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坚守底线会不会伤害了她

很多年过去了，她的影像已经模糊，是不是爱得不深，才无法完整地记起她的样子。

有一天在留言条里收到她回来的消息，想和我见一面，聊聊从前。见就见吧，毕竟我们谁也没有对不起谁。只有年轻，才是每一段初恋告终的罪魁祸首。

夕阳西下，深秋的梧桐叶零零散散地在空中飘来荡去，当它要落地为安的时候，又被疾驶而过的汽车带起，慢慢升腾到空中去。

她若是不叫我，想必是真的很难再认出她来。她的头发比映像中长了一些，搭在两条瘦弱的肩膀上，个头到达我下巴位置，比之前要矮了一些，可能是我又长个的原因。白T恤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小西服，双手撑着墨绿色的行李箱杆，直溜溜地盯着我看。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老远就叫人看出来了。她向前走了两步，靠近我说道。

你变化这么大，我还是能一眼望见你呢。我装作还很熟悉的口吻回她，顺手接过行李箱，不使她发现我心口不一的尴尬。

她呵呵一笑。先带我去你住的地方休息一下吧，一路折腾，骨头都快散架了，带着有些乏力的口吻对我讲。她额头上冒着几颗汗珠，微微地散着热气，看样子是没少受罪。

你要是不嫌弃我的小房子委屈了你，倒是很乐意带你参观寒舍。我假装客套地回她。

她轻轻歪了一下头，眨着眼睛调皮地说道，我们还不至于这么见外吧，再说我什么样的破房子没住过，回来了在哪里都舒服。

这我倒是相信，一个花季少女孤身一人离家千里，在北京这样的地方确实要吃不少苦头。她当时去北京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也没有料到她的小身躯能受得了这番煎熬，不由得又开始重新欣赏她的魅力。

我住的一家单身公寓，只有一间小卧室，一路上我都在思考晚上把她安排住哪里比较妥当。现在我们的关系有些微妙，既没了情侣关系，又比普通朋友更熟悉。住在家里会有些尴尬，送她去酒店又有些生分，这个分寸确实难以把握。

我还没想明白就到了家，给她拿了一盘山竹，她很喜欢这种热带水果。

她躺在沙发上，眯起眼睛放松了一下，似乎还很疲惫。我有点略略心疼地看着她说，你先吃点东西，我去做饭，省得再往外面跑了。

她抬起眼来，带着假意嘲讽的口气。你都学会做饭啦，真是有幸尝一尝你的手艺，快去吧，我也确实懒得走了。

家里也没什么菜，既然懒得出去吃，那也就懒得出去买。一通操叮叮当当的操作之后，我端着两碗西红柿鸡蛋面条放在她面前。

还记得我第一次做饭也是这个吗，她看着两碗面条，默默地说道。

我忽然想起我们的相识，慢慢散去的回忆又聚拢起来。

那时候我还在拉萨旅行，无聊的时候在网上加了一个英语俱乐部学习外语。我们经常在上面聊天，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甚至似乎有了一些好感。刚好回来要路过她家乡，就开玩笑问她能不能在她家借宿一晚。她也当真了，毕竟爱学习的朋友都不会是什么坏人，何况那时候也特别流行沙发客。

我们见面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一点也不陌生，我给她讲我的旅行，她给我介绍她的家乡。她爸妈在外地工作，爷爷奶奶和她生活在一起。我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有点晚，她告诉奶奶我们吃过了晚饭才回来的，就让他们回屋休息去了。看来对我的来临，她是事先讲过的。

但是我们实际上没吃晚饭，她带我去房间先休息一下，然后去厨房做饭。反正忙碌了很久之后，端着一碗鸡蛋面放在我面前，然后坐在沙发上左手撑着下巴，急切又不安地看着我吃。原来她是第一次做饭，娇羞地等着我褒奖。当然，面条做得很普通，既算不上美味也不会难吃。不过我却吃得很开心，有一种淡淡的甜蜜加在了碗里。

我们晚上一直聊到很晚，坐在她房间的地板上，在少女芳香弥漫的小屋里。她拿出相册给我讲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讲她的童年她的学校她的家乡。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把她的从前和未来都毫无保留地讲一个才刚刚相识的少年。

年轻的我们热情地拥抱世界，相信缘分，憧憬未来。对于他们所喜欢的东西会毫无掩饰地表现出来，本能地为它加上一层花环。

我回过神来看着她捧起碗来喝汤，不觉间面条都吃光了。她笑嘻嘻地说道，手艺不错嘛，看来你成长了不少。

是的，我们总在不容拒绝地长大，成长让人猝不及防。当初分手得突然，如今又回来得意外。如今似乎岁月回到从前，但时光毕竟改变了什么。

看样子她是打算住这里了，我心头千丝万缕理不清头绪。

我今天晚上就住这里吧，我相信你不会过分的。她说得倒是很轻松，毕竟我们都长大了那么 多。不过我要是出去住或者睡沙发，会不会太伤害她的感情。何况她说她相信我，那我就明白这层意思了。

我们躺在床上聊天，她问我，以前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她说的是以前，那么此刻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歪过头认真地看着我说道，还记得那次我们去峨眉山吗，那天晚上你给我倒开水，刚烧的水，你怕我烫着，就拿了两个杯子来回翻倒，好使水凉得快一些，然后自己尝了一下，不太烫了，才将另一杯给我，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这她不说，我当时倒还真没在意到这个事情。我心想，难道不是第一天见面你把你吃过的冰淇淋塞到我嘴里开始的吗，难道不是你第一次下厨就是给我做面条，我们坐在你房间的地板上聊了差不多一个通宵开始的吗。

她没理会我在想什么，接着说道，女孩子总是要敏感一些，总会在一些微小的细节上找到答案，但是我现在不会那么容易感动了，有些东西是年轻的专利，我们长大后不得不面对生活而应该保持理性。

我知道她说相信我的意思，也就是那一晚我们躺在一张床上而我仍然保持风度一样。不能说我当时对男女之事没有一丝想法，但是我所接受的道德观念是彼此心甘情愿。如果她非得要求结婚以后才能有进一步发展，我当然会尊重女性。虽然我记得那晚上她的热吻让我难以忍受，但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什么了。

她拉过我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被她突然这么一下搞得莫名奇妙，看着手臂上一圈深深的牙痕，我气恼地叫了一声。她抬起头，眼里泛着楚楚动人的泪花说，我要让你记住我，一辈子都不忘。然后拉过我的手臂枕在她头下，闭上眼睡了过去。

好吧，也许确实是那口牙印让我记住了你，但或许更是年少的心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滋味更让人难忘。对我来说如此，对你也是。

假如当初不是因为分隔两地而分手，我们会不会陪着彼此一起走。距离会冲淡热烈的感情，时间会愈合受伤的伤口。

既然我们走在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上，就别再奢求一切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