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之下，明朝历代皇帝齐聚，殿中肃静无声，落针可闻，气氛凝重。

坐在正中的朱元璋没急着言语，只是用阴鸷的目光，扫视着肃立两侧的孝子贤孙们。

良久，方才开口说道：

“今天这会，朕开得没脸啊。你们说，咱老朱家算不算全军覆没了？”

明成祖朱棣（dì）连忙出班拱手：

“父皇息怒，大明江山亡于儿臣一脉，儿臣甘愿领罚！”

“哼！我没急着找你，你倒是自己跳出来了！”朱元璋面色更加阴沉，

然后质问朱棣：“老四啊，允炆的位子是朕给的，你居然也敢抢。在你的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明惠宗朱允炆，即常说的建文帝）

△明太祖朱元璋

“儿臣不敢，父皇容禀，儿臣也是被逼无奈。”朱棣忙辩解道。

朱元璋大怒：“少给老子找理由，藩王起兵造反就是不忠不孝！先一边待着，一会儿再收拾你。”（靖难之役）

“是，父皇！”朱棣不敢多说，连忙应是。

朱元璋看向明惠宗朱允炆，面色稍缓：“允炆吾孙，让你受苦了！后来逃去哪里了？听说你四叔始终找不到你。”

“皇爷爷，孙儿扮成和尚，从皇城密道逃走，后来漂泊到了海外，四叔自然找我不得。”朱允炆毕恭毕敬地回道。（个人推测，正史中，建文帝朱允炆最终下落不明）

说到此朱元璋又瞪了朱棣一眼：“都是你四叔做的好事，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死手，全不顾血脉亲情！”

安抚完朱允炆，朱元璋看向了朱棣下首站着的明仁宗朱高炽：“呦呵，这大胖小子长的。”

朱高炽忙拖着笨重的身子行礼：“孙儿朱高炽，拜见皇祖父！”

“嗯，你这个胖孙，比你爹强，心怀仁德，顾念亲情。虽说在位时间短，但干得还成，朕比较满意。”（仁宣之治，明仁宗身体不好，在位仅一年）

朱高炽忙缩着肚子，躬身拜谢：“谢皇祖父褒奖，都是皇祖父与父皇教导有方……”

“行了。”朱元璋没好气地打断道：“知道你仁孝，但也甭替你爹找补了。”

“是……”朱高炽识趣地连忙退下。

△明仁宗朱高炽

接下来朱元璋看向明宣宗朱瞻基，稍作打量，方才指着他道：“哎呦，这孩子的模样跟老四还挺像，就是黑了点儿。”

朱瞻基快步出列道：“曾孙朱瞻基，拜见曾祖父！孙儿认为，孙子像爷爷乃是祖上有德之兆。”

“呵呵，”朱元璋难得露出一抹笑意，指了指朱瞻基：“老四这小孙儿倒是灵巧！”

“曾祖父过奖了。”朱瞻基谦逊道。

朱元璋叹了口气，继续道：

“你文治武功俱佳，是棵好苗子，可惜身子骨不济，走得早了些，留下个憨货，惹出大麻烦。”（明宣宗在位10年，38岁时病逝）

朱瞻基知道，太祖是在指责明英宗朱祁镇兵败土木堡的事，于是照着自己儿子的后脑勺就猛给了一巴掌，然后推他出班谢罪。

明英宗朱祁镇赶忙以头抢地，谢罪道：“孙儿莽撞无知，酿成惨败，请太祖爷惩罚！”

“罚？输得连裤子都没了，老朱家的家底尽丧，罚什么能挽回这么大的损失！”朱元璋火冒三丈道。（土木堡之变）

△土木堡之变

朱祁镇此时只敢磕头谢罪，吓得说不出囫囵话来。

朱元璋又转向明代宗朱祁钰道：

“还有你，关键时刻你能挺身而出，这是你对社稷的功劳。但后面你也是个没用的，当皇帝也有些年头了，怎么还能让这个败家子翻了身？”（夺门之变，明英宗复辟）

朱祁钰听罢也赶紧出班领罪：“太祖爷息怒，是孙儿无能，未能稳住社稷。”

