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男的中年危机，靠爱好年收5000万

文/吴鹤鸣

编辑/范婷婷

小心地把唱盘从架子上取下，用擦拭工具去除静电和一点点灰尘，调好合适的转速档位，小心翼翼地把唱针放到唱盘边缘，这也许是黑胶唱片爱好者们最具仪式感的画面。坐上躺椅，看着窗外的太阳一点点西垂，听着唱机里的卡拉扬，嘴里时断时续跟着音乐哼哼，这是王杨最惬意的时候。

虽然酷爱黑胶唱机，王杨做的却是电子音响的生意，手里有4家网店。

38岁以前，王杨干过化工厂的机械设计，跑过销售，临近不惑之年，不顾家人反对下海经商，自己做功放、耳放（功率放大器和耳机放大器的简称），自己搭线圈、搭磁铁，测试放大器输出电流，自己组发烧级的音响，客户都是音乐发烧友和硬核玩家，但“解析度再高的音响也比不上母带黑胶的音色”，玩了这么多年的音响，王杨有自己的音乐偏好。

从自己做音响外壳到今天全品类供应，王杨做了12年，年销已经达到5000万。这位中年大叔轻松谈吐的背后，也许每首单曲上都写着不易，所谓知天命，尽人事，今年整50岁的王杨却不安于世，他故事的B面，或许才刚刚开始。

文艺男的中年危机

72年出生的王杨，祖籍安徽，从小跟着父母插队新疆。在边疆长大的他，养成一骨子的边塞气质，内里还是“徽州子女走天下”的勤恳，在那个“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年代，王杨考上了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的机械设计专业，大学生在当时也算稀罕物。

那些年，中国乐坛刚刚萌芽，李宗盛、崔健、郑钧、叶蓓等一众歌手扎堆成名，唱爱情也唱友情，唱同桌的你也唱北方的狼，唱北京也唱拉萨，唱着生活的挣扎和远方的喜乐，也唱着对活着的思考和对死亡的敬畏。王杨就是听着这些歌，走过自己的青春岁月。

当时，因为不满足现有的音响音质，王杨开始自己手工做音响。大学期间，王杨有一半的时间泡在图书馆，专门研究电路，与专业相关，也与爱好相关。毕业之后，王杨到山东的一家村办设备工厂做运输带的设计。

一直到36岁下海之前，王杨都是一个耿直的工科男，做着自己的活，肚子里有一大堆新想法和主意，总想在机器上加点自己的新设计，“那时候村领导眼界没有那么远，只知道自己做产品，不会看别人有什么，不研究竞品，倒闭是迟早的事”。

2007年，王杨年近不惑，他觉得“该做点事情”，也隐含他反抗中年危机的心理动机。不顾家人反对，跟着朋友来到广东佛山，做起陶瓷设备生意，“当时妻子家里都是医院编制，想要的是安安稳稳的生活”，对王杨的离职，她心里没底。也许是骨子里残存的一点青春，王杨想亲自越过山丘，看看那头的风景。

工科男的硬核浪漫

跟着朋友在佛山干了三年，2009年，王杨决定单干，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儿。

这些年王杨一直保留听音乐的爱好，因为本人就是一个音响发烧友，喜欢DIY音响和功放，逛电子音响论坛，“那些年论坛很活跃，粉丝非常垂直”。逛论坛时王杨发现网友们DIY的功放和音响大多没有外壳，“我自己动手能力强，就找了个小工厂，开始做铝合金的外壳”。

外壳的工艺本身并不复杂，主要“考虑散热、结构，还有很重要一点是美观”，王杨太懂自己，所以他也懂发烧友的“浪漫”，他把设计的外壳放到论坛，再放上一条链接引流到淘宝，一下就火了，“产品出奇得好卖”，才几个月时间，外观种类渐渐多起来，但量一直上不去，“工厂嫌我体量小，不愿意接单”，王杨就找了两个工人，自己搭了个小作坊开始生产，“那年春节前后一个月，我们两个人就做了15万”，这个业绩在现在看来，都不及他一周的销售，却让当时的王杨预见到这座山丘之上的风景。

