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道中落,世态炎凉

说起王有龄的身世,颇有些来头。他原本是福建福州人氏,其家后迁居云南楚雄。

父亲在乾隆三十年中了甲榜进士,官至杭州知府,在任时颇能体恤民情,粗茶淡饭、清廉自持,政声很好,杭州人称之为“青菜知府”。一日,偶染风寒,竞致一病不起,于是一个月不到,两脚一伸,就死了。王老爷在世时,爱民如子,对杭州的民众颇有功绩,尤其对那些贫苦百姓,减免赋税徭役,或有升斗接济,小民感激涕零,视之为父母。

杭州城东小河沿上住着一个阴阳先生,姓张名银仰,谁家建房修基都请他到场,他手托罗盘为人家选风水宝地,之后得些谢意银两,维持生计。人们都不记得他的名字,只是叫他张阳阳。王老爷去世,有几位乡绅出面,请张阴阳来给王老爷选灵地,张阴阳在灵隐山下,飞来峰南麓一座平台之上,为王老爷选了一块墓地,他说此穴“背靠秀山,脚踏平川,身卧一方平原;后辈定出高官。”王有龄并不信他这套,要不是几个老秀才和众乡绅硬是做主,他根本不想把老父的灵柩送到离城很远的飞来峰下。

没过几天,朝廷派继任李知府到任,这李知府可非前任王老爷,带着两个师爷、一个书办,威风凛凛的来了,到任第一天就在城中遍撒帖子,凡是杭州所管辖的县城也都送了帖子。县官中的县令、县丞、县尉、候补县官,府县两级城镇中的大商户 、大粮户,大盐商,钱庄、当铺无一漏掉,官家、商家哪个敢不送贺礼,今后还想不想在杭州地界呆

下去了?霎时,萧条已久的杭州知府街门昼夜不停地喧闹起来,真个是车用马喧、人流如蚁,两个师爷 、一个书办轮流做值,屁颠儿屁颠儿地忙了三天三夜,十几万两银子流

淌进来,都堆在一个库房里。人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个李知府上任三天就刮来了十几万两雪花似的银子。李知府如此受贿,就不怕督、抚、藩司、臬台查他吗?

你怎知那上峰的孝敬银子,李知府早派人抬进各个府衙后门中去了,这位李知府还没升堂理事,就得到了上峰的赞许:“是个好样的,会当官!“就连送了银子的商家大老板们也点头称是:“千里来做官,为的吃和穿,当官的就得这样。真不知是人心不古

还是圣贤书读得多了,糊涂油了心窍。怪不得世人一直崇拜“难得糊途”!

大银子多得没处放,这可是李知府个人名下的银子,不能老放在公家的库房里,再说李知府的家眷就要来了,大太太以下,还有七个姨太太;都得安排。师爷、书办们建议:“前任王知府的家眷还占着后衙,明天就让他们搬出去,自古来就是前官让后官,前客让后客。

〝那好,你们明天就去,可要来文的不要来武的。”李知府同意了心腹们的主意。

第二天,两个师爷、一个书办来到后衙,勒令王夫人正晌午时前搬出后衙。


搬完家后,王有龄把家中唯一的一个老仆打发走。那位老仆跟了王家几十年,死也不肯走。王有龄东劝西劝,老仆就是不动。最后王有龄只好硬着心肠违心地说:“你还让

我说明吗?你年老体衰,已是做不了什么事,难道还要我王家养你老不成吗?”老仆一听,顿时泪流满面地走了。

从此以后,王有龄便开始操持家务。王有龄从前是个读书人,哪里知道生计竟如此艰辛。如今大树一倒,天天跟柴米油盐打交道,上街头菜分不清老嫩,常被小贩们作弄。

王夫人见他年纪轻轻,就受此大难,又没有什么谋生的本领,不知将来如何是好。

当着他的面不敢说,背地里却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有龄的父亲在世时,由于为官清廉,不曾贪污,家里就只有朝廷发的那点薪饷,还常拿来周济别人。经过一段时间后,早已花得一干二净,家中日益困窘,就连买菜钱都没有了。王有龄有心去找份差事做,不过他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拖拉搬运的事自然是做不来;开馆授徒,他的学识又不够,别的手艺他也不会。更何况,如果真要他去做事,他也放不下这个面子。然而,家中要吃饭,王夫人也要看病,钱从何来?想了数日,王有龄仍是一筹莫展。

