到比你更好的女孩，我遇不到了，我早就给你说过，你是我遇到的最谈得来、最志趣相投的人，你不要离开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柳志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孙丽芳的出租屋的，他想去找她，可他无从找起。到这一天，柳志杰才发现，自己对孙丽芳知之太少，他真的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不知她的过往和未来，或许，从今往后，自己真的只能把她留在心里，直到她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