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中寻乐趣的周桂芬-颂歌献给139医院女兵们之十六

艰苦中寻乐趣的周桂芬

——颂歌献给139医院女兵们之十六

作者 余泽江

写在前面的话：

139野战医院的女兵们，个个是英雄，人人是艰苦奋斗、立志戍边的标兵。从1964年建院到1986年撤销编制，22年中，有600余名女兵(有10来个军工) 从全国各地来到勐腊，来到139野战医院。139医院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在139，女兵当做男兵用，男兵当做牲口用。男兵能做的事，女兵也能做。

这句话的意思是：139野战医院实在是太艰苦了。在建院和援越抗美、援老抗美的残酷斗争中，在保卫边疆，为边疆军民服务的岁月里，139野战医院的女兵们，刀山火海赶上，流汗、流血、牺牲，巾帼岂让须眉？在南腊河畔、在胡志明小道、在老挝密林深处、在对越还击战场、在老山者阴山战火前线，她们各自在医生、护士、卫生员、饲养员、炊事员、后勤保障员、行政干部和事务员等等各种岗位上，发挥尖兵作用，奋勇向前。

在本职工作之外，她们和男兵一道，用双手、双肩，用汗水和鲜血，自力更生，开山平基，伐木改板，烧砖制瓦，建起了500床位(含国外的200床位) 及其附属设施的野战医院(援外医疗所)；硬化道路、院坝、广场；所有的砍扛芭蕉杆，砍柴火，生产基地劳动，开荒种菜，种植果树，绿化美化环境，助民劳动，勐腊县城及通公社公路建设....... 都有她们的身影，都留下了她们的汗迹。

她们之中，有工、农、兵和普通民众的女儿，有司令员、军长、省地级领导、师、团首长的千金。不管出生如何，来到139野战医院，都是一样的战士，都一样平等对待，都一样的血与火磨炼。

我在139野战医院战斗和生活了10年，对女兵们的丰功伟绩是装在心中的。特别是在编辑大型文献《密林一三九》的过程中，我经常被女兵们在文稿中的叙述感动得泪眼婆娑，不能自已。想了几年，我还是在《密林一三九》的文稿中翻出其中少部份女同胞的稿件进行编写，成就了这部《颂歌献给139野战医院女兵们》的篇章，以餐读者。

向139野战医院全体女兵(含女军工) 学习！致敬！

我将分集将139英雄女兵的事迹一一介绍开来。

(十六)艰苦中寻乐趣的周桂芬

周桂芬，女，1968 年 3 月入伍，在 139 医院任战士、护士；1981 调 57 医院，任护士；1986 年调成都军区总医院内四科任护师；1992 年转业四川电力研究院，任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到退休。

美女周桂芬在139医院时

勐腊县，祖国最南端的国门。

139野战医院，驻守在西南最边陲的勐腊县。

艰苦，是139野战医院的代名词。

艰苦，是139医院干部战士的日常生活。

139野战医院，真是太艰苦了。但是，毛泽东时代的139人，以艰苦为荣，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快乐地工作和生活着。在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苦中寻找快乐。周桂芬讲述的故事，仅仅是139野战医院官兵们自寻乐趣森林中一片枝叶。当你读完她讲的几则故事，你从中会领略到什么呢？

1968 年春节前，周桂芬初中毕业。有一天，个旧大街上的高音喇叭比平时高了许多分贝：“强烈抗议美帝国主义的飞机轰炸我国领土苗寨地区”。周桂芬满腔怒火，坚决应征入伍，来到了 139 野战医院一所。不久，一所奉命出国执行援老抗美、援老筑路医疗保障任务。汽车团的解放牌大卡车把一所官兵送到苗寨，部队将从苗寨进入老挝。

苗寨这个村子，是在一个弯延密林的山岭上。山岭的这头是中国的领土，山岭的那头是老挝的领土，住苗寨的老百姓是中国西双版纳勐腊县苗族人。想不到才隔了几个月，周桂芬就亲眼看到了美国飞机轰炸苗寨的惨景。老百姓的房子因为不密集，伤的不算重。但是苗寨整个山岭被炸的痕迹清晰可见，几个人合围才能抱住的大树，一大片一大片被炸得东倒西歪，有的连树根都炸断了，有的是树干被炸开，树枝还没完全掉下来。有的石头被炸得像被火烧糊了一样，一两米的弹坑随处可见。总之，在周桂芬心里，对美帝国主义的仇恨又添加了几分。

在老挝纳莫时一所部份医务人员合影

出国了，不是去留洋，也不是去旅游，而是去尽国际主义义务。女兵只背自己的行李，男兵们除了自己的东西，还有其他负重。首先炊事班的锅碗瓢勺，一路上吃的油盐柴米都是分在男兵们身上背着的。

