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黎敏精讲《黄帝内经》之《上古天真论》

引子:岐黄由来

《汉书·艺文志》记载,我国的传统医学系统,包括《黄帝内经》《黄帝外经》《扁鹊内经》《扁鹊外经》《白氏内经》《白氏外经》等。现如今,可靠传承的,仅有《黄帝内经》。

医经的内外,是相对于人体而言。顾名思义,《黄帝内经》讲述的重点是人体内部。传统中医的一大特色,是坚持不打开人体。不打开如何知晓?一靠内观,在静定之中,感知人体的精微运行规律,进而形成经络学说。二靠拟象,五脏藏于内,其“象”显于外,故称“藏象”学说。前者,重点为“气”;后者,重点为“色”。两者共同构成了中医诊治的特色。

《黄帝内经》分上、下两部分,上部叫《素问》,下部叫《灵枢》,各 81 篇。《素问》以讲“道”、讲“医理”为主,而《灵枢》以讲医理之“用”为主。这也体现了中国人做学问——明理重于运用——的一大特色。因为懂得了“道理”,运用就是“存乎一心”,可用之于无穷。

正因此,《黄帝内经》的读者,大大超越了医生的范畴。因为了悟性命之道,将让人不再害怕疾病和死亡。进而在先哲的智慧引导下,活出更加丰沛圆满的人生。

《素问》的素,指太素。《易纬·乾凿度》记载,古人把宇宙生成大致分为四个阶段:太易(无气、无形、无质的状态)——太初(产生气)——太始(气成形)——太素(形成质)。太素,为物质层面;在人,就是肉身。所以,素问,也就是有关肉身的问答。

而《灵枢》之名,颇有道家的意味。枢,是枢纽、机窍,“灵枢”二字当属对人身体机窍的灵用,因此多讲经脉、穴位及其运用。

《素问》的问答,是在黄帝和他的几位老师之间进行。探究的重点,是生命的原理。黄帝,在中国历史上功勋卓著,创立了天文历法和原始的国家政治制度。在《素问》中,黄帝的问题提得妙,而老师们的回答更是令黄帝佩服。关乎天地之大道的解答,总是让黄帝肃然起敬,每每斋戒,沐浴更衣,藏之为秘典……

于是,一部伟大的经典便由此而诞生。

这几位老师中,岐伯的功力最为深厚。因而,后世也将岐伯与黄帝,尊为中医的始祖。而传统中医,也被称为岐黄之术。

长寿之道

《黄帝内经》开篇的第一句,高度概括地介绍了黄帝的一生。

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

实际上,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我们每个人的一生。开篇“昔在”的“黄帝”,既代指这一纪的“生命”,也代指人的“元气”。

接下来,黄帝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不同时期人的寿限为何不同?

乃问于天师曰: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时之人,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时世异耶?人将失之耶?

这里的“天师”,即是岐伯。也意指黄帝不以人为师,而是以天为师。所谓“皆度百岁”,也可以理解为每个人都活到自己的命数,而不是真的活到一百岁。所谓“半百”,是指每个人命数的一半。

人之所以活不到天年,到底是时代变了,还是人变了?换个角度,是外因为主,还是内因所致?

对于黄帝的提问,岐伯单刀直入地回答了黄帝的问题:人活不到天年,问题在人。

岐伯对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

今时之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

所谓“知道”,就在于“法于阴阳,和于术数”。这八字真言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无处不在,甚至可以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纲领。

中医看病的最高境界是看阴阳,先要辨阴阳。阴和阳,用《易经》之卦象来解释才是最妙的。比如说坎卦,外面的两根阴爻是阴水,中间的一根阳爻是真阳。水的属性是流动,而水的生命力,恰恰是那一根阳爻,因为阳主动。明了阴阳的变与不变,是“法于阴阳”的功底。

如果说“阴阳”代表先天,那么“术数”就代表后天。万物都是先有“象”,而后有“数”。“术数”,就是方法;“和于术数”,就一定要深刻地懂得五行生克,懂得阴阳,懂得中庸之道。

