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婆古镇印象

作者:唐巢中

第一次听见薛婆镇的名称,那时我五岁。

父亲带我从老家的鲤鱼桥出发,沿河顺流而下,

经盐井滩、劳动石桥、薛婆古街、民胜乡,

到大姐家所在的大埝坎。

走过一次之后,我就能独立行走三十来里的山岭田间小道,去大姐家玩几天。

走到盐井滩,转过滩旁的竹林院落,

就到劳动石桥——原来叫复兴桥,

横桥而过,就是薛婆镇老街。

父亲说,它也叫复兴场,又叫薛褒镇。

问他缘由,他说不出来。

这老街我走过不下数十次,从童年到少年。

丘陵地区,古时场镇民居大多依山傍水:

一则方便取水,二为炎夏避暑,三是不占耕地。

往日南方人口多,粮食匮乏,

少有场镇民居建于平野沃土之上的。

薛婆镇之傍崖临河,大略也如此。

薛婆老街,右傍山壁,左临溪河。

临河一侧,一溜青竹,排到镇头街尾。

街道由石板铺成,岁月既久,街心石板,

或磨蚀凹陷,或断裂错位。

暑天行走,脚下生凉;

两侧穿梪木架瓦房,

一色的板墙、板门和格子窗。

有的柱墙上刻有浮雕,

一般是十二孝图、八仙图或多子多福图等。

有的窗子较讲究,多镂空成福禄寿喜图案。

木房上或有阁楼,柏木楼板,

或有绕楼一圈半圈的梁挑回廊;

房檐下的圆木柱,间隔大约与开间等距,

门户到檐沿滴水处大约二米见宽。

家家户户门口,一张小方桌,几根宽窄条凳,

或一架古旧的太师椅。

雨天,妇女、老太太安安静静的裁剪、缝补或纳鞋底,

男壮年整理农具,

小孩打闹,上学的趴在方凳上写字。

茶铺、酒楼、药店、裁缝店、旅舍、日杂店、铁匠铺亦有之,

以茶铺生意最好。

那是算不上热闹的,但看似日复一日毫无变化的生活,自有一种平和安逸的意境。

最近一次忝随县“采风队”去薛婆古街。

一行人走在薛婆镇老街上。它给我总印象,

就好像一个耄耋老人,坐在春阳下晒着,

眼眯着,也许睡得正香,也许正梦着儿孙满堂咧。

房檐下有两三桌老人围坐着,自顾打牌,

围观三二人,旁边散坐一二人。

他们对外来参观者见惯不怪,安泰自得。

“劳动镇老年活动中心”的房子两进两出,

也是两三桌老人玩牌,或抽烟或啜茶。

往前再走几步,一位老大娘坐在门口做针线。

我有些好奇,走近,问她:

“老人家,穿针线您看得见吗?”

“看得见。”

“您老多大年纪啦?”

“明年八十啦!”

我夸赞她目明耳聪,自叹壮年不及老年。

不料这老人这样说道:

“不行啰,不如您老人家好喔!”

我其时才四十八岁,时时嗟伤叹老,竟不如一个耄耋老人,

内心素净,和气如婴儿,不知老之将至!

最有味道的是“劳动食旅店”。

在临街的红砖墙,店名字迹灰淡。

这堵墙是后来补换的,其他结构都还是穿梪木结构。

正门已堵,临锅灶处开一单扇门。

我进门时,站在锅灶后的司机老兄端着碗儿干得正香,是卤肉面。

这旅食店的规矩不同别处:卤肉,自己切,自称重量,想吃多少切多少;

食客永不吃亏。

酒,也自己打,老板不动手的。

吃多少打多少,也不记数。

结账时,食客自己报数,

酒几提,面几碗,肉几两,

老板收钱找零,完毕。

慢走,下次又来!

案上熟食,猪头肉、猪耳朵都现卤,油亮亮的,金黄!

我抬头一望,店内竟有五六桌食客,

每桌二三五人,都是本地男人,中老年居多。

一捧带壳花生,几两卤肉,一碗豌豆尖面,大略如此。

花生要带壳的,它最适宜于不知岁月为何物的食客,

一面漫无边际地闲聊,一面剥花生,

作为思绪、意味的停顿或延长。

老板,中年男人,细看,透出七分帅气,

似乎不善言笑,沉静和平。

这时我才看清:原来他只有一支手臂!

店内陈设极简陋,但此处古风犹存,殊为难得。

酒楼再往前,街正中是亭阁门,街道从亭门穿过。

上边楼阁已毁,亭盖严重破损,椽断瓦落,仰面可数星月。

街尾顺着山势折斜,依山一侧的木房已人去楼空,破败尤甚;

临河一面的木楼相对完好,木板壁、双木门、木格窗、挑梁长廊和阁楼都还在。

今日,春风已来,乐至县,劳动镇,薛婆古街,

阳光灿烂,春花已开,我心里却隐约着莫名的怅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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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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