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谁的牛肉米粉

文/余江

红烧肉，因为主席喜欢，走向了全国；牛肉米粉，在小巷口存在了几十年，到现在都未出名，不是因为没有店名，估计也不是因为只有一间门市，一个老板兼服务员；可能是我把它装在了心里的缘故。

我有很多理想，第一个是开馆子，卖牛肉米粉。爷爷说，如果不努力读书，就去给张二狗当徒弟卖粉；开粉馆，就可以顿顿吃粉，而且要舀一大勺牛肉在上面。张老师在作文课上泄露了这个秘密。从此，同学们就给我取了一个名字：牛肉粉。

张二狗的牛肉米粉，有浓浓的牛肉汤，牛肉切成小颗粒，不容易找，要把汤喝完，才能看到几颗；价格便宜，好像从未涨过价，一直卖的一毛钱一碗。勾人食欲的醋香，让人冒汗的辣椒味道，随着热气腾腾的烟雾，飘进我的记忆，成了故乡的味道。

爷爷总是坐在粉馆门口的长条凳上，目送我和张二狗的女儿过马路，放学的时候他也在那里坐着。他问我上学高兴不高兴，我就问他一天是不是很无聊，哪里都不去，就守着别人的粉馆。他说等我长大飞远以后，他就不无聊了。

张二狗的女儿小玉比我大几天，个儿比我矮。爷爷骂张二狗：娃娃米粉吃多了不长个，他和张二狗是忘年交。“吃米粉长脑子”，张二狗得意洋洋，双手在白大褂上搓着，瘦长的脸上泛着红光。小玉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张二狗总是为此津津乐道，神采飞扬，弄得小粉馆无比热闹。

爷爷发现我一个秘密后，就要我和她保持距离，要有一个男子汉的样子。我老把手放在鼻子下闻，爷爷问我怎么回事，我说好香，他又问怎么回事，我说牵了小玉的手。从那以后，我们过马路只能一前一后，爷爷看不到的时候，我们又手牵手。

小玉是我们班上唯一考上大学的。我继续走着粉馆门前那条路去复习，只是成了一个人，马路变得无比宽阔，无比空旷。张二狗倚在门上叼着烟，叫我加油。暗地里却不准小玉跟我联系，我问小玉的详细通信地址，他说他没读过书，也不晓得。我受了科技落后的害，如果那时有手机，我们可能还会有故事......我后头是这样想的。

我每次回来休假，爷爷还是在这里等我。见面一定会问，要不要来一碗，但不会等我回答，他就已经喊了：服务员，牛肉粉！明明只有张二狗一个人在。小时候，吃一碗粉只要几分钟，现在会吃半个小时。张二狗故意不和我说话，爷爷静静地坐在经常目送我上学的位置，粉馆老样，小巷依旧，对面的马路一会儿横一会儿竖，有人影摇晃，撕扯着我的眼睛，直到泪水落下......辣椒真辣......

昨天，从爷爷的电话中得知，牛肉粉馆要拆迁；我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