举个“数”的例子,在生命之学中,“7”就特别的重要。一周是7天,月经周期是4个7天,而怀孕是40个7天。西医说人体气血7天是一次轮回。小毛病,7天,气血一变,生命为之一新,就好了。如果是慢性病,三七21天,或四七28天最见明效。甚至,《易经》也有“七日来复”的说法,一切在7日之后,就会重新开始。

对于日常来说,“法于阴阳,和于术数”最重要的就是“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也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食饮有节”的“节”,既指饮食要节制,又指要契合节律。从“气”的角度来说,所谓“节”,都是气机转换处。如此一来,契合节律,即指食物要应时应季,也就是食物要跟着节气走。

所谓“起居有常”,是指作息要跟着太阳走。太阳升起,就是天地之阳气起来了,你自己的阳气也得起来,你要不起来,就会压抑自己阳气的生发。太阳落山了,你自己的阳气也要收敛。

“不妄作劳”,就是不胡来。如此,“故能形与神俱”,内外相合。所谓“形与神俱”,就是自己的身体能跟自己的神明待在一起。

人生在世,身体与神明的协调最难得。协调了,人就自在,就从容;不协调,人就惶惶不可终日,就得病。能够“形与神俱”,就能“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这就是长寿之道。

德全不危

夫上古圣人之教下也,皆谓之: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

所谓“贼风”,通常是指睡下之后,从窗户缝或门缝透过来伤了人的风。如果窗户和门大敞,那风好像还不伤人。这里的“贼”,比喻不知不觉中将人的生命拿走。之所以加了前缀“虚邪”,是指你若不虚,邪气就伤不了你,你若身体虚,则可以处处见邪气。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风,不同的时间有不同的风,人要知道该怎么去躲避它们,这就叫“避之有时”。而时间和方位,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统一的。知时知位,君子不立危墙。

恬,是“内无所营”,就是内心没有太多的需求。我们的焦虑、劳累,常常来自于过度的需求。淡,是“外无所逐”,就是对外界的事物要有淡然的心,就没有什么可以迷惑你。

内心恬淡平和,才能“真气从之”。真气,又叫阳气。真阳之气足,人才定得住。“真气从之”,也指“气定神闲”。内里精气神足,外面才能从容。

按阴阳论,“精”是阴,“神”是阳;“精”是血,“神”是气;“精”,是有形的,“神”是无形的。“精”与“神”这两样东西都要内守,都不可以外泄。精神妄动,情绪就乱,五脏就乱,人就生病。

这一段,讲述了养生防病的重点——外避邪气,内守精神。如此,人就会平安健康。

是以志闲而少欲,心安而不惧,形劳而不倦,气从以顺,各从其欲,皆得所愿。故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高下不相慕,其民故曰朴。

《黄帝内经》不是宗教,所以欲望都从气血论,志闲少欲,则不伤气血。人心安定,则肾气充足,就没有恐惧。身体劳作时,如果保持心境的安宁、愉快,心就不倦。心不倦,气就顺,这就是“气从以顺”。

“各从其欲,皆得所愿”,这种和平共处的观点,也是中医对待疾病的态度。展开来说,就是“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高下不相慕,其民故曰朴。”

“美其食”,即“以其食为美”。心,以食血为美;肺,以食气为美;小肠,以食液为美;大肠,以食便为美。五脏六腑,都有适合的食物。所谓最好,实为适合。病重之人,高蛋白并不受用,喝一碗稀薄的米粥才养身。

“任其服”,就是只穿适合自己的衣服。以五色来论,心为君主之官,就是赤色,穿红色衣服。一旦白了,就是缺血;一旦青了,就是寒凝;一旦黑了,就是肾水上犯。总而言之,只要不守自己的颜色,必然会出状况。

