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病中杂感

李家文

江淮梅雨季节即将来临，担心书房里的父母的遗像受潮，想把它们放到柜子的顶层上。只一个双手托举的动作，突听得自己的腰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便感到有一股疼痛的巨流涌遍全身，双腿也随之失去了知觉，再也无法直立起来。妻子听到我的呼叫也吓得面容失色，却又毫无办法，只顾埋怨我不该擅动父母的神龛，引来老人家们的怪罪，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落得如此下场。

就在那一刻，我是真切地感受到一丝莫名的恐惧，一种对死亡的恐惧。这种感觉早先也曾有过的。记忆中最初一次遭遇死亡大约是在六岁那年，邻家私接乱拉的电线断在了地上，被正在大院里玩耍的我一脚踩上……自那以后，宿命中的厄运就一场一场接踵而来：柴火烫过、湖水淹过；被刀砍过、被车撞过，金木水火土，轮番上阵，却又总让我死里逃生，磕磕碰碰一路走到了今天。

如今年过半百，最引以为骄傲的是身上从头到脚除了几处不太明显的伤疤以外一直并无大的毛病，就连感冒发烧都很少得。却不料一场突如其来的腰痛竟叫我几乎瘫痪在床，好几天不能下地。这才让我清醒地意识到我这么个肉体凡胎并不是如自我感觉的那样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

日本有个叫村上春树的作家就说过：人并不是一点一点逐渐地老去的，而是在一夜之间突然就老了。

我们在哪一天突然变老，我们自己也许真的不知道，这只能归属到命运这个命题中去了。就是俗称的定数。我们这一生，会遇见谁？会牵手谁？富贵还是潦倒、幸福或者不幸，真的不是我们自己可以左右的。佛曰：六道众生要经历因果轮回，从中体验痛苦，在体验痛苦的过程中，只有参透生命真谛的，才能得到永生。

生命其实很短暂，向死而生是每个人都绕不过去的主题。站到终点时转首回望一生，爱过了，恨过了，欢喜过了，悲伤过了，最后内心平和安详、无憾无悔，此正是一个完整的轮回体验。

生命，只是一场修行。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则万物皆不动；心不变，则万物皆不变。

细雨绵绵，躺在床上透过虚掩的门，似乎是看破了外面的红尘，拈花一笑，入水为鱼。

2021年4月26日

作者李家文，男， 笔名：木子狼孩儿 · 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散文、小说在《星星》、《散文百家》、《阳光》等文学刊物上发表。大散文《荒院独语》发表后入选年度《安徽文化年鉴》。曾获得过市委市政府颁发的优秀文艺成果奖。

编辑：李勋修《青烟威文学》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