一路上坑坑洼洼，颠颠簸簸，跟本没有人走过的路，是108兵站骡马运输队踩出来的一条灌木丛生的荊棘小道。战友们弯着腰，手提着砍刀，劈开荆棘，左一脚，右一脚，高一脚，低一脚的往前走。突然，周桂芬掉到一个大泥坑里，顿时紧张起来，因为当时周桂芬正是女同志的特殊时期，怕脏泥水淹过屁股，就赶忙往外面蹦。结果根本蹦不出来，越蹦越深，差不多淹过腰了，背包也在稀泥窖窖里滚了几圈，眼看着泥浆就要淹过她的胸前。

这个时候，是一个外号叫“老水牛”的四川兵把周桂芬连抱带拖地从泥浆塘里抱出来，周桂芬一身浠泥把“老水牛”衣服搞得稀里糊涂的。周桂芬很不好意思，一个大姑娘被一个汉子从泥坑里抱出来，多难为情。

就这样，周桂芬和战友们到了老挝纳莫县，在纳莫河边建起了医疗所，展开了医疗救护工作。

一年后，一所圆满完成任务，撤回国，归建院本部。

一所部份官兵胜利回国留影

139野战医院的人除工作之外，休息时间还要种菜，挖包谷地等劳动。闲暇时，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有一拨人只能用打纸牌“拱猪” 来消磨时间。几个人经常在小河边坐着围成一圈就开战。那时不兴赌赙，纯属找乐趣。输了有贴纸条的，有罚喝水的，有歪戴帽子的。有一个星期天，传染科主任黄永江也来打牌。黄永江可谓是个牌迷，他手里抱着他家才出生几个月的小儿子。一打起牌来，什么都不顾了。那娃娃哪里服他一坐一两个小时嘛，不停的哭闹。黄主任一边哄娃娃，一边继续打牌，那小孩越哭越凶，大家猜猜，黄主任骂什么?“他妈的，你这个小狗日的！”哈！哈哈哈！真真笑死人了。

有一次周桂芬跟“米高羊”（是不是叫冯宝民，记不清楚了）上夜班，“米高羊”上上半夜，周桂芬上后半夜。那时，都是前半夜的人把后半夜的叫起来接班。新兵买不起手表，都是老同志交班的时候把手表拿给他们用。“米高羊”交班给周桂芬，把手表留给她。接过手表，周桂芬做完了所有的工作，坐在传染科办公室里，坐啊，坐啊，手表都七点钟了，天还不亮，一直坐到手表显示快 10 点钟时，接班的才来。周桂芬问：“你们怎么才来啊？”接班人不理解：“还不到 8 点呀。”周桂芬用“米高羊”给的手表和有表的医生对表，“7点50分”，是“米高羊”的手表坏了。

有一天，黄永江带着一拨人上山挖中草药，有“小队长”，张健铣，朱桂山，还有几个男的，只有周桂芬一个女的。在山上，他们都在努力地寻找中草药，有一秒钟周桂芬一低头，发现胸前红了一大片，血淋淋的。周桂芬轻轻拉开领子一看，有一条大指母粗的蚂蟥正在她胸前中央吃得饱鼓鼓的，吓得周桂芬哭丧着脸大叫：“黄主任，黄主任，我被蚂蟥叮了”。

黄主任愣了一下，不紧不慢的说：“憨姑娘，未必我去给你拿么？” 周桂芬再才反应过来，除了她，全是男人。没办法，周桂芬只得自己去扯张芭蕉叶，包着那个大蚂蟥，闭着眼睛，狠着心，使劲地把那蚂蟥扯了下来。

事后，被战友们好笑了一番。

一所所长李广恩的夫人张丽霞养了很多鸡。因为养的太多，没法管理，那些鸡漫山遍野跑。那时候的鸡也不用喂，自己到处找吃的，是真正的飞鸡。

有段时间，因抢救一个重危病人，周桂芬在病房一直忙。几天后才回宿舍。

周桂芬(前右) 和战友下乡巡诊中

进入宿舍时，周桂芬发现自己的被子上有两个鸡蛋，一看就知道是李广恩家的鸡生的蛋。因为那个时候除了他家，其他人是没有养鸡的。母鸡跑到周桂芬床上生蛋，被子也被它搞赃了，床上还有几坨鸡屎粑粑。本来很生气的周桂芬，一看到那两个蛋，心情马上阴转晴。赶忙把鸡蛋捡起，看着都想吃。可是单身女，没有火，没有锅，放了好几天。有一天，在病房使用酒精灯，周桂芬豁然开朗，“这酒精灯也能煮熟鸡蛋啊”。当天下班后，她就把酒精灯拿回宿舍，找两块石头支起，把吃饭的碗放在上边，没有锅盖，就这样把鸡蛋煮熟了。周桂芬和小四川(张青涯)一人吃一个，香得不得了。