“乐其俗”,就是按照本性去活着。心的风俗就是普照万物、统摄万物。作为君王,光芒万丈,就像太阳普照大地。在太阳眼中,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心也一样,不分善恶。小肠负责分清泌浊,也就是说分辨善恶这件事归小肠管,不归心管。大肠是一点好东西都不要,但凡有点好东西,它都要把这些津送回给小肠,只会把坏的东西自己留下。

“高下不相慕”,就是各守其职,别追求、别羡慕别人做的事。别自己是苹果,偏要变成梨。高下相慕,实际上都是暗中较劲,摆不到台面上的。凡暗中较劲的,伤害就大。

做到了“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高下不相慕”,就称之为“朴”。“朴”是生命的本真,“实”就是让本真落地。不朴实就是增添生命的复杂性,就是较劲,就会难受。

是以嗜欲不能劳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愚智贤不肖不惧于物,故合于道。所以能年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者,以其德全不危也。

“嗜欲不能劳其目”这句话,对现代人来说特别有意义,我们每天都在用手机、电视劳其目。所以,保护眼睛,不劳眼神,对身体就是最好的保护。闭眼和睡觉都是大补。

“淫邪”并不专指色心,对万事万物没有正念、正行,皆属于淫邪,都会对心灵造成伤害。而色心不已,久而久之,不仅惑乱了本心,还耗精。

“愚”是蠢笨;“智”是聪慧;“贤”是贤明;“不肖”是不像,即不像祖辈那样贤德的人。这里既是对人的分类,又是用人的特质来描述脏腑特性,比如,愚就像肾,因其笨,因其傻,故不妄动;智就像心,随时随地都在变化;贤就像脾,任劳任怨;不肖就像肝,威猛好战。

虽然它们有不同的特点,但都依照自己的本性劳作,不为外界迷惑,因此能够不惧于外物,都符合其道行。所以,它们都能按自己的规律走到生命的尽头,并且动作不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它们都按其天真本性作为,这就叫“德全”。德全者,则没有什么危险。

“德”字古文写作“惪”,直心为德,后来又加了个“彳”字旁,代表行动,因此直心加上正确的行动就叫“德”。

生理规律

帝曰:人年老而无子者,材力尽邪?将天数然也?

接下来,黄帝又开始发问:人年老而不能生育了,是生命材力匮乏了呢,还是天数如此?

岐伯曰: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

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

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

四七,筋骨坚,发长极,身体盛壮。

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

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皆焦,发始白。

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

岐伯的回答,很显然是个天数问题。岐伯先说了女子的天数规律,是每七年一次变化。

牙齿与头发,分别是肾气与肝气的代表。肾气之余为齿,必须是肾气有余力才长牙。而头发的生长,则和肝气有余相关。肾主收藏,所以牙齿不会一直在长;肝主升发,所以头发长个不停。

到了二七,天癸至。“癸”,指“四方流入中央之水”;“天癸”指天水,也就是人体先天的动力。“至”,有到某一点才启动的意味。二七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此前小孩处在无漏境;此后先天能量启动,开始了性发育,进入了有漏之境。

女子能来月经,需要三个条件:一、任脉通;二、太冲脉盛;三、月事以时下。任脉、督脉、冲脉,人体三条最重要的先天脉络都起于会阴,任脉主一身之血,督脉主一身之气,太冲脉主性。

任脉通,指血足。太冲脉盛大,则气足。“月事”指月经,“时”,指28天左右,太快、太慢,都是病。此时,女人才能怀孕生子。

三七二十一,肾气平均,是指阴阳平均。此时,生命开始冲顶。具体表现为:一是智齿,这是肾气有余;二是头发长得快,这是肝气旺。还有身高,达到了极限。

四七二十八,生命达到了顶点。之前快速地生长,之后就逐渐地衰退。“筋骨坚”,意指肝肾强大。此时,也是生育的最佳年龄。

四七到五七之间,是生命的一个高平台,这时所有的人生目标——家庭和事业都该有点模样了。五七三十五后,女人的生命开始走下坡路。“阳明脉”是胃脉和大肠脉,阳明是阳气最足、最有力的表现形式。“阳明脉衰”,就是指人体的消化和吸收都衰落了,至此时,我们饕餮世界、运化世界的能力都开始衰退。

