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中枪昏迷,为防流血过多,挑夫托着他满山躲搜捕,终把他救下

芦沟桥事变爆发后,日寇正向我华北大举进攻。国共两党已经合作抗日,国民党对我南方红军游击队,却一面谈判,一面调集大军进行“围剿”。

这一天,湘鄂赣军区机关被敌人包围。在突围中,中共湘鄂赣省委书记谭启龙的脚板被子弹打穿了。警卫员见他负了伤,立刻从自己的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把他的伤口包扎好,扶着他就走。可是,被打断的血管仍在往外流血,没走几步,谭启龙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怎么啦,启龙同志?”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从昏迷中叫醒。他睁眼一看,是军区政委傅秋涛同志。

“脚上受了点轻伤!”谭启龙忍着痛含含糊糊地回答。

“不,血管断了!”警卫员大声地更正着。

这时敌人一步逼近一步。在这紧急关头怎么办呢?傅秋涛看着他有些为难。

谭启龙说:“秋涛同志,你先走,部队要你指挥,我随后跟上来!”话是这样说,他心里很明白,要跟上部队是很困难的了。傅秋涛迟疑了一会说:“启龙,你暂时留下隐蔽起来吧。”为了照顾他,傅秋涛留下了卫生员、警卫员和挑夫老柯三个人。

临别时,他抓住谭启龙的手:“启龙同志,你在这里坚持下来,战斗一结束,我们马上回来接你!”谭启龙向他表示:“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坚持在这山上!”

部队走远了,四人开始向山上进发。谭启龙的脚已失去走路的能力,由老柯他们轮流背着。但这样更不行,脚底朝下,血流个不止。后来,按着卫生员的建议,用布条把受伤的血管扎紧,让老柯用两只粗大的手臂横托着谭启龙走。走了好长一段,血流的是少了,只不过把老柯累得直喘粗气。与老柯在一起很久了,谭启龙知道他的脾气,不管做多累的活,他从来不吭声。

走了一段,谭启龙实在过意不去,就大声叫老柯放下他,但他没有理,一个劲儿地走着。警卫员、卫生员要换他,也被拒绝了。他一边走一边喘着粗气,头上冒出黄豆大的汗珠。又翻过一座小山头,谭启龙实在忍不住了,一再要他放下。但他低声对谭启龙说:“不能让你走,我要对你负责啊!”

太阳悄悄地下去了,夜色侵袭了这个不平静的山岗。但他们还不能停歇,谁敢担保敌人不会搜到这里?在朦胧的月光下,看不清老柯的脸色,只听到他急剧的喘息声。

又走了几个小时,这段使人难受的路程总算结束了。谭启龙被安置在一个岩洞里。由于一路上流血过多,他又昏迷过去了,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低声叫唤,感到脸上冰冷,又像用绳子在扎他的脚。他想睁开眼,可怎么也睁不开。一会儿,他又昏昏沉沉失去了知觉……

当他又一次醒来时,天空泛着鱼肚色的光,天快亮了。又安全地度过了一个夜晚,谭启龙看看周围站着的同志,三个人一个也没有少,心中不觉一阵高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不觉惊住了,他的脚被绳子扎着吊在树杆上,脚板上包着布,肿得老粗。

老柯看见他醒来,赶忙走近。谭启龙从他满带倦容的脸上,还能看清留着几点泪痕。谭启龙再看两个“小鬼”,脸上也挂着泪珠。一切都明白了,他们为他的生命担忧了一夜。

“你们辛苦了!”谭启龙爬起来,由衷地说出心里话。老柯见他爬起来,赶忙按住他的手:“你躺着!躺着!”边说边把盛着水的杯子递到他手里。

“这里还有水?”谭启龙惊奇地问。

“我们已经搬了好几个地方了!”老柯说完,淡淡地一笑,就不言语了。谭启龙问小鬼,他才吞吞吐吐地讲了这段经过。

昨天天黑后谭启龙昏了过去,可把他们急坏了,用湿毛巾盖着他的头。正在紧张的时刻,敌人摸上来了。卫生员发现后面有火光,等听到声音,敌人已经走近了。怎么办?跑,已经不行了。还是老柯有办法,叫两个小鬼抬着他离开大岩洞,爬进很隐蔽的小岩洞,果然敌人只在大岩洞前看了一下就走了。

敌人走后,谭启龙还是昏迷不醒。待在这里太危险了,他们决定再换个地方。老柯和先前一样,用手托着他走。过了一条弯曲的山路,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岩石峭立的树林子,想不到敌人又逼近了。又是老柯出主意,叫小鬼们守着他原地不动,自己一个转身就往黑黝黝的树林里跑。他有意放响脚步,摇动树枝。敌人一见有人,就朝着老柯一边打枪一边追赶。幸好没有打中,过了一会儿,他悄悄地又回来了。

警卫员看看老柯说:“他回来还不多久。”老柯腼腆地站着。谭启龙知道,他不喜爱别人的表扬,但他还是说:“老柯,多亏你。”

天刚亮,谭启龙正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老柯建议说:“我们找个树多的林子隐蔽起来,万一敌人发现,也可以占个有利地形。”经过再三考虑,谭启龙同意了他的意见。