朱元璋没好气地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唉，咱老朱家的儿孙从祁镇开始就怪得邪乎！”朱元璋看着明宪宗朱见深感慨道：
“你说你这孩子，早年皇帝当得挺像样的，怎么末了被一个老宫女整得五迷三道的，还不见朝臣，把朝政搞得一塌糊涂！”（万贵妃专宠）

朱见深连忙谢罪，但话却说得磕磕绊绊：“孙……孙儿……不……不肖，请太……太祖父……恕……罪！”（明宪宗有口吃）

一句话说得朱元璋直皱眉头：“好了，知道你口角不利，无需多言。”

看到明孝宗朱佑樘（chēng）时，朱元璋的脸色又和缓了下来，说道：

“难得的好孩子啊！被你那个混账爹害得挺苦，但你没有学他，你很用心、很刻苦，可惜就是不懂得开枝散叶，老守着一个女人怎么成呢？”（明孝宗倡导一夫一妻）

朱佑樘恭敬拜谢：“太祖爷说得极是，孙儿尚需努力提高。”（弘治中兴）

“你的儿子挺令你头疼吧？”朱元璋接着说道：

“其实厚照这孩子心地不坏，赈灾免赋、边疆破敌都做得不错，但你这个父亲没有教好，把他养成了顽皮的性子，搞出了不少荒唐事。”（应州大捷）

朱佑樘赶忙恭敬认错：“太祖爷教训得是，子不教父之过，厚照犯错皆因我没能教育好他。”

武宗朱厚照此时也连忙出班行礼道：

“太祖爷莫怪我父皇，实在是孙儿太贪玩，这才做出了诸多错事，孙儿愿意独自领罚。”

“行了，又是一对互相维护的父子，朕都懒得听。”朱元璋虽然中止了话题，但面上未见愠色。

明世宗朱厚熜（cōng）见轮到自己了，立即挺了挺腰板，等着朱元璋训示。

“看看我们老朱家的聪明娃吧，聪明到可以二十多年不上朝，还能大局在握，朕是不是得好好夸夸你啊？”朱元璋盯着朱厚熜，意味深长道。

朱厚熜抿了抿细薄的嘴唇，然后谨慎答道：

“回太祖爷，大臣们结党营私，欺孙儿太甚，孙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才……”（大礼议之争，嘉靖皇帝为亲生父母争名分，同时完成个人集权）

“好胆啊，还跟朕抖机灵。”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朕说的是这个事吗？你后面痴迷修道，任由那个严嵩祸害祖宗留下的江山，你可知罪？”（严嵩乱政）

朱厚熜不敢狡辩，忙跪下认错：

“太祖爷慧眼如炬，孙儿后来眼看成仙有望，在国事上确实是懈怠了。”

“狗屁的成仙！滚一边去，一会儿再收拾你。”朱元璋怒斥道。

朱厚熜慌忙再拜，而后面色难看地退回班列。

△明世宗朱厚熜，即嘉靖皇帝

接下来朱元璋看向明穆宗朱载坖（jì），不禁叹道：

“又是一个爹不靠谱的孩子！你虽于国有所改革，但党争就是从你这里开了坏头；还有吃那么多春药作甚？死那么早，孩子能教育好吗？”（隆庆新政）

说完，朱元璋又指了指明神宗朱翊钧，面带寒色道：“知道你儿子干的好事吗？”（翊yì）

朱载坖脖颈见汗，嗫嚅着没敢答话。

朱元璋没等回话，直接训斥起朱翊钧来：

“你这囊货，头十年有张居正辅佐，还大有中兴气象。等到张居正一死，你就开始怠政，比前面几个不上朝的还混账，竟然三十年不出宫门，搞得朝政阻滞、党争不断。这么不愿意做皇帝，干脆让位给别人来当！”（万历怠政）

