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魏嗣荣

文/魏海军


每当过年过节,我都会想起去世的父亲,整整二十周年了。农历九月十三是他的生日,父亲的音容笑貌就会在我脑中如期而至。

父亲叫魏嗣荣,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闲暇时,他爱坐在门口的矮板凳上抽叶子烟。只要他坐下,邻居们就会过来和他摆龙门阵,他也会递上自己种的叶子烟,让大家分享。


怀念父亲魏嗣荣


他的话不多,乡亲们会说很多话,但总是围绕他说的话题在展开。有时,我也会坐在门坎上听,有一次他们摆龙门阵时讲到 “双枪老太婆”陈联诗在魏家沟村搞革命,经常去帮穷人申冤报仇。还要说岳武起义,一名起义军领导由于没有打过仗,国民党兵的机枪一响,他整个人就软了,为了迅速撤离,这名干部是由其他几名战士用箩筐将他抬走的......

他们当时摆的内容,为我搞史志工作增添了很大的兴趣。


怀念父亲魏嗣荣


父亲曾在队上的打米站打米挣工分,周围几个村的人都到这儿来打米。有时父亲也会带上我,那时我只有三四岁,没有人看管。打米站设在伍家河边,有时是用柴油机打米,有时用河水作动力打米。

有一天,父亲放水打米,把乡亲们的米打完,天已黑了。他对我说“想吃鱼不”,我说“想”。他把放水闸关了,把我带到闸里,用打火机照明,一会儿就看到一条大鲤鱼,他让我抓,我却怎么也抓不住。后来,鱼是父亲抓住的,他用一根树皮将鱼拴着,让我提,他说“想吃鱼是要出力气的”。我只能勉强提起,但走起路来就踉踉跄跄,父亲就牵着我的手。提了一段路,我就提不动了,父亲才一手提鱼一手牵着我回家。鱼煮好后,父亲给住在隔壁的二妈一家盛了一大碗送过去,我记得,只要我家有什么好吃的,父亲、母亲都会这样做。


怀念父亲魏嗣荣


父亲很少写字,一次偶然机会,我发现父亲的字写得很好。那是我上小学不久,家里新建了一座装稻谷的粮仓,仓门是用木板制成,共16块,每张木板之间齐缝很紧,仓门关得很严实。为了不让木板在开仓后出现次序的混乱,父亲就打算在木板上编上序号。父亲拿出毛笔,倒出墨汁,想了想让我写,我在木板上写了“一、二”后,不敢再写,因为写得弯弯曲曲。父亲拿过笔在剩下的木板上编上序号,虽然字不多、笔画不复杂,但父亲写得却工整有力。父亲说,读书时要练练字,不一定要写得很好,但在非常需要的时候能写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因父亲的这句话,我有了习字的爱好。


怀念父亲魏嗣荣


第一次放农忙假,我与母亲和姐姐一起到地里割麦子,哥哥他们把一捆一捆的麦子挑回晒坝去晾晒。当时人小,做的体力活也不多,割完一块地的麦子就吃不消了,母亲就让我回家休息。父亲在家中养病,见我回家就说:你回来得正好,我教你煮饭。

父亲是远近知名的煮饭能手,乡亲们做生或遇红白喜事,都要请他去,几十桌人吃的饭,一般的人是煮不熟,会夹生。

我煮的第一顿饭是焖洋芋干饭。父亲教我先按人头计算煮多少大米 ,把大米放在渗水的锅里,烧开后两分钟左右,用筲箕把米汤过滤出去。把去皮切成小块的洋芋倒在锅里用油炒一下,按洋芋的份量估计着放盐,按洋芋煮熟的时间估计着加水,再把筲箕里的大米均匀地铺在洋芋上,不能有洋芋露在大米外面,盖上锅盖烧猛火,当听到锅内有很大的“吱吱”上气声,就赶紧将柴火扑灭,不让灶内有太大的明火,约二十分钟左右,听锅内有轻轻的“啪啪”干裂声,就把灶内的柴火撤出。


怀念父亲魏嗣荣


这顿饭从头至尾,父亲一直守在我身边,亲口传授。母亲吃饭时夸我饭煮得好,说:米饭煮得比较硬,吃起来水分少,爽口;洋芋刚熟,又略有锅巴而不糊,盐味恰到好处,很香。一般人会认为煮饭很简单,其实里面有很多窍门。父亲教我的窍门就是“注重细节、用心琢磨”,使我以后真的能做到“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读初中一年级时,父亲去天台小学开家长会,这也是唯一的一次,因为父亲身患肺气肿,不能走远路。当时我成绩非常不好,在学校也比较调皮。家长会后,父亲把我叫到身边,想说又止,最后说:听班主任说,有一天中午你不睡午觉,还去烧作业本,影响别人休息,被老师发现后被罚站,有这回事吧。我听后,以为父亲要骂我一顿,他表情很平淡地说“成绩不好不丢脸,做坏事才丢脸”,父亲不怒而威。多年以来,父亲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震荡,随时警醒我。


怀念父亲魏嗣荣


1998年夏天,父亲来罗渡镇看我,这是我工作以后他第一次来,也是唯一的一次来看我。星期六,下着小雨,他来时我刚起床。父亲见我床边有一堆钱(我记得有1万3仟多元),脸有愠色,问我怎么有这么多钱,当时我在农村合作基金会工作,每天的现金流有10多万元,他怕我拿公款挥霍。我说,这是昨天我下村收的提留统筹款,回镇上已经晚了,今天去缴款。父亲说:“公款在你手里再多,不要去想,只有自己挣的,花起来心中才有底。”

后来他才说,他病情加重了,刚去罗渡中心卫生院看了病,过来看看我。他说,他抓了副中药,想在里面加点毛草根。我让父亲在家里休息,自己穿上雨靴,到外面的田埂上去挖了一大包。吃过午饭,他说要回家熬药,不愿住在我这儿,就独自一人走了。


怀念父亲魏嗣荣


2000年,父亲病重住进罗渡中心卫生院,我住的地方离那儿不远,我抽空去看过几次。住院前几天,父亲精神很好,由于有母亲陪着,他让我少去看望,不要影响我的工作。农历11月27日晚11点左右,他突然昏迷,在弥留之际,他说“回家……回家”,我们几兄弟,还有我的几个表哥,用车把父亲送到齐福加油站,从尚未完工的广武路把父亲抬回老家。

第二天,我一直守着他,父亲突然醒来,也许是回光返照吧,他很清醒地说“饿得很,想吃点清稀饭”,姐姐用汤匙喂了半碗,我当时觉得父亲会挺过来。可到了下午3点多,他的手非常软,一点力也没有,我牵着他的手,他用眼睛看了我们兄弟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闭上眼,长叹一声,撒手离开了。


怀念父亲魏嗣荣


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非常难受。前一天,我专门买了一口砂锅,晚上为父亲熬了鸡汤,准备第二天送去,可他就这样急着走了,现在回想起来,都会遗憾地落泪,真是尽孝不力啊。

二十年来,每每想到父亲,感觉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好像父亲没有离开我,一直在陪伴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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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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