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观点｜阿里、腾讯考虑相互开放生态系统有何深意？

（特约记者 马继华）近日，多个媒体报道了阿里巴巴和腾讯考虑向对方开放各自的生态系统，即：阿里考虑允许电商客户使用微信支付在其平台上购买商品，而腾讯可能允许阿里链接出现在微信上，允许更多微信小程序为阿里服务。消息称，阿里巴巴的初步举措可能包括将腾讯的微信支付引入阿里巴巴的淘宝和天猫等电商平台。腾讯方面则允许用户更方便地在其微信平台上分享阿里巴巴的电商产品，或者允许微信小程序用户获取阿里巴巴的一些服务。

在2022财年Q1财报分析师会议上，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张勇认为，行业之间破壁从而达至更大的循环，总比单一平台的小循环效果更好。平台间如果能够互联互通，肯定会带来新的改革红利。对中小企业，解除外链屏蔽能降低流量费用，有利于降低经营成本，带来更好的经营便利；对消费者而言，则有助于提升生活便利度。

但必须指出的是，开放的脚步也充满变数，会涉及到双方的博弈。对于腾讯来说，开放社交流量会对其固守的“半条命”投资模式造成难以预料的影响，需要谨慎对待。同样，阿里巴巴有相对设计完整的信用购物体系，在接纳微信时候要做出管理上的让步。

我们有理由相信，开放是多向的，大概率是监管的压力与阿里的“逼宫”导致的，并非只是阿里与腾讯讨价还价的商业妥协。开放的真实本质是腾讯所掌控的社交平台向全社会开放，阿里巴巴所掌控的电商、支付与物流平台等也要向全体商家开放，都不得再厚此薄彼采取差异化对待。

实际上，这种开放也是必然的，会带来巨大的行业改变。从短期来看可能对阿里或者腾讯有利，从长期来看，这是互联网大开放的必然一步，有利于小的创业者保持独立发展，也有利于创新，但对超级平台来说，却是巨大的打击。

这些年，腾讯通过依托微信的流量，对包括京东、美团、拼多多、快手等等公司进行小额投资，推动这些公司迅速做大用户规模，然后上市。既获得资本收益，又赚取了云服务支付通道费等。与此同时，社会上频频传出微信涉嫌差异化对待“腾讯系”公司的竞争对手，疑似采取“封杀”或者“屏蔽”等方式来维系圈子利益。同时，阿里巴巴也在“二选一”上备受质疑，还遭受了巨额反垄断处罚。

《Chinese Antitrust Exceptionalism》一书的作者、香港大学法学副教授Angela Zhang认为，中国互联网的分裂根本上是竞争问题，“这是反垄断问题的核心。如果不解决这些问题，就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中国科技行业的竞争格局。初创公司除了加入阿里巴巴或腾讯阵营外别无选择，因为它们控制着拥有大量用户的应用程序。”

未来，在淘宝中也许可使用微信支付、京东物流，给用户更多选择。对于微信来说，将不再可能对来自淘宝、天猫或者抖音等等的外部链接进行“区别对待”，用户将享受到更多的传播便利。由此可见，一些此前依赖腾讯微信的私域流量获得超速发展的企业，将遭遇水逆。另外，两家公司的企业价值也将受到影响。以腾讯为例，市值中大概得有三分之一来自对外投资收益，而这种投资的前提就是微信的流量具有吸引力和增值能力，因为微信社交流量增值能力的基础是可以差异化对待自家业务和对手业务。如果接口全面放开，这种对外投资合作的发展模式事实上已经很难走下去了，此前投资的企业价值也会遭受压力，进而影响估值。我们也应该看到，拥有主导市场优势的一方已经形成了路径依赖，也许并不愿意改变，但强大的监管压力让其不得不做出改变，即使只是虚与委蛇。

所以，这种所谓的相互开放的前景虽然很乐观，但进程却必然曲折，一旦失去政策压力，很可能半途而废。对待这种平台巨头就必须使用重拳，践行严格监管，让他们拿出可信可行的开放时间表，并接受全社会的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