朱元璋说完犹自气愤，缓了口气又训：“女真，蕞尔小族，比当年蒙元多有不如，在你这一朝居然翻上天了，你可知罪！”（萨尔浒之战，后金崛起）

△萨尔浒之战

朱翊钧有些不服，抗辩道：“太祖爷，孙儿还打赢过三场大战，您老怎么不提呢？”（万历三大征）

“还有脸说，你要是好好当家，别说打赢这三战是理所应当，就是对女真和缅甸那也应该打赢的！你们祖孙三代就知道捞钱享乐，真是一路货色！”

眼见朱元璋被气得不轻，朱翊钧也不敢再顶撞，只是低头不语。

朱元璋顺了顺气，不再理朱翊钧，而是看向明光宗朱常洛：

“好的不学，坏的门清，非要跟着吃仙丹求死，结果就做了一个月的皇帝。依朕看，真是活该啊！厚熜开了一个坏头，后面的子孙都跟着炼丹、好色、疏远子嗣，结果没一个有出息的！”（红丸案）

“你也不例外！”朱元璋又将矛头指向明熹宗朱由校（jiào）：“沉迷酒色玩乐，不理朝政，贻误国事，还把权柄交给魏忠贤那厮，真把自己当成木匠了！”（魏忠贤乱政）

朱由校忙伏地请罪：“太祖爷息怒，是孙儿无能，孙儿万死难赎。”

“哼！”朱元璋懒得再费口舌，只是不耐烦地挥手让其退下。

朱元璋最后看向明思宗朱由检，面带复杂道：

“这孩子要说可怜，还真是可怜，祖辈兄长给你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就是朕接手也会很为难；不过要说本事，还真就一般，你空有大志，却无相应的才能，用人疑人，刚愎自用，大明在你手里显然是救不活的。”（崇祯皇帝失国自缢）

朱由检一脸凄苦地跪拜哭诉道：“太祖爷，孙儿太苦了，孙儿尽力了，孙儿本想保住大明的！”

“好了，男儿莫要啼哭不休。虽说你也有罪过，但前面那些败家子也都有责任，一个都别想跑。”朱元璋厉色道。

朱元璋对此次集会的评判与总结

一等功：明仁宗朱高炽（4）、明宣宗朱瞻基（5）

二等功：明代宗朱祁钰（7）、明孝宗朱佑樘（9）

三等功：明成祖朱棣（3）

一等过：明英宗朱祁镇（6）、明世宗朱厚熜（11）、明神宗朱翊钧（13）

二等过：明宪宗朱见深（8）、明武宗朱厚照（10）、明熹宗朱由校（15）

三等过：明穆宗朱载坖（12)

安慰奖：明惠宗朱允炆（2）、明光宗朱常洛（14）、明思宗朱由检（16）

朱元璋做最后总结道：

“大明自开国以来，享国祚276年，历16帝。其中算上老四，也就只有五人值得朕表扬，其余不是荒唐享乐之辈，就是平庸愚笨之徒。在这种情况下，大明能撑如此之久，已经实属不易了，朕哪敢再有所奢求。”

众人齐跪：“太祖爷息怒，是吾等不孝，甘愿受罚。”

朱元璋摆了摆手：“罢了，木已成舟，你们用不着在这惺惺作态。朕也乏了，谁还有什么问题？”

明成祖朱棣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

“讲。”朱元璋闭目应道。

“儿臣北征蒙元，南下西洋，立下赫赫功业，为何才归为三等功？”朱棣试探着看向自己的父皇。

“哼！”朱元璋听罢，瞬间就瞪起了眼：“你还好意思说，瞅瞅你这些好儿孙们，要是照朕的安排，让老大一脉持国，一定比你强！三等功都是朕给你留着面子了！”

“说得就好像不是你的儿孙一样……”当然，这句话朱棣只敢在心里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