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有牺牲多壮志：遂溪乐民“双枪婶”与三个儿子的传奇英雄故事

黄广渊母亲黄凌氏（画像）

烈士简介。黄凌氏1880年出生于遂溪县第六区（今乐民镇）水妥村一户贫苦农民家里，至今人们都不知道她的名字，18岁嫁给乐民镇海山村黄宗章后，人们按其夫家姓黄而称她为黄凌氏。丈夫去世后，她独自艰难抚养黄广渊、黄仲义、黄广荣等四个儿子，并让他们全部上学。

黄凌氏娘家水妥村

黄凌氏烈士证书

近一个世纪前，在雷州半岛农民革命运动风起云涌的激荡岁月里，有一对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英雄母子。

儿子是广州农民讲习所第三期学员、遂溪农民运动和农民武装领导人之一、中共遂溪党组织早期领导人之一的黄广渊，他领导的农民武装把反动派黑暗统治的遂溪搞得天翻地覆，敌人闻其名就胆战心惊。

母亲是中共遂溪早期党员、遂溪县第六区农民武装和妇女解放运动的早期领导者之一、被誉为“双枪婶”的黄凌氏，她能两手同时开枪，百步之内百发百中。敌人每听到她的名字就谈虎色变，背脊发凉，说话都不敢大声。

除了这对母子，还有黄广渊的弟弟黄仲义、黄广荣，一家四人为中国革命和人民解放事业的胜利，全部英勇地献出了宝贵生命。

海山村黄氏宗祠（农会旧址）今貌

英雄母亲黄凌氏。听闻儿子黄广渊被枪杀且头颅挂在城楼上，最悲伤的莫过于母亲黄凌氏了。白发人送黑发人，黄凌氏心如刀割。这位由儿子指引走上革命道路的英雄母亲，她从普通的农村妇女成长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农军领导人，是雷州半岛革命运动孕育的又一个典型。

大儿子黄广渊1923年考上广州第一中学，在广州读书期间，与黄学增、韩盈等人组织了“雷州留穗同学会”。1925年1月，参加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第三期学习，并在农讲所加入中国共产党。二儿子黄仲义也在黄学增帮助下，考进黄埔军校第三期学习并加入中国共产党。

1925年，大儿子黄广渊从广州农讲所结业后，受党组织的派遣，回到家乡开展农民运动，经常秘密串联贫苦农民和进步青年，向他们宣讲广州的革命形势和革命活动热潮，深入浅出讲述马克思主义理论。在群众中引起极大的反响。

黄凌氏由于身世悲苦，特别理解儿子说的穷人要翻身就必须参加革命，才能推翻被压迫的旧制度的道理。在儿子的引导下，她的觉悟不断提高。她坚信，跟着共产党，一定能为所有的劳苦大众建设一个没有剥削的崭新社会。她将自己的家作为儿子搞革命的联络点，常常把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交给儿子，作革命活动的经费，甚至不惜典当衣物。

黄学增、韩盈、黄杰等南路党组织的领导人经常往来她家，她热情地招待他们，千方百计地让他们吃得好一点，住得好一点。韩盈生病住在她家，她就守候在床前，嘘寒问暖，请医生送药。韩盈曾感激地说：“水妥婶，您比亲生母亲还要亲呀！”

在黄广渊和韩盈等中共党员的影响下，黄凌氏积极参加农民运动，经常到各家串联，用最朴素的语言，向乡亲们讲解革命道理，特别注重动员妇女，勇敢地冲破封建思想和封建礼教的束缚，参加到争取自身解放的运动中来。

她的家还成了遂溪、海康农民运动的重要联络站，又是乐民农军的指挥部。在火热的农民运动和革命斗争中，黄凌氏的思想觉悟不断提高，与三儿子黄广荣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26年春，遂溪六区妇女解放协会成立时，黄凌氏被推选为妇协主席，是乐民区妇女解放运动最早的领导人，不久又担任中共遂溪六区党支部书记。

1926年3月5日，遂溪第六区农民协会成立后的第二天，黄凌氏以海山村农会负责人身份，召开全村农民群众大会，大力宣传革命形势，当众宣布村里的一切权利归农会所有，并宣布没收该村土豪劣绅黄有朋、黄兆顶的财产。饱受土豪恶霸剥削欺凌的贫苦大众无不拍手叫好。

