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子在苏州的药店，开在哪？

苏州的小巷，许多是因人得名。在金门与阊门之间，有一条五百多米长(确切地说是551米)南北走向的小巷，名叫专诸巷，这可能是苏州最早以人名命名的街巷。巷名来源于春秋战国时四大刺客之首的专诸，一说专诸曾经生活于此，又一说专诸死后葬于此。事实如何，已无法考证，也不重要了。古人以专诸命名该巷，崇尚的是他的侠义，纪念的是舍生而取义的精神。

灵岩/摄 （视觉苏州供图）

　　专诸，春秋时吴国堂邑人，以其勇为伍子胥赏识，后推荐给公子光，颇受礼遇。士为知己者死，为报答知遇之恩，专诸决定帮公子光夺回本属于他的王位，因此将鱼肠短剑藏于鱼腹中，借进献鱼炙之机刺死了王僚。在混乱中，专诸也被王僚的卫士所杀。春秋每多这样的侠士，为了报恩，不惜轻死而重义，以视死如归的气魄和撼动山河的壮举，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侠义之名。专诸如此，要离如此，四大刺客吴地就居其二，曾经，崇武尚义、快意恩仇，是流在苏州人血脉里的特质，现在，温文尔雅、柔弱守礼，却构成了苏州人的群体形象，历史总是能改变许多东西。

　　从春秋时代一路走来，这条不起眼的小巷因此有了历史的厚重，文化的幽深，成为苏州市井的代表。与苏州园林为代表的以书香高雅为特征的士大夫文化不同，小巷地处城墙根下，阊门内的富贵繁华之地，住着的都是平民百姓，没有达官贵人，缺少风花雪月的惆怅，只有写实的生计操劳。积淀下来的是更加生活化、自然化、商业化的市井气息，通俗而浅近，真实而自然，展现的是百姓日常生活和喜怒哀乐。

　　明清以降，苏州城逐渐成为全国的商业中心，而阊门内外是苏州城最繁华的所在，专诸巷天时地利俱备，在阊门的繁华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大约从明代中期开始，专诸巷里逐渐形成了“苏作”工艺品的专业产销市场。专诸巷的书画兴盛加上玉雕砖雕、竹木牙雕以及砚石雕刻的发展，提供了艺人驰骋的广阔舞台和良机。一旦谁有了可以傲视天下的技艺，那就是专诸巷的“王侯将相”了。专诸巷里出过许多名人，这些名人大多是平民，都是以技为长而名扬天下，但终究脱不掉草根味、市井气。

　　陆子冈是明末最为著名的琢玉巨匠，为了寻找更大的发展机会，从太仓迁居到琢玉中心专诸巷。所制玉器人称“子冈玉”，在当时就为达官贵人所追求，十分名贵，名闻朝野。传闻有一次他在为皇帝制作一件玉雕后，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龙头上，因而触怒了皇帝，不幸被杀，一身绝技随之湮灭。专诸巷里还有个琢砚名家顾二娘。顾二娘所制砚台，清新质朴、镂剔精细、纤毫合度，体现出女性温婉柔美之气质，在砚匠林立中，脱颖而出。以致当时文人或藏家，以觅得顾二娘之砚珍藏为快事。

　　清代著名画家徐扬，也是住在专诸巷。他所作的《盛世滋生图》，描绘了太湖至虎丘近百里的湖光山色、水上人家、水运漕行、田园村舍、商贾云集等繁盛图景，而着墨最多的就是包括专诸巷的阊门内外。虽不免有粉饰之处，但与历史文献相印证，不失其实，为我们回顾那一段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小巷的建筑很有特色。西侧的民房大抵是沿城墙而建，屋前为巷，屋后为城墙，有些人家的房屋，后墙即借用城墙，甚至直接建在城墙之上。城墙掩隐在民房之中，断砖黄泥，老树枯藤，时隐时现，具有独特的沧桑感。

保和堂

　　巷内最著名的建筑，应该是专诸巷23号的保和堂了。保和堂是白蛇传故事的重要场景地。传说中，许仙卷入杭州库银失窃案，被发配到苏州。白娘子到苏州与许仙相会，两人在阊门内专诸巷开了家“保和堂”药店悬壶济世。如今，“保和堂”依旧在，保持着苏式民居的特有格局，但早已不是药铺，楼下成为住宅，楼上开了茶馆。

四眼井

白娘子医好百姓的那口井，依然在这里，印证着传说有时也是历史。杭州西湖的断桥、镇江金山寺，皆因白娘子与许仙的故事，成为游人如织的爱情圣地。只是保和堂依旧门前冷落鞍马稀，藏在深闺人不识。此外，专诸巷里还有两个建筑比较有名。一是位于专诸巷56号的“天锡纯嘏”，这是一处五进的宅院，建于清末，完好的砖雕门楼雕着“天锡纯嘏”四个大字，出典于《诗经·鲁颂·闭宫》：“天锡纯嘏，眉寿保鲁”，为天赐鸿福之意。另一座知名建筑是专诸巷28号的长老会布道所，俗称耶稣堂。建于清同治二年（1863年），属基督教长老会，由美籍的来恩思夫妇创办。长老会布道所原钟楼已拆毁，当时的讲堂与神职楼现已全为民居。

　　繁华尽处是落寞，岁月无痕不知秋。世易时移，如今，阊门附近的石路、山塘街及南浩街已经成为重要的商业中心和休闲旅游胜地。偏处一隅的这条斑驳蜿蜒的小巷，依然坚守着原有的风貌，却日渐冷落，成为城市更新中被遗忘的角落。昔日的繁华，留给我们的只是追忆和怀念。

（原载于《苏州日报》2014年01月10日 C03版）

作者：徐海明

编辑：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