他们来到了一片林子里,分食着仅有的一些干粮。小鬼低声嚷起来:“你听,脚步声!”谭启龙一听果真是人声。大家都卧倒下来,手里握着枪,紧紧瞅着前面。

山那边走来一群敌人,走在前面的一个歪戴帽子的,大概是个当官的,他的后面还稀稀拉拉地跟着十来个,估计是一个班。

敌人眼神总是不太好,他们伏在草里,敌人却没有看见。

“走,再找,四面守得紧紧的,反正跑不了。”那个歪戴帽的边走边说着。于是,一群匪徒像醉汉一样踉踉跄跄地走了。

一上午,他们简直是与搜山的敌人在捉迷藏。敌人无目的地乱闯,几次都险些碰到。这样下去是危险的,但四周都有敌哨兵,他们根本不能突围,唯一的办法找个隐蔽的岩洞住下。

他们找到了一个大岩缝,能坐几个人,左边的岩尖向右突出,刚好遮住了大缝,住在里边倒也隐蔽。谭启龙躺在里面横伸着脚,其他三人依次坐在他旁边。

敌人翻来覆去地搜索,脚步声几次从洞顶上经过。他们在洞里整整过了一天一夜,其间只吃了一次干粮。

夜半,他们正睡着,天空一阵闪电,接着骤雨铺天盖地,把他们淋得透湿。

警卫员在轻轻地叫他的名字。他说: “首长,咱们这样待下去不成,部队哪日才能来呢?”在黑暗中,谭启龙模模糊糊地看到他低着头。

“怎么,情绪不高?”

“不!”他受委屈似地跳了起来。停了一会,他又说:“我的意思是,先下去个人找找部队,弄点米来;就是部队派人来找,我们躲在这里又有谁知道?”

这话提醒了谭启龙。但出去可要冒险,让谁去呢?不等他开口,三人争着要下山。谭启龙没有回答他们。黑暗中,雨点打在岩石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还是我去,老柯要照顾你,他不能走!”沉默了一会,警卫员又抢着说:“我袋里还有六块银元,要是找不到部队,也可以买些米带上来。”他见谭启龙还在考虑,又补充了一句: “趁下雨,天黑,让我走吧!”

谭启龙同意了。临别前,小鬼伸出湿漉漉的手,紧紧地抓住他,坚定地说:“首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谭启龙激动地抓着他的手:“要多加小心。我们等着你!”

余下的三人淋在雨里,眼睁睁地坐了一夜,等着警卫员回来,谁都没有睡。拂晓,雨停了,外面很静,唯有岩石上的滴水滴答滴答响,听得叫人心焦。

大家盼啊盼,一直盼到太阳探出头,算算时间警卫员也该回来了,可是还不见他的影子,不禁都担忧起来。

“不会出了事吧?”老柯凑近他的耳朵说。

“不可能!”谭启龙说,但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大,知识总不愿意它成为事实。他说:“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当然,他会回来的。可是现在……”老柯发愁地说。

谭启龙的脑子里也出现了各种设想。警卫员勇敢机智,不怕困难,他是深深了解的,但他太小,没有单独经过什么风险,万一……

为防万一,他们搬到不远的另一个洞子里。从新洞能够看到原来的岩缝。

在焦灼的期待中,他们又过了一天一夜。每当听到一点声音,他们就又惊又喜,可是每次现身的都是敌人。

天亮了,他们上山已经四天了,警卫员下山足足有三十来个小时了。这时,他们仅有的一点干粮已经吃完。老柯躲在岩洞里实在憋不住了,就探出身子在外面活动。从昨天中午起,他们再没见过敌人,这一点很奇怪。

卫生员也忍不住向他提出,要下山看看。谭启龙心绪很乱,而讨厌的脚,在这时又开始痛起来。

老柯突然把身子从洞外缩了回来,说了声,“听!”是脚步声。他们屏息静听。

“老柯,老柯。”是小鬼清脆的嗓门。

“山上有敌人,他怎敢大声叫唤,恐怕有问题。”老柯疑惑地说。

三人紧张地注意着那个岩缝,只见警卫员肩上扛着一只米袋,腰里挟着一只母鸡,右手还提着一个小包,一边走,一边拚命地叫着。他们没有回答。警卫员发现他们不在,就放下袋子,挟着鸡绕石缝一边乱转,一边叫唤。

谭启龙望着他,心里泛起很多念头。只听得警卫员越叫越响,后来,竟哭起来了。

“回答他,老柯!”谭启龙激动地说。

“不,首长,还是我一个人先出去看看。”老柯说完,从旁边蹿了出去。他悄悄地接近警卫员。警卫员正一屁股坐在袋子上,一边哭,一边用手抚着母鸡。

“小鬼!”老柯轻轻地叫道。

“啊!老柯!”警卫员几乎惊叫起来,用手抹把脸,“首长在哪里?”不等老柯回答,他拉着老柯就要走。老柯看到他这样真挚,也深受感动,打消了一切疑虑,带着他来到了谭启龙的跟前。

再见到警卫员,人人说不出的高兴。

原来他当天下山以后,一时没法找到部队,决定买点粮食回来,就在这时,听到老百姓说国共合作了。他不相信,连夜找到了当地的秘密工作同志,一切消息都证实了,他高兴极了,要了一副担架,就没命地往山上跑。

谭启龙说,他永远也忘不了老柯和两个小鬼!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每次回忆起来,他总会为同志间的高尚的革命友谊而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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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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