其时，黄广渊组织农民自卫军进行训练，黄凌氏也积极参加，并练出了双手开枪的好枪法。

1927年，黄凌氏与大儿子黄广渊一起出席了南路各县农民代表大会。回到遂溪后，黄凌氏坚决执行党组织指示，与儿子黄广渊一起领导了乐民起义。从乐民城撤退后，黄凌氏与黄广渊带领一部农军撤回娘家水妥村，依靠群众坚持开展革命活动。

海山村黄氏宗祠里关于黄广渊等烈士的图片展览

继续儿子未竟事业。黄广渊牺牲后，黄凌氏强忍失去儿子的切骨悲痛，发誓要把儿子未完成的革命事业进行到底。

1927年9月23日，也就是黄广渊牺牲3天后的晚上，被敌人严重摧残的水妥村忽然火把涌动，村民们聚集一起，人人脸色凝重。原来是黄凌氏率领农军返回水妥村召开群众大会。

在火光照映下，黄凌氏坚定地对所有村民大声说：“黄广渊被反动派杀害了！他是为穷人翻身解放而死的！他死得很英勇！大家不要怕！一个黄广渊死了，更多的黄广渊还在！我们穷人没田地，没耕牛，没粮食，没衣服，就要向财主取！穷人只有跟着共产党闹革命，才能翻身得解放。将来共产党是一定会胜利的！”黄凌氏慷慨激昂的讲话，令与会群众深感震撼，重新鼓起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在此期间，按照党组织的决定，起义农军兵分两路，由中共遂溪县委书记陈光礼领导的另一部农军撤往北部湾斜阳岛，开辟根据地。他们时不时神出鬼没地杀回遂溪。他们在国民党反动军队多次围剿、缺粮缺弹药、没有外援等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坚持了5年海岛武装割据。

而黄凌氏领导的农军则转战雷州半岛，与斜阳农军相互密切配合，沉重地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

同年12月，在转战雷州半岛期间，传来了黄凌氏年仅21岁的二儿子黄仲义参加广州起义不幸被捕，凶残的敌人将他用麻包袋装着，抛进珠江而壮烈牺牲的消息，黄凌氏心如刀割，但她强忍悲痛，带着对敌人的万般仇恨，继续带领农军英勇战斗。

1928年春，黄凌氏与三儿子黄广荣再次率领农军秘密潜回乐民镇海山村、水妥村一带活动，出其不意地袭击了反动据点，狠狠惩罚了一批反动分子，并放火烧掉了国民党高雷清党委员会委员黄河沣和六区反动区长以及反动土豪的房子，为死难烈士报仇雪恨。接着又配合回师遂溪的斜阳农军，攻克桂坡、乐民、余村等地的反动据点，狠狠打击了反动派的嚣张气焰。随后，转战海康县的保安圩一带。

是年秋，黄凌氏、黄广荣母子率领农军30多人从遂溪取道太平圩，摆渡转移到广州湾东海岛。在东海岛，黄凌氏领导农军以调那（今调文）村为据点，深入发动群众，秘密建立农会，吸收了岛上一批农民加入农军队伍，还教育改造收编了一支原来在岛上活动的绿林武装队伍近100人参加了农军，整顿、壮大农军队伍。

黄凌氏十分注意提高农军的政治素质和作战能力，并加强了队伍的纪律管理。在黄凌氏领导下，这支农军精炼机动，作战能力不断增强，转战东海岛、硇洲岛3年多时间之久，曾伺机袭击了东山、太平两镇的反动据点，又攻克硇洲岛淡水镇法乡公所，缴获了一批枪支弹药和粮食、盐等物资。

经过多年残酷战斗的磨练，黄凌氏不仅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还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她手握双枪，百步之内百发百中。在战斗中，她有勇有谋，顽强拼搏，越战越勇。时间一久，“双枪婶”的威名越传越神，敌人闻风丧胆，谈虎色变。

黄凌氏领导的农军与坚守斜阳岛农军遥呼相应，密切配合，不断骚扰、袭击敌人，震惊南路，也让驻广州湾法国当局受到严重威胁，于是勾结国民党反动地方当局，明令悬赏通缉黄凌氏和黄广荣等农军，对他们的围剿也越来越频繁。

