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步龙尾坡

秋之声/健步龙尾坡

从卤泊滩搬迁到此已有4个年头，常散步至南小桥，散步于繁华城市的大街小巷，但从未徒步于近在咫尺的龙尾坡，领略开窗即现的长寿塬，这有点遗憾。五月的一个雨后，晴空怡人，突然来了兴致，决定健步一次龙尾坡。

长寿塬高约260米，紧邻沋河川，远观如平缓的小山，不算太陡峭。上塬的路叫龙尾坡，共有大小转弯十八个，所以也叫十八盘。Z字型的爬坡路连续不断，蜿蜒在北坡直达坡顶，长约2.5公里。

考虑到身体的承受力，决定乘去桥南镇的公交车到塬顶下车，然后步行沿下坡公路回城。上塬的公交车还是90年代的那种收钱不给票的车，乘客多为穿着朴素的塬上人，交谈中一句句的把说读成（she)的渭南塬上方言。塬上正在修路，新路时陡时缓，宽阔了许多，破开的新土上覆盖着绿色的防尘网，和塬既有的完整性很不和谐。听说新路是四车道，宽敞美观，不过施工近两年了还没有修好，修修亭亭，让我这个住在塬下的人看着都有点着急。公交车在老路上曲曲折折地拐了好些弯，终于到了塬顶站——那株千年皂角树下。

这株皂角树不简单，单看那粗壮的树身，硕大的树冠就能断定它是树中的老寿星。“老寿星”矗立在一个小广场，广场四周的牌匾上书写着它厚重的历史，光荣的历史——它是古代塬上的皇妃劝说塬上人栽植的，它在解放前是个地下党交通站的旧址。

从皂角树起始沿公路返回，经过必捷滑雪场（人造雪，有点意思），开始了下坡路。路两旁是一台一台的梯田，随路的高度降低而降低，梯田宽度10米到30米左右，种植着花椒树、核桃树，埝畔边是一株株松树，在五月的阳光里，绿油油的喜人。走下坡路，在重力的作用下人虽然轻松些，但身子得向后倾着，脚下还得不时的有意刹车，不然走不到两步，就不由得跑起来。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能够健步在这条时隐时现在绿丛中的“山路”，看看它的真面目，体验一次美好心情才是做重要的。

龙尾坡对世代居住在塬上的人来说是道不尽，说不完的思念、希望甚至是心酸，因为这是东塬人通向县城的唯一的一条爬坡路，其沧桑，从塬上一些作者的文章上可见一斑。我是外来户，没有这份情愫。

走走停停，自由地左顾右盼，不屑于擦身而过的大小车辆。走到一个宽阔处，站在土崖边，可以俯视整个城市。城市沉浸在淡淡的青烟中，新式的高楼集中在几个片区，低矮的老式多层楼更多。楼上窗户的玻璃大多反射着蓝色的光，楼顶的卫星锅反射着耀眼的银色光，渭河像一条灰色的带子东西扯开，城市的外围参差着大片农田。有点遗憾，今天是雨后碧空如洗的日子，整个城市空气应该是很好的，但还是有淡淡的青烟笼罩，能见度也只能如此。据说2018年渭南市区雾霾天数在全国城市排在倒数第一，空气质量达标天数是178天，那就是说全年一半天数空气有污染，有雾霾。天啊！这就是我生活的城市。想想90年代，我曾经在渭南市上学的日子，那听说过雾霾二字，那听过pm2.5。人住在城里，塬畔上的小树、小路、行走的人看的清清楚楚。晚上站在塬上，俯瞰城市万家灯火，如天上的街市；仰望星空，银河灿烂；城了的月亮和农村的月亮一样明亮，诗意满满。如今，一年之中过半的日子有污染，空气透明度模模糊糊，更不用说看清塬上的一草一木。

收回目光，低头，身旁的崖畔边一丛丛野酸枣树繁华点点，散发着淡淡的枣花香，甚是可爱。酸枣花，这种麦粒般大小，米黄色的小花还有蜜蜂来采蜜！生长在贫瘠干旱的土埝、崖畔上，不与百花争艳，不与乔木争高，不与庄稼争肥，不谄媚于人，不畏狂风暴雨，不畏严寒酷暑，也能生长的这么好，这应该是它生命最顽强，最执着的精神吧！我突然间有点感动，赋予了酸枣这种不招人待见，浑身长刺，铁灰色枝干的它一种崇高的精神。

过去的塬上人生活苦，这条龙尾坡是他们进城唯一的路，人们走一次十八盘是很不容易的。在一些作品中说，解放前龙尾坡仅是一条两米宽的土路，弯弯曲曲，远比现在陡峭难走。那时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生活资料需人扛马驮。累了，吼几声苦涩的秦腔，消遣鼓劲；渴了，随便摘几个崖边的野果、草果，也包括酸枣，这就是他们的生存状态。穷则思变，革命的火种最容易在贫困地区燃烧。崇宁镇、桥南镇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就有了革命运动，成了陕西渭华起义的一部分，成了今天的红色教育基地。昔日的塬上人，其生存状态也应该像这崖畔上的酸枣树一样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有生。

转过几个弯，大概走了1公里，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城市的高楼顶慢慢的可以平视。路两旁有高的桐树枝叶茂盛，树荫可人；深沟里布满枝枝蔓蔓的野生植物，似有小路可以斜插到下面的公路上。“能走十里光，不走五里嚢”，我想起多年前的俗语，继续坚持走。一路健走，一路精神，曾拒绝了两辆出租车的好意，继续坚持。

走过了窄窄的高速路桥，到了西张村，西张小学，到了单位，我终于完成了一次龙尾坡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