由于胃经还走脸蛋,跟任脉合,所以人老还真是先老在脸,“面始焦”。女子35岁以后不只是胃气、胃血衰败,任脉也不足了,女人就再也没有了少女的红润。“发始堕”,开始掉发,首先是因为焦虑,思伤脾,脾虚也掉头发,再有就是肝肾虚。

六七四十二,“三阳脉”指太阳、少阳、阳明三条经脉。太阳膀胱经走后脑勺,太阳小肠经走两颧,少阳胆经走两鬓,阳明胃经走脸颊和额头。所以,头为诸阳之会,阳气一衰退,人就会变老,变老就是“面皆焦,发始白”,就是面容憔悴,头发斑白。

七七四十九,“任脉虚”就是血虚,“太冲脉衰少”就是阳虚。阴阳俱虚后,“天癸竭”就是先天的动力衰竭了,生育之门岌岌可危,叫“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

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

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

三八,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生而长极。

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满壮。

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槁。

六八,阳气衰竭于上,面焦,发鬓颁白。

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天癸竭,精少,肾藏衰,形体皆极。

八八,则齿发去。肾者主水,受五藏六府之精而藏之,故五藏盛,乃能泻。今五藏皆衰,筋骨解堕,天癸尽矣。故发鬓白,身体重,行步不正,而无子耳。

说完了女子,岐伯开始说男子,区别在于女子为阴,以七年为一变化;男子为阳,以八年为一变化。虽然,生命的节律有一年之差,但主要内容大体相仿,这里就不赘述了。以下,只讲一点差异。

“女子七岁,齿更发长”,指女子所代表的阴性特点是:收敛在前,生发在后。而“丈夫八岁,发长齿更”,则指男子所代表的阳性特点是:生发在前,收敛在后。

女性的“收敛在前,生发在后”,用来描写女人的一生,是一个有次第的慢慢绽放的过程,而男子的“生发在前,收敛在后”,是一个有次第的慢慢收紧的过程。

可以说,把这一句读懂了,可以了然男人女人一生的问题。

超越之道

帝曰:有其年已老而有子者,何也?

讨论完正常的生理规律之后,黄帝把侧重点放在了例外情况。

岐伯曰:此其天寿过度,气脉常通,而肾气有余也。此虽有子,男不过尽八八,女不过尽七七,而天地之精气皆竭矣。

对此,岐伯指出,这种“年已老而有子”的人,先天禀赋好——天寿超越常人,先天气脉畅通,先天的元气过盛,因而肾气有余。

气脉和经脉是两个概念。经脉指后天十二经脉,气脉则指先天奇经八脉。在这一篇中,只讲三个脉,任脉、督脉、冲脉,这是决定人生命、命数的大东西,为气脉,为先天。而所谓“先天元气”,就是与生俱来的先天能量,也可以比喻为“出厂设置”。

正因为“出厂设置”有差异,有的人先天元气多,有的人则少。即便是多的人,男不过尽八八(80岁),女不过尽七七(70岁),此后由于精气衰竭而不再能有子。

帝曰:夫道者年皆百数,能有子乎?岐伯曰:夫道者能却老而全形,身年虽寿,能生子也。

黄帝听到这儿,还是不死心,接着问特例:“修道的人,年纪以”百”来计数,他们一直能生子吗?