海山村农会旧址及秘密开会地点

黄凌氏的领导农军在东海岛调文村活动旧址

坚贞不屈，英勇就义。1931年2月16日，农军正在东海岛调那村与当地群众一起准备过春节。忽然接到广州湾西营（今湛江市霞山）联络站送来情报，告知高雷清党委员会委员黄河沣迁居广州湾西营。

黄凌氏接到情报后立即与农军骨干商量，认为黄河沣是高雷地区的反动头子，春节期间必有不少反动豪绅上门拜访，如果趁此机会刺杀几个反动分子，也可打击敌人，告慰牺牲烈士的英灵。

为进一步摸清情况，黄凌氏决定派儿子黄广荣带领陈妃二、陈妃珠两名队员到西营侦察敌情。黄广荣一行3人随着春节前到广州湾购物的嘈杂人流悄悄潜入了广州湾西营。不料在街上碰到了黄广荣的中学同学，该同学硬拉着黄广荣等到其租住的“安和”小旅馆叙旧，转身却打电话向广州湾法国殖民当局警察告密。

很快，广州湾法国殖民当局就派来警兵，把小旅店团团围住，黄广荣发现情况有变，立即抓起板凳向敌人扔去，转身从二楼窗口跳出，却被楼下埋伏法国兵抓住。黄凌氏得到黄广荣被捕消息后，马上组织队伍到广州湾至遂溪的必经之路设伏，可狡猾的敌人却偷偷走水路，把黄广荣押解到吴川，不久即被处决。

噩耗传来，黄凌氏犹如万箭穿心，悲痛欲绝。短短的3年多时间里，她已送走了3个儿子！但她想到当前农军的处境和自己肩负的重任，很快就从悲痛中走出来。她擦干眼泪，坚强地继续带领农军与敌人战斗。

1931年9月，黄凌氏带领农军转战东海岛调那村一带。一天黄凌氏与农军正在调那村祠堂活动，突然遭到敌人的包围袭击。发现敌情，黄凌氏立即沉着地指挥农军进行反击，然后乘夜突围，但敌人火力非常密集，刚冲到祠堂大门口，就被敌人的火力堵住了，几名农军当场牺牲。黄凌氏见突围无望，便横下一条心，率领农军坚守祠堂。双方激战到天亮，农军弹药耗尽，被敌人砸开祠堂大门，黄凌氏与幸存农军全部被捕，随即被押解到遂溪县。

敌人捉到黄凌氏后非常高兴，妄图劝降黄凌氏，然后以其为钓饵，引诱撤据斜阳岛的农军返回大陆一网打尽。国民党新任遂溪县长廖国宪，自以为是北京朝阳大学法律系毕业生，又曾任合浦、英德等县的法院审判官和广州地方法院的执事，什么犯人没见过，制服一个农村妇女不在话下。

可是当黄凌氏被押回遂溪提审时，这个堂堂大学法律系毕业生绞尽脑汁，磨破嘴皮，也无法动摇黄凌氏坚强的革命意志。廖国宪黔驴技穷，恼羞成怒，对着黄凌氏大叫：“你这个老太婆不要太顽固了！你这条老命就拽在我手中！只要我作个手势，马上让你人头落地！”

黄凌氏却不紧不慢，冷笑地说：“你就动手吧！如果我怕死就不参加革命了！你们这帮家伙的狗命长不了，终有一日，人民会向你们讨还血债的！”敌人被骂得狗血淋头，狼狈不堪，只好下令将黄凌氏枪杀在遂溪城南的蓬塘岭上。时年，黄凌氏51岁。

英雄母亲黄凌氏与其三个儿子黄广渊、黄仲义、黄广荣的事迹在遂溪大地广为流传。他们在那暗无天日的年代里，用粗劣武器捍卫自己信仰，为争取民族解放和人民幸福生活，不畏强敌，英勇顽强，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的革命精神永垂青史，万世景仰。

参考文献：

1、《遂溪县革命遗址资料选编》中共遂溪党史研究室编。

2、《湛江英烈》中共湛江市委党史研究室编，2000年8月内部出版。

3、《中共南路党史大事记》中共湛江市党史研究室编，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10月出版。

4、《中国共产党遂溪地方史》第一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04年12月出版。

5、张弸《满门英烈》，载《南路风云》第11辑，中共湛江市委党史研究室编辑，内部发行。

(本文作者：符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