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解战略家罗大纲的灭清三策：一条下策，一条中策，一条上策

#古籍里的历史#

说起太平军早期名将，剽悍如风骁悍机警的罗大纲绝对首屈一指。除了水陆皆勇，他还善用计谋并颇具战略、外交眼光，堪称“六边形战士”。前期横扫东南气势如虹的太平天国最终败亡，很多人将其归咎为洪、杨高层定都天京后的战略失策。以至于罗大纲所献灭清三策常被提及，本文笔者就以此为题说说个人的浅见。

电视剧《太平天国》罗大纲（于德安饰）

罗大纲（？—1855年）广东梅州人，太平军前期五虎将之一，历任左二军帅、冬官正丞相等职。大湟江口水贼出身的他，与石达开、张钊交好，经胡以晃、冯云山劝说入伙拜上帝教。干王返朝前天王不再封王，罗大纲虽战功显赫但非平在山勋旧，论资排辈他未得封侯。

讨论灭清三策之前，我们需要弄清楚两件事：罗大纲的派系与信仰。

一、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对于罗部两千精锐的争取，最终以萧朝贵斩杀陈来（杨秀清岳父）事件告终，罗大纲追随手握前线军权的西王自然适逢其会。待西王战死长沙，其军权被东王攫取后，罗大纲或仅率偏师或镇守一城，干得是脏活累活封赏却要靠边站。

二、罗大纲早年在广东与洋人有过密切接触，曾加入普鲁士籍牧师郭士立开设的教会。因此他对拜上帝教有天然好感，也在镇江与洋人的交涉中表现出彩。洪、冯所创教义与杨、萧两人的跳大神，能够糊弄普通信徒，却瞒不过熟悉基督教的罗大纲，因而有所忌惮。

永安攻坚战与突围战的第一功臣罗大纲

定都天京后罗大纲所献灭清三策可概括为：全军略定中原后北上；平定南方后三路北伐；精练水师抢占制江权。考虑到彼时杨秀清军政大权独揽，罗大纲献策对象应主要是东王，下文便来试做拆解。

第一策：欲图北，必先定河南，大驾驻河南，军乃渡河。即太平天国全军挥师略定河南，天王、东王移驻中原（开封）居中统筹，再渡过黄河进取北京。早在长沙围城时洪秀全就“欲取河南为家”，攻克南京后他又主张分兵镇守此城，全军北上直驱中原。罗大纲此策并不新鲜，甚至有为天王充当喉舌之嫌。

太平军东下江南择城定都的大战略是在道州会议上确定的，主要考虑水师优势与粮食补给，对此东、西二王是难得的立场一致。太平天国的败亡与定都南京也并无必然联系，从地缘角度看中原是四战之地易攻难守，没有稳固的后方拿下也不能持久。如果全军北伐那更是后无根基九死一生的流寇行为，即便侥幸攻取北京他们也没有足够实力收拾趁机割据的各省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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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战之地的中原地缘关系示意图

第二策：先定南九省，无内顾忧，然后三路出师，一出湘楚，一出汉中，疾趋咸阳，以徐、扬席卷山左(山东)，再出山右(山西)，会猎燕都。即先略定南方九省，获取财税重地养精蓄锐，择机兵分汉中、武昌、南京三路北伐。定都天京不久，东王即命林凤祥、李开芳所部两万人（含七千广西老兵）自扬州出发扫北。

从“师行间道，疾趋燕都，勿贪攻城夺地糜时日”的将令看，这是带有冒险主义的斩首行动（常遇春曾向朱元璋提过，被否）。几乎同时东王遣赖汉英率军入皖筹粮，逐步扩大规模发展为西征，后续基本按略定南方九省的方向在走，不过极盛时爆发了天京内讧。

太平天国兴起于广西，集合了两广的反清骨干力量，又在两湖吸纳大批会党成员。先定南方半壁江山是切合实际的，这与朱元璋先整合长江流域再行北伐的方略也不谋而合。而三路北伐的想法又有诸葛亮联盟东吴三路伐魏的影子，也类似郑成功与李定国恢复明朝的作战构想。但多路出击虽声势浩大却存在协调诸事的难题，易被各个击破，不如集中力量一路主攻多路牵制，可参考下文朱元璋的答卷。

郑成功与李定国北伐构想示意图

第三策：既建都南京，务必多造战船，精练水师，战船建成前，应先用木筏堵截江面，抢占长江水上优势。即建设拥有先进战船的精锐水师，通过抢占制江权来保障太平军的粮道安全与略定南方九省战略目标的实现。此策极为高明，只有熟悉水战与常年活动于江河湖海的罗大纲才能提出。

但相比陆师建设其技术、人才、资财难度与成本都过大，以往太平军水师都由缴获的民船改造，却具备吊打沿江清军的优势。彼时湘军还未扬名，东王也未对此事加以重视，错过了精练水师的窗口期。

后世将湖口大捷的光辉多归于石达开，却往往忽视罗大纲才是那个重创湘军大船部队的前线战将，没有他翼王根本玩不转。历数太平军的水战结果，没有罗大纲参与的战事基本都是大败亏输。而忽视水师建设的恶果也显而易见，湘军在战争后期始终牢牢掌控制江权，太平军在南方战场的运兵、行军、粮道、补给等都异常艰难。可以说武昌、九江、安庆、天京诸城的陷落都与此密切相关。

朱元璋北伐路线示意图

传闻1855年罗大纲在芜湖与张国梁部交战时身受炮击不治身亡，死后多年还一直有样貌酷似者假扮他来震慑敌胆。

关于南方势力的北伐策略，是个非常庞大有趣的课题。笔者以为首先要通过建立水师控制长江，来不断整合南方诸省的战争潜力，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出兵扫北。但川渝、荆楚、江南三个地理板块作为发家地都有明显的缺陷，再加上人口、地势、气候、马匹等原因，古往今来立足南方而得统一者唯有朱元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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