139医院的环境条件最艰苦，这是昆明军区公认的。直到 1971 年，哪个要结婚，买几斤水果糖，几条香烟，甚至要买个八磅热水瓶都是非常非常的困难。有一天，传染科的护士长屈智龙，大家叫他“小队长”，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水果糖，完全是那种现在无人问津的裸糖。周桂芬几个女兵看见了，好想吃啊！结果“小队长”就逗她们：“叫叔叔，叫一声就给吃一颗糖”。为了吃那颗糖，周桂芬、小四川、李卫几个姑娘忍不住就叫了。糖是吃到了，“小队长”也很得意。周桂芬她们就天天追着叫“小队长”“叔”，屈智龙也照给不误。终于有一天，“小队长”哭丧着脸对周桂芬她们说：“不要叫了，糖已经没有了”。周桂芬她们不依不饶，要他再想办法，但是，“小队长” 无论如何也买不来水果糖了。周桂芬她们再怎么逼，也无济于是。

周桂芬在 139 小溪中为伤病员洗服

有一天，周桂芬在传染科上夜班，“小狐狸”（胡玲俐）在外科上夜班。半夜里做完所有事，闲得无聊，俩人提着马灯到处转悠。转到三所内科门口那地方，有颗橘子树，果实肯定还不能吃。但是调皮的“小狐狸”一再说想吃，她提着马灯，让周桂芬爬到树上去摘几个下来吃。周桂芬刚爬上树，正要伸手摘橘子，三所内科值夜班的人出来了。“小狐狸”装模作样跟人家吹牛，周桂芬在树上一动也不敢动。三所值班的和胡玲俐一吹起来就没个完，周桂芬在树上站了十多分钟，实在忍不住，就笑出声音来，三所的同志才发现树上还有一个“偷橘子”的。你说乐不乐？

在一所，趣事真多呢。有一天，大家各忙各的，“小四川”（张青涯）突然从寝室里哭着跑出来，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一看，不得了，是钩钩针插进她左手手掌心里了。钩钩针插得还有点深，血不住地往外面流，看得人心里都发紧。周桂芬和战友们这个、那个都去试试想帮她取出来，结果毫无办法，鲜血不停的流出。“小四川”不停的哭，大家也跟着紧张。后来还是到门诊，由曾升平医生打了麻药才把钩钩针取了出来的。折腾了好久，“小四川”才止住了哭声，大家才松口气。

139 的环境是植生于西双版纳大环境中，那个时候晚上一抬头就看得到银河，看得到北斗星。夜里青蛙、癞蛤蟆的叫声不断，时不时还会有麂子、老虎的叫声，挺吓人的。

自从医院的大礼堂（大家辛辛苦苦亲手干的）修起来后，大礼堂前面的那一大片草地，就是 139 的孩子们的娱乐天地。

周桂芬(后右) 与战友王琼英、谢德玲、金寿萍

每当晚饭后，小朋友们会在那里打闹嬉戏，周桂芬家女儿腊腊一岁零八个月接回 139 医院后，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在那广场上，抬头可以看满天的星星；低头，草场上有各种各样的野草和小花。腊腊最喜欢去逮萤火虫，装在一个输液瓶里，熄灯后看那萤火虫发光，高兴得很。第二天萤火虫死了，不发光了，她还想不通，又重新去逮。还有路边上的那些含羞草，大蓬大蓬的，没人去碰它，太阳出来就你追我赶地展开来，太阳一落山，就焉搭搭的垂下头。对这一奇妙植物，腊腊感到很奇怪，只要看见含羞草，她就要去摸一摸，看一看。另外，广场上满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蜻蜓飞舞，周桂芬为了让腊腊吃好饭，给她一个小火钳，一边给她喂饭，一边让她自己去夹蜻蜓。这些事情，腊腊长大后想起来，都感觉好幸福、好幸福。不像现在的小朋友，上哪里看星星，看小河，抓蜻蜓，逮萤火虫？现在城里的娃娃们可能连萤火虫都没见过啊。

周桂芬讲的故事有趣吧！

(原载《密林一三九》、周桂芬文 余泽江改编)

作者简介：余泽江，蒙古族，作家，笔名：詹育。大专文化，中共党员，贵州省毕节市人。1968年11月入伍，在部队历任战士、卫生员、政治干事、指导员、师政治部战地新闻报道组长、昆明陆军学校政治教官。1985年4月转业地方，历任主任；局长、党组书记；秘书长。一生以爬格子为己任，著有长篇小说《三节草》、《惜别凤颈桥》、《贤妻似镜》、《情已了》；记实文学：《淬炼年华》、《山路弯弯》、《有故事的人生》等；编著《七星关区史志人物选》、《密林一三九》、《七星闪耀》等大型文献；成书有《泽江获奖作品选》、《泽江散文集》等作品。2009年退休，现居住毕节市七星关区麻园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