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加拿大作家陶德·霍夫曼在其书中揭秘1985年一起轰动北美的间谍案，描述正是因为俞强声的背叛才导致金无怠最终被捕，该书就是《内部间谍—金无怠和中国对中情局的渗透》。

一个人的背叛牵扯出一桩历时近30年的间谍案，此事被美国中情局誉为最得意的策反杰作之一。

CIA的策反工作

俞强声的背叛和CIA高官李洁明有很深的关系，此人曾出任过美国驻北京联络处情报官员。

1973年中美关系破冰开始互相设置联络处，相比起中国敞开大门迎客，美国人小气且鬼鬼祟祟，他们派到北京负责外交关系的人员中，安排了不少情报系统的人，李洁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李洁明是CIA里的“中国通”，长期负责东南亚情报事务以及对华情报工作，日本、菲律宾、台湾、香港等多个东南亚国家和地区都有他出没的身影。

1975年李洁明的特工身份曝光，美国方面碍于情面只能将其先行撤离，但他们对李洁明的重用没有因此结束。

1982年李洁明以白宫国安顾问助手的身份调到台北，担任美国驻台湾办事处处长，也是这一年，他开始推动策反俞强声的计划。

俞强声当时正好在北京负责外事工作，他被有关部门安排成为北京饭店代表，与香港商人霍英东磋商扩建贵宾楼事项。

商谈中，一个台湾口音的杨姓女子引起俞强声的关注，此女子穿着华丽、时尚，和当时国内内敛、朴素的穿衣风格形成鲜明的对比，俞强声就好像被勾走了魂一样。

而这名杨姓女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CIA远东站特工，受美国方面安排参与扩建贵宾楼，伺机引诱、策反在扩建工作中出现中国高官。

杨姓女子用敏锐的目光察觉到，虽然俞强声表面低调、不漏风声，但骨子里带着指挥别人做事的傲气，所以这名女子就把目标锁定在俞强声身上。

郎有情妾有意，两个人很快就勾搭到一起去，双方上床后俞强声算是彻底上钩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官，手里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面对俞强声外强中干的质问，杨姓女子轻声一笑，说出美方的目的：“你放心，我们不是现在就要你做事，我们可以慢慢来。”

自此俞强声彻底沦为美国中情局手中的棋子，代号“飞机人”，金无怠的身份资料便是他在中情局指示下搜集并提交给美国方面。

金无怠几十年来从未暴露，原因就在于他的资料保密级别很高，俞强声在国内最高的职务是四处副处长，距离接触金无怠还差一步。

金无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需要中情局需要如此大费周折拉拢俞强声去搜集资料。

谜团人物金无怠

金无怠，广州出生，精通粤语，从小跟随父亲金国声在北京读书学习，在他的妻子周瑾予描述中金无怠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后裔。

但据相关人士考究，金无怠祖上应该只是广州驻防八旗的一名旗丁，并且极有可能是从山东渡海到辽东的汉军旗。

1940年金无怠考入燕京大学新闻系，当时金无怠父亲金国声已经去世，金家的家庭状况大不如前，他能顺利完成学业全靠助学贷款和平时兼职做家教。

由于抗日战争的影响，燕京大学迁到四川，金无怠只身南下到四川成都读大学。

大学期间金无怠的生活非常枯燥，全部精力都用在读书上面，课外活动统统不参加，包括交女友，这对他来说有些太过奢侈了。

金无怠在音乐方面其实很有天赋，能唱男高音也能唱男低音，所以大学音乐剧社团经常会邀请他参加，不过金无怠满脑子只想好好把握时间，在这个难得的有名学府里完成学业。

“他在大学里面不是一个很活跃的人，身材高高瘦瘦，我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挂啦扁儿’（螳螂）。”

作为北京老乡兼燕大同学的张澍智如此评价金无怠，两人是在成都开始熟悉起来的，在张澍智的印象中，金无怠看起来很土，从来没见过他穿西装，每天都是古板的长袍大褂。

寒酸、古板、沉默是金无怠带给燕大同学的第一印象，但如果仔细和他接触后就会发现金无怠拥有超凡的记忆力，学业在诸多燕大才子中一直都是佼佼者。

样子虽然土，但金无怠说话很“洋气”，有一口流利的英语，并且在政治态度上比较进步，非常爱国。

“他的爱国表现应该是受陈麟章影响，当年在成都燕大，金无怠和陈麟章住在同一宿舍。”

北京桥牌协会终身理事蔡公期和金无怠是同期燕大学生，两人都是燕大进步学生组织“甘霖团契”的成员。

因为时局比较混乱，陈麟章何时离开成都燕大的蔡公期已经记不清楚，但他断定那个时候陈麟章应该已经是中共党员。

原因是新中国成立之初，陈麟章便已经是华东军政委员会主席的政治秘书，能担任这个职务的肯定是老资历中共党员，只是由于当时燕大没有建立地下党组织，并且地下党员都是单线联系，所以这只是蔡公期的推测。