最后只有背着王夫人,厚着脸皮,开口向父亲从前的同僚和朋友们借。

自古以来,“杀人容易,借钱难”,更何况是像王有龄这种一看就知道没有能力还的人。刚开始时几个老熟人还碍于面子。不好回绝,多多少少给王有龄一点救命钱,不过到了后来,发觉王夫人是个久治不愈的药吊子,是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于是看到王有龄上门,就干脆避而不见。

这下子王有龄更是狼狈不堪,又要吃饭,又要吃药。真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俗话说:“人急生智,狗急跳墙。,王有龄情急之下,灵光一闪;好在家中虽然没现钱,不过倒还有几件像样的家具,那是王夫人出嫁时从娘家带过来的,如今火烧眉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过,父亲做过一任知府,王有龄也不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之下扛着家具上当铺。每当刮风下雨、夜深人静之时,王有龄便一个人搬着家具,蹑手蹑脚地走到附近的当铺,小心翼翼地敲门。看到王有龄的神色如此诡秘。店铺老板往往会被吓一大跳。不过,一看到他背后

的东西,心里也自然明白,于是马上替他办契约、换银子,王有龄接过银子,总不忘对着老板千叮咛、万嘱咐:“此事关系到我王家的声誉,拜托老板千万不可泄露出去。老板也总会拍着胸脯保证:“王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替客人保守秘密的。”王有龄接过银子,飞也似的跑了。


从此以后,知府公子王有龄落魄到上当铺的这件事,杭州城中尽人皆知。有人听了

觉得怆然,想不到王知府一生清白,身后竟是如此凄凉;有人觉得无所谓,反而认为王

太爷为官时不替子孙谋划,使子孙遭此下场,是白白当了那么多年的知府。不过大多数的人都认为是王有龄自己不争气,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也不去谋个事做,养家糊口,反而变卖起老祖宗的遗物来,这不是不肖的子孙是什么?

“屋漏偏遭连夜雨”,王有龄正在自哀身世时,王夫人的病情不但没有起色,反而更加恶化,不久便撒手而去。

一年的时间不到,竟然父母双亡,王有龄的悲恸可想而知,在张阴阳等几个好心人的帮助下,将王夫人和王知府合葬在了一起。

从此以后,王有龄更沉默了,除了当铺和房东以外,便不和他人来往,有时好几天都不出门。房东有意赶他走,碍于合同还没到期,而且王有龄也都会按时交租,就算没钱交房租,王有龄也会打开房门,看房东要什么就搬什么,这下子房东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王有龄一连七八天都没有出门,街坊和房东十分惊诧,以为他出了什么事,一起到

他的窗口探视。只见王有龄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双目紧闭,坐在床上。街坊和房东眼睛都看穿了,也没见到王有龄动一下,不知他在干什么。“疯了!王有龄一定是疯了!”大家这么传着。

王有龄因此成了“王疯子”。他偶尔出一次门,身后总是跟着一大群小调皮鬼,叫嚷

着:“快来看,快来看,疯子出来了!”

王有龄气得火冒三丈,一下子猛扑过去,想抓一个小鬼来教训一顿。“疯子要杀人啦

,那群孩子一阵狂叫,随后四散而逃。王有龄气得哭笑不得。正当王有龄跌人深洲,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在夜里找上门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替王知府下葬时选阴宅的风水先生,人送外号“张阴阳”想不到自己在落难之中,上门来看望的不是从前的那些旧友,竟是个风水先生!王有龄的心中感慨万千。虽不明白张阴阳的来意,他还是热情地把他请进屋内。王有龄长期关门闭户,屋内好久叉没有打扫了,不但凌乱不堪,,还散发着一股霉味。张阴阳也不

以为然,他是一个爽快的人,便开门见山地告明来意:“王公子,我来此是有一事想和你

商量。

好久都没有人叫自己公子了,王有龄听了觉得非常刺耳,不过他看张阴阳也不像是在讽刺自己。王有龄苦笑着说:“张先生,不要笑话有龄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张阴阳慢条斯理地说:“王公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来你家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说媒。

张阴阳的话有如晴天里打了个炸雷,把王有龄立时闹懵了。他疑惑地看着张阴阳,

口中囔囔着:“啥啥啥,张先生,你来给谁说媒?”