此后的三四年间，王杨丰富自己的产品线，从大音响外壳到小型音响，“还是一个朋友提醒我，虽然大音响外壳利润可观，但小的体量更大”，销售额每年至少翻一番，“几乎每年都要搬新工厂”。

2014年，王杨的年销售已经达到1500万，在当地也小有名气，但王杨逐渐感觉到瓶颈，他遇见了另一座更高的山丘，他想扩充自己的产品品类，拓宽市场，“正好当地有一个叫张伟良的人，他做DIY功放和音响，也会自己设计电路，弄得挺好的”。

张伟良是另一个耿直工科男，“技术很好，但供应链弄得不大行”。一套音响上百个零件，既做整机装备又提供零件出售，繁杂的供应链管理让伟良疲惫不堪，他决定把店卖给王杨，因为王杨也懂电路，不会“糟蹋了他的店”。

借着这次小收购，小到电容、电路板、机脚、旋钮、尾插，再到各个尺寸的耳放、功放外壳，大到音响整机，王杨的产品线已经扩充到DIY发烧音响全品类供应，“全国应该没有第二家店像我一样的”。

这台机器不太“冷”

王杨自己并不追求极致的信噪比（即所谓失真度，音响的测试数据之一），比起高信噪比的音响功放，他更偏好音色更好的黑胶唱机和开盘机，黑胶唱机的信噪大约在70db左右，“但是还原度很高，声音的动态非常大”。

近年来数字技术虽然一直在发展，但因为录制原理的差异，决定了音乐还原的真实度，即便拿几十万的解码器，还是达不到黑胶或者开盘机的水平。能还原录制时的所有细节，这是王杨喜欢它们的原因，“这就是我几十年前听音乐的感觉”。

王杨说，有的发烧友重视极致的数据，追求高信噪比，有的则重视愉悦的听感，“我们现在的信噪比一般都在100db以上，好的在130db以上，这就已经很好了”，除了数据上的测试，王杨的每台机子都会有好几个有经验的师傅去做听感测试，因为指标高并不代表听感好，而听感则是一项极为主观的指标，“有一些产品指标测出来数值很高，大家普遍认的一个指标是信噪比，现在随便一款mp3都能达到103db，但听感不一定好，有些电子管、电路指标都不高，但是听感很好”。

有的听着“很硬”，有的听着“软”，有的听着“冷”，有的听着“暖”，王杨对听感的描述像极了文学上的“通感”，每首曲子、每台机器似乎都有自己的体感温度，“人的听感不是线性的，中国人偏好较‘暖’的声音，它的谐波比较丰富，这样的乐器和声音也听着比较悦耳”，但是即便用同一台机器放同一首歌，每个人的听感也可能会有不同，这些都需要数位经验丰富的师傅们测试。

音响的复购率不高，“大约只有三个点”，王杨每年新客消费的占比约为30%，有很少一部分人是他的铁粉，店铺一上新就会买。为了适应现在的人的喜好，王杨在音响中加入蓝牙功能，“我们蓝牙的传输能达到24bit”，（记者按：普通的CD信号是16bit，44.1kHz，一首歌的大小约为60MB，如果达到24bit，音乐文件的大小则会大很多，现在DSP高码率的一首歌大小能达到1GB），在手机上能够选择播放音乐文件。这在一般人听音乐的场景里是个普通功能，在发烧圈里却很新鲜，“国外也没人做”。

“国内的音响大厂很少在发烧这块上发力，同行虽然多，像我们这样的不多”，王杨正是用一点点的创新，整合出一个个新场景来吸引更多的顾客，每年保持稳步增长，在王杨眼里，他们还远没有到天花板，“随着国内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消费级音响会慢慢转向发烧级，听过好的东西他们就回不去了，我们的空间还很大”，王杨预计今年销售将达到5000万，“我们想在3年内卖到1个亿”，这座山丘，王杨也许已经爬到无人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