岐伯回答说:“得道的人,能够抵御衰老,并且保全身形不变,哪怕年岁很高,依旧可以生子。”

实际上,这段对话,是个过渡。《上古天真论》从这里开始,提出了普通人和得道之人的差别。

黄帝曰:余闻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

中古之时,有至人者,淳德全道,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去世离俗,积精全神,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此盖益其寿命而强者也,亦归于真人。

其次有圣人者,处天地之和,从八风之理,适嗜欲于世俗之间,无恚嗔之心,行不欲离于世,被服章,举不欲观于俗,外不劳形于事,内无思想之患,以恬愉为务,以自得为功,形体不敝,精神不散,亦可以百数。

其次有贤人者,法则天地,象似日月,辨列星辰,逆从阴阳,分别四时,将从上古合同于道,亦可使益寿而有极时。

修道在中国自古有之,而且极有系统。从文字来看,这一段不再是黄帝与岐伯的对话,而好像是黄帝的自言自语。黄帝曾听说上古有真人、至人、圣人、贤人,说他们本领如何高强。换个角度来理解,这段话可以说是人类对生命追求的极致。

上古之时,所谓“真人”,就是不假修为,根本就不需要修的,天生的。《黄帝内经》认为他是一种混沌气化状态,正是这种状态使他能够“寿敝天地”,即寿命与天地同长,甚至比天地长久,就是“无有终时”。

到了中古,时代变了,“真人”变成了“至人”。德行淳厚、道行圆满。虽不再能“把握阴阳”,知道应和阴阳之消长,调于四时之寒温,也是高人。“至人”远离世俗,从而积阴精而全阳神。进而能“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与“真人”相比,“至人”稍微差一点,他后天还得修一修。

再之后,到了“圣人”的时代,开始按照普通人的面貌去生活了。“圣人”的特别之处,在于能和光同尘。所谓“和光同尘”,就是光来了我是光;尘来了我是尘,没有分别的心。虽有人间嗜好欲望,但无嗔恚之心。行为举止不离绝于人世,虽身披华服,但举动不被世间所惑。

凡人呢,都是外有事务而劳累身体,内有忧患而劳累心灵。圣人则“以恬愉为务”,精神是安静的,神情是愉悦的,“以自得为功”——自得,就是自在,就是形与神的高度统一。

我们普通人的不自在是缘于欲望与肉身的不匹配,要么身强命不强,要么身弱担不起欲望。圣人呢,因为自得自在,而形体不衰敝,精神不散乱,也可以活得很长寿。

最后,到了“贤人”的时代,法则天地之清宁,象似日月之沉浮,辨列星辰之盈缩,逆从阴阳之消长。他们能分辨四时的寒温,能效法四时的开阖,能依从上古真人之道,如此这般,也可使他们益寿。所谓“益寿而有极时”,是说他们虽然长寿,但他们的寿限是一定的,终归不能长存于世。

概括一下:真人是道生,至人是全道,圣人是从道,贤人是修道。由此看来,道家始终把修炼实证经验作为人格层次的划分依据。

后记:开宗明义

凡为经典,开篇即是纲领。《黄帝内经》,亦不例外。

《上古天真论》是《素问》的第一篇,我们不妨体会一下,什么是“上古”,什么是“天真”。

上古,是指远古,对生命而言,上古也对应胎儿期。人的一生,几乎都与胎儿期的生成有关,其重要性可想而知。十月怀胎,从一颗受精卵到一个五脏俱全的婴儿,把几亿年的演化都走一遍,真是不可思议。

天真,一是指本性最天真,不矫饰、不作伪,从来就是本来面目。人体是自然演化的高度精密系统,曾经以为无用的器官,比如扁桃体或阑尾,后来发现有着重要的免疫作用。这说明对待生命,太想当然和自信,不尊重和敬畏肉身,也许会铸成大错。

天真,二是指本性的天真源于具足。具足,即圆满。生命的痛苦皆来源于缺失,因缺失而显示出阴阳。而具足,则是太极般的完美,它无须借助任何外力,自身就是源泉。人体是自足的,五脏六腑生克制化,它们自我满足、自我管理,而我们的头脑一旦进行干预,就破坏了它自足的特性。

人体是最不可思议的,头脑是最可思议的,这就是上天在我们身上安排的最大矛盾。

而《黄帝内经》,却通过开篇来告诉我们,保全性命的最高境界,就来自这上古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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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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