张阴阳又说:“这屋中只有公子你一人,不是为你,难道是为我啊!”王有龄一听,腾

地跳起来,气得面红耳赤,大声喊道:“张先生,先父母仙去之时,你给我选灵定穴,有龄

心里非常感激,我以为你是一个心怀仁德之人,原想待我有龄出头之时,再行补报。如

今我落魄不堪,杭州城中的无知小民都以我为败家子,恣意嘲弄,难道你也想戏弄我取乐吗?王有龄气愤无比,张阴阳一见王有龄有些急了,知道王有龄是误会了,他连声辩解:“王公子,你误会了,张某绝无戏弄公子之意,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王有龄见他双手乱摇,面有急色,显然是出自内心,看来刚才所言确实不是戏言,

于是不发一语,看他要说些什么。张阴阳看他平静了下求,于是说:“王公子,我有一女,小名莲花,年方十八,小公子两岁,与公子的生辰八字相合,如果公子愿意的话,我欲以小女相嫁。"以小女相嫁?看来张阴阳果然是一片诚心,王有龄想到刚才自己的粗暴态度,不由得惭愧起来,王有龄连声说道:“有龄无礼,有龄无礼,错怪先生了。张阴阳说:“也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但不知王公子你意下如何?”王有龄摇头;“有龄无能,落晚至此,尚不如街上的走卒,唯有一死可得超脱。只是想到父母生我养我不易,如今只能苟且偷生,哪里还有心思谈婚论嫁!”张阴阳说:“王公子,俗话说:人一辈子三穷三富过到老,三灾三福不到头,没有人可永保富贵,也没有人会贫苦一生,凡事要靠自己努力。自古以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家而后才能立业,如今你年届三十,先谈婚嫁,后求功名,有何不可?其实王有龄一直百思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张阴阳愿意将女儿嫁给自己?如果自己还是个知府公子,那便不难理解。但如今自己是虎落平阳,要钱没钱,人人见而辱之

他为何如此看重自己呢?难道真像他所说的,父亲埋的地方风水好,以后自己会出人头地?不过这种东西也未免太虚幻了,张阴阳岂会拿自己女儿的幸福来做赌注?

张阴阳似乎看出了王有龄的心事,他笑着说:“王公子,你一定认为我把女儿嫁给你定有企图。其实,有所企图也是人之常情,谁有女儿不想嫁给一个好人家?但是有的人图的是钱,有的人图的是名,有的人图的是权,我图的则是你这个人。你虽出身于官宦之家,但为人忠厚耿介,又遭逢大难,更知人世艰险,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我也知道你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不甘心平庸过一辈子,只是如今时机未到,不得不韬光养晦,所以我想助你一臂之力。当然,我张阴阳也是一介草民,平生所操之业又是旁门左道,和官场上也没有什么来往,要银子自然没有,但粗茶淡饭还吃得起。小女虽然生得丑陋,但略识诗书,为人大度,善于持家,非一般大家闺秀可以相比,若你愿娶小女为妻,由她为你持家,你也可以好好读书,争取功名,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也不枉你父母的养

育之恩。这番话可真是说到王有龄的心坎里去了,尤其张阴阳说他是个有抱负的人,更让王有龄感动。王有龄自幼饱读诗书,求的是经世治国,哪知逢此变故,人情淡薄,令他心灰意冷,满腔雄心抱负也被深深地埋没,无从实现。如今听到张阴阳的这番知遇之言

一下子勾起了王有龄的心志,他既高兴又难过,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张阴阳临走又说:“不过这话先放在这儿,你王有龄也不必灰心丧气,萎靡不振"

大丈夫胸纳百川,你这可好,连个小河沟都装不下,还算什么大丈夫?说得王有龄满面差愧,汗颜地低下头说:“长辈教训得极是。晚辈记住了。

张阴阳说:“今日太晚了,改日我来接你,到我家去坐一坐。”说着起身离开,王有龄一直送到大街上。张阴阳看女儿的面相,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命,他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的总督夫人巡抚太太,与这些人相比,女儿的面相一点儿也不差。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心里一直认为:女儿日后一定会是个诰命夫人。有了这种想法后,即使来求婚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莲花的婚事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老知府王大人过世选阴宅时,张阴阳见过王有龄后,知道时机到了,他问过王有龄的生辰八字,正好和女儿的生辰八字相合,真是天赐良缘。他慧眼识人,看出这个人的人气很旺,将会终生发达。他心想:人人都认为王有龄没有出息,其实只是他时运末到而已,此时正好帮他一把,不过,还得等他先试探莲花的意思后再说。 听完父亲对王有龄身世的介绍,莲花觉得很稀奇,又为王有龄的境遇悲叹。父亲选

婿的眼光她是相信的,但她却不信他的那一套相术,她坚决要亲自见王有龄一面,看看

他的相貌谈吐。她说:“终身大事,岂能由玄虚的相术来定夺,如果所托非人,岂不是害

了女儿一辈子?女儿不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只要王公子是那种有才有识的人,女儿自然乐意相从。

