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

“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是啊，“清明时节”真的是“又匆匆过了”。由于逐水而居顺着洛水在洛邑谋食，离有亲人的家较近又适逢清明时节，顺便回了趟家，看望父母看望妻女祭奠祖先。

虽说是担心父母顾恋妻女，平时若没有大假，我是很少回家的，思念吗？那就忍着点。寂寞的时候确实想亲人，有时候实在难受了，还会无端的喊一句“妈！”，似乎这样会缓解许多。很少回家的缘由，一是年龄大了肩负着养家的责任，没必要眷恋咫尺之地，总是要沙场点兵马革裹尸的；二是我性格懦弱，不想低三下四向别人开口说顺道回家使别人为难自取其辱，不妨独善其身免得“闾阎话短长”；三是大丈夫总是要志在四方的，岂能婆婆妈妈的老死于床笫之间，太窝囊了。

“炎老师，你这是‘三过家门而不入’啊！”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自己的苦自己咽。

我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快一甲子了，还是常常有一种不适感，尤其与一些性格偏颇的、装腔作势的、虚头巴脑的、狗仗人势的、太监无卵的、算计精明的人接触的时候那个感应是十分强烈的，虽然我用最大的“心包太虚量周沙界”的心态去包容去融合，我还会觉得不适，也只能敬而远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下了公交，大概还要顺着河道步行走二里多地路程。我和妻子走在河的对面，对面临着村庄，之所以这样走一来是人少车少便于步行，二来是我不想遇到曾经的一些熟悉面孔，我不是沐猴而冠也不是锦衣夜行，我希望从他们的视野里永远消失，也就是说我不想回到过去。

天，阴阴的。祭祖的炮声此起彼伏的噼噼啪啪的响着，田野里焚烧纸钱的烟雾袅袅升腾，这景象似乎是诗人笔下的远方。清明这一天祭祖的人还是不少的，说中国人没有信仰其实中国人信仰的是“天地君亲师”，尤其是是“亲”，慎终追远，每逢重大节日都会祭拜祖先的，每当犯了极大地错误也会到祖宗牌位前忏悔，都会有“无颜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的愧疚。四十多岁以后我也常常汗颜，“亲得离尘垢子道方成就”，我这一身尘垢将来我百年之后如何面对我的列祖列宗？如何给予他们答复？

“爷爷奶奶，您们在那边生活的好吧？！！愿您们勤修正法，早成佛道，进入不生不灭境界，别再返人间进入轮回；爷爷奶奶，我不愿您们保佑子孙，自己业障自己了，孩子们自己苦难度尽，也不复再返人间……”

深深三鞠躬，转身离开，任身后的纸灰如纸鸢样飞舞上达天庭……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

“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看那秋风金谷，夜月鸟江；阿房宫冷，铜雀台荒；荣华花上露，富贵草头霜；机关参透，万虑皆忘。夸甚么龙楼凤阁？说甚么利锁名缰？闲来静处，且将诗酒猖狂。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逢时遇景，舍翠寻芳；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旁；或琴棋释兴，或曲水流觞；或说些善淫果报，或论些今古兴亡；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笙簧；一任他人情反覆，世态炎凉，优游延岁月，潇洒度时光。”这是《浮生六记》的几句话，读来十分通透，可我就是小肚鸡肠放不下……

小了，小了，格局太小了……

我曾一步三拜拜谒过大成先师夫子庙，对他老人家高山仰止；我曾远涉宝鸡祭奠过祖先炎帝，五体投地不能自己；我曾千里叩拜过蚕丛及鱼凫土封大塚，追思他们的开国伟绩；我曾在千古第一忠臣比干墓前，潸然泪下思忖“心正，则手足正；心不正，则手足不正”铮铮铁言；我也曾在西蜀大儒杨雄墓前，徘徊留恋，体味“君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之天地心；我也曾贩席织履的刘备墓前，默念着“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我也曾在汉中武侯祠，焚香祷告，缅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两朝开济老臣心”；我也曾在柳州伏波将军马援庙思量“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的老将之心；我也曾在文丞相祠高声朗诵“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血脉膨胀；我去的最多的还是伟人纪念堂，每次都深深三鞠躬，默念着“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无声含泪离开……

“祭如在”慎终追远，我格局太小了，面对先人说不出洪钟大吕般的铿锵之声，写不出感天动地的鸿篇巨著，看看我们的伟人，在国破山河的1937年4月5日，清明节之际，为黄帝庙祭祀所撰写的《祭黄帝文》，那才是如椽大笔纵横捭阖，轰轰作响至今绕梁：

赫赫始祖，吾华肇造；胄衍祀绵，岳峨河浩。聪明睿智，光被遐荒；建此伟业，雄立东方。

世变沧桑，中更蹉跌；越数千年，强邻蔑德，琉台不守，三韩为墟；辽海燕冀，汉奸何多!

以地事敌，敌欲岂足；人执笞绳，我为奴辱。懿维我祖，命世之英，涿鹿奋战，区宇以宁。

岂其苗裔，不武如斯，泱泱大国，让其沦胥。东等不才，剑屦俱奋，万里崎岖，为国效命。

频年苦斗，备历险夷，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各党各界，团结坚固，不论军民，不分贫富。

民族阵线，救国良方，四万万众，坚决抵抗。民主共和，改革内政，亿兆一心，战则必胜。

还我河山，卫我国权，此物此志，永矢勿谖，经武整军，昭告列祖，实鉴临之，皇天后土。

尚飨!

在那个风雨如磐内忧外患，倭寇猖獗血雨腥风的历史转折时期，伟人藉着《祭黄帝文》发出震耳发聩霹雳之音，实是雄才大略高瞻远瞩。

千古雄文，后无来者！！！

“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我又一次拎着行李箱与父母妻女离别、如蜻蜓点水般的离别，走向该走的地方。我不知前路如何，但我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能在犯错误了，没有机会改正了，吾日三省吾身不能违背无颜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的祖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