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里的历史#

晒 色

文/上山人 图/网络

率性之人是怎么变坏的？

答：是被帽子扣坏的！

——题记

这应该是孔子第二次来卫国。

这一年，孔子53岁了。在今天的基层，这个年龄该退居二线了，可是老先生仍然对政治充满热情，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百里之地可以成就王业。卫国介于齐、晋之间，南有鲁、宋，北是夷狄，发展空间还算不错，只要策略得当，跻身一流诸侯国完成不成问题。孔子太想在这里实现自己的抱负了。因而，在匡地（今河南长垣西南）困了五天，又在蒲（今河南长垣）逗留了一个月，孔子还是掉转车头，硬着头皮带着弟子们来到卫国。

抛开成见不说，卫灵公人倒不算坏。上一次来卫国，他给孔子开出六万斗米的年薪。虽然是小斗，但也足有二千石，够孔子跟他的学生们吃好几年了。无奈命运不济，孔子遭到小人的算计，被迫离开。

“上次不坏，这次理应也不错。”孔子心想。

然而，料想中的欢迎仪式并未出现，这让孔子多少有些失望。

卫灵公这个人什么都好，心地善良，出手阔绰，表里如一，但就是有点好面子。一好面子就有点儿摆老资格。卫灵公在公元年前535年即位，此时已经做了38年国君。老国君最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摆老资格。听说孔子来了，他的心里开始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你孔子是文化名人又怎么了？53岁又怎么了？就能不辞而别？“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以你这个年龄，在举行乡饮酒礼时还不是站着侍候老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卫灵公生气了有二十分钟，转而又一想，卫国是君子之国，最讲礼数了，无论如何，欢迎仪式总是要搞的；只是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出面，不可让人小觑。怎么办呢？还是让南子夫人出面吧。

卫灵公这一犹豫，可就害惨了孔子。孔子一伙人吃了闭门羹，没能住进国宾馆，只能自己找住处，将就住进卫大夫蘧伯玉（即蘧瑗）家里。

学生们正气愤着，南子夫人的使者到了。

使者说：“诸侯各国的贤人，只要眼里有寡君，愿意同寡君交往的，必定会来拜见寡小君，寡小君希望与先生见上一面。”

孔子本来不想去，奈何夫人又派人来请，孔子便让弟子准备了一只大雁，带着进宫去了。

南子夫人坐在葛布帷帐中接见孔子。孔子进门后，面朝北向南子夫人行了一个跪拜礼。南子夫人在帷帐中也拜了两拜。

孔子隔着帷帐，又是跪着，自然没有看见南子夫人回礼，但他清晰地听见了环佩发出的叮当声响。

谈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南子夫人有礼貌，宴席上有酒有肉，洗去了先生一身风尘。

孔子象征性地喝了五盅酒，吃了九片大肉，又喝了一大钵粥，方起身告辞。他对南子夫人的印象似乎并不坏，回来后对弟子们说：“我原来不愿见她，既然不得已见了，就得以礼相待。”

子路不高兴。

孔子发誓说：“如若我做的不对，上天一定会惩罚我！上天是不会放纵做错事的人的！”

可是，卫灵公算计来算计去，有一样漏算了。上次给孔子开了六万斗米的年薪，这次该给开多少呢？毕竟孔子是逃兵，按上次的标准给显得自己太没面子；下降标准，显得自己不够尊重文化名人。更何况孔子最讲名分，他带着大雁来，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大夫身份。于是乎，卫灵公又犹豫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后，卫灵公约上孔子一同到郊外视察，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卫灵公这个人很有现代观念，出巡、访问总忘不了带夫人与秘书。他与南子夫人同坐一辆车子，让宦官雍渠做参乘。让孔子的车子跟在他的车子后面。

有文化名人作陪，卫灵公觉得蓬荜生辉，连车子也放出万丈光芒，特意让车队大摇大摆从市上经过。

殊不知，在车辆安排上，好面子的卫灵公犯了文化名人的大忌。卫灵公觉得孔子还没有进入卫国政府工作，“次乘”已经给足了面子。但是在孔子看来，坐在他前面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女人，一个没有级别，根本就不够格，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孔子肺都快要气炸，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喜好道德的人的张扬程度能与面前这个喜好美色的人的张扬程度相比。‘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卫灵公这个人，把好色玩出了新高度！”

孔子拍拍屁股，又带着弟子们走了。

听孔夫子的语气，雍渠似乎是男宠。卫灵公手搂着夫人，让男宠陪坐，活脱脱一幅宫廷生活画面。秀恩爱、晒日常，这个孔子都能接受，孔子接受不了的是卫灵公在他面前秀恩爱，在公务活动中晒日常。孔子是正人君子。大凡君子，都是做了不说，干了矢口否认，不把男女之事拿出来晒。

可怜爱老婆的卫灵公，被孔子扣了一顶好色的大帽子。而且这还不算完，他还将被南子夫人和儿孙扣帽子。

南子夫人给卫灵公扣的是绿帽子。

南子夫人在嫁到卫国之前有个老相好，名叫宋朝，是宋国公子。卫灵公迁就夫人踩破底线，公元前496年秋天，又为南子夫人将宋朝召到卫国。

太子蒯聩到齐国访问，路过宋国郊野，郊野人唱歌侮辱他：“满足了你们的母猪，为何不归还我们的老公猪？”

蒯聩脸上挂不住，回国后带着家臣戏阳速（即戏阳遬）前去刺杀南子夫人。戏阳速这货是个滑头鬼，他拿着主人的薪水却不愿意为主人卖命，害怕蒯聩将来嫁祸于自已，到了关键时刻死活不动手，让南子夫人察觉。卫灵公大怒，蒯聩逃奔宋国，不久又由宋国逃奔晋国，投奔赵氏。

儿孙给卫灵公扣的是坏帽子。

公元前493年，卫灵公薨。南子夫人扶立蒯聩的儿子卫出公辄。

蒯聩这人很自私，他觉得儿子再怎么也是儿子，不如自己坐在国君的位子上舒服，多次组织反攻，终于在公元前481年登上国君之位，史称卫庄公。

卫庄公、卫出公这父子俩人品很差，他们自己在位上干得不咋得，却联手给干得很出色的卫灵公送了个恶谥“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