第二天,王有龄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满脸的晦气一扫而光。他先把屋内好好地收拾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襟,然后又到剃头店理了一个头,变成一个玉树临风的读书人。回来的路上,路人都惊奇地看着他:“咦,那不是王疯子吗?怎么今天变了一个人呢?接着又有几个痞子在路旁嘲笑他:“疯子,打扮那么漂亮干什么,要娶老婆啊?王有龄对这些嘲讽置之不理,仰着头走了。背后又响起一阵大笑。过了两天,张阴阳都没有来。王有龄等得有些心急,他开始担心张阴阳变卦了,又

恐怕他真的只是在戏弄自己。

第三天中午,王有龄正在读书,张阴阳推门走了进来,他一眼便发现王有龄已把自己梳洗了一番,环顾四处,屋内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张阴阳明白,王有龄一定是想通了。他怕王有龄不好意思,所以也不点明,只说:“有龄,今天朋友送我一条钱塘鲤鱼,请你到我家,陪我喝两杯怎么样?”一听说张阴阳要请他吃鱼,王有龄白然不会推脱,马上就和张阴阳走了。


张阴阳住在杭州城边,一条小河从房外门旁流过,远望对面,便是灵隐寺和飞来峰。走到门前,王有龄却迟疑着不肯进门。张阴阳回头看他,不由得笑了:“进来吧!没有人会吃你。”一边又大声叫着:“莲花,有客人来了。〞这时连花走了出来,王有龄抬头一看,,眼前顿时一亮。只见眼前站着一位

婷婷少女,姿容秀丽,肤色白皙,端庄沉静,不施粉黛,真似水中的一朵白莲花!

张阴阳向王有龄介绍:“有龄,这是小女莲花。”又对莲花说:“莲花,这便是我常跟

你提起的王有龄,你还不过来见见人家。

莲花一下子脸红了,,显然张阴阳一定跟她提过婚事,但张阴阳并没有告诉她今天王有龄要来。脸虽红,她还是落落大方地走过来向王有岭行了个礼:王公子,莲花这厢有礼了。

王有龄显非一个胆小之人,却也不敢正视莲花,他斜着眼晴慌乱地还了一个礼。

王有岭被让进东屋,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床铺横在北墙下,南面街下放着一张桌,两把椅子,东面墙上挂着两幅面像,一幅是周文王,一幅是太公,两锅画像中洞是一幅巨大的阴阳八卦图,上面布满了各种符号和文字。显然,这屋是张阴阳的屋子,西屋是女儿的闺房。张阴阳妻子早已过世,只他一个人将女儿带大,也是吃尽了苦头

张阴阳拿女儿也是掌上明珠一般,一定要找个好人家才肯嫁。不一时莲花进来,在八仙桌上摆下酒菜,酒是“加饭韶酒”,菜是一盆钱塘鲤鱼汤

一碟五香蚕豆,一碗油炸臭豆腐,一盘盐煮花生米。莲花先是给王有龄和父亲各盛了碗鱼汤,斟上两碗酒,就退到厨下去了。

张阴阳和王有龄落座,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张阴阳这辈子走遍大江南北,见过不少逸闻趣事,王有龄长年在知府衙门中读书,自然不曾听过这些,因此便听得聚精会神,张阴阳看到他的神情,说得更尽兴了。

一餐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饭后,张阴阳又留王有龄吃了会子茶,王有龄才告辞离开,莲花自然也出来相送;王有龄竞有些依依难舍,

借酒盖脸,上一眼下一眼地看着莲花,张阴阳在一旁也不为怪。出得门来,令王有龄心中有些怅然,失望的是,张阴阳后来并没有提到要把莲花许给他的事。张阴阳送他出门之后,只对他说:“有龄,天色己经晚了,我就不再留你,以后要是有空,就过来坐坐。

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只字不提莲花的婚事?

王有龄在回家的路上,自言自语,脑子里不时浮现出莲花那秀美的面容,一不小心,竞跌入路边的小河里。所幸河水不深,他泽身湿淋淋地爬起来,好在天色已晚,没有人看到他掉进河里 ,否则,又有人要讥笑他是疯子了,

王有龄回到家,坐在凳子上,依旧魂牵梦绕地想着连花,全然忘了自己身上还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呢!后来觉得全身发冷,这才赶紧换下衣服,蒙着被子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一起身,只觉得头昏目眩,竟然一下子裁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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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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