1944年金无怠完成燕大学业，恰好当时英国军事代表团在招聘翻译，金无怠凭借一口流利的英文投考并录取，之后被派到广东工作。

本来金无怠的人生轨迹或许就是留在国内从事教师或者其他方面的工作，可一位室友的出现让他的人生出现翻天覆地的改变。

“美国人野心勃勃，希望通过蒋介石反动集团来剥削中国人民，我们现在急需一个身世清白，能流利使用英文的人进入美国驻华机关做事，帮我们搜集情报，不知你意下如何？”

面对室友的诚恳邀请，金无怠一口答应下来，1948年他通过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面试加入其中成为华人职员，开始他的间谍生涯。

金无怠其人与被捕过程

1951年朝鲜战争爆发，中国派遣志愿军参战后有部分战士因伤被俘，美国人不放心台湾介入审讯工作，便抽调在香港工作的金无怠过来帮忙审讯中国战俘。

金无怠的间谍工作自此逐渐走上正轨，他通过一部秘密电台不断向祖国传递美军情报和战俘营情况，帮助祖国了解他所在这片地区情况，方便志愿军作战。

此后几十年时间里，金无怠先是被安排到中情局下属的对外广播情报处工作，在对外情报处站稳脚跟后，他一步步做到中情局译员兼分析员的位置，可以接触到CIA的绝密情报。

1982年，美国联邦调查局突然接到死对头中情局的一份密电：“根据线人透露，中情局有一名潜伏多年的中国间谍，我们排查了很久都没找到，希望你们能介入调查。”

这个线人就是中国外事局主任俞强声，他很早就在国安内部听到风声，说有一名保密级别极高的卧底潜伏在中情局，可具体是谁不清楚。

联邦调查局和中情局的联手排查毫无结果，CIA只能加大对俞强声的支持力度，希望他帮忙找到卧底资料。

《内部间谍》这本书中，关于俞强声如何查到金无怠资料有详细描述。

“俞强声观察许久后，发现中国在北美安插的卧底资料主要由一名王姓女特工保管，他便留心这名王姓特工的日常行动和她特别重视的保密资料。”

“金无怠每次传递情报的时候，都会在澳门、香港或广东三个地方随机挑选，去之前会写密信说明他出行的时间、地点。”

“那天刚好是金无怠密信到的时候，俞强声找到机会偷看到王姓特工桌上关于金无怠到香港和澳门的时间，以及双方要在哪家酒店见面。”

消息很快传到中情局远东站，他们派人带着相机潜伏在酒店门口，几天后一张熟悉的黄种人的脸被美国特工拍到相机里面，正是金无怠。

1985年11月22日下午，华盛顿，退休的金无怠正在家里休息，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请问金先生在家吗，我们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正在调查一件对华高科技设备泄密事件，听说您是对华情报的专家特意来请教！”

丝毫不知情的金无怠上前开门，把三名FBI特工迎接进来，并表示很愿意协助他们的工作。

夜幕悄悄降临，FBI探员迟迟不肯走，他们左顾而言他，话题显得非常凌乱，金无怠感觉不对劲。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名探员接到电话，他起身走到一旁小声对着电话那边说话，挂断电话后探员走到金无怠面前严肃地说道。

“金无怠先生，你涉嫌偷窃大量情报传递给中国，现根据美国联邦法律将你正式逮捕。”

金无怠长叹一口气，他知道迟早有今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神情有些慌乱但态度仍然比较镇定。

妻子周瑾予走到客厅中央拦住FBI探员，大叫不可能，他们肯定抓错人了，称金无怠为中情局服务了近30年，怎么可能是中国安排过来的卧底。

金无怠安慰有些失态的妻子，他很坦然地向探员认罪，承认自己从30年前就开始为中国服务，并一直提供情报。

关键人物的后续

金无怠到底是不是中国方面派出去的卧底，在中美两国之间存在争议，美国方面认定他是中国派过来的，金无怠本人也承认过去三十年里一直向中国传递秘密文件，从中获利十四多万美元。

但在1985年11月27日中国外交部的例行新闻会上，中国外交部新闻司副司长李肇星表示金无怠与中国毫无关系，美国方面的指控是没有任何根据的。

之所以否认金无怠的身份，目的还是为了保护金无怠，因为当时美国查出来的泄露文件，大多是过期文件并不是保密级别极高的文件。

金无怠也在法庭上以该理由为自己辩护：“我爱美国也爱中国，中美两个大国之间长期冷战不利于世界和平，那些文件是经过我筛选过滤才传出去，中国就是有了这些文件才放心和美国接触，才有了后来的尼克松访华。”

只可惜这一招并没有起作用，美国法庭宣判金无怠罪行成立，按照其十七项指控罪来算，他将面临两个无期徒刑和巨额罚款。

绝望中金无怠选择自杀，他用塑料袋套住头，然后在脖子上用绳子绕了好几圈打上死结，窒息身亡。

而俞强声出卖的中国卧底还不止金无怠一个，书籍中记录在这个叛徒揭露金无怠之前，还举报了卧底在唐人街当神父的马克张，只是马克张比金无怠幸运一些，他赶在中情局到来之前撤离美国，转道香港返回大陆，并结婚生子。

金无怠事情后，国安感到内部可能出现蛀虫才导致了这一悲剧，于是开始内部侦查。

搞情报出身的俞强声感到危险在悄悄逼近，他和CIA的联络人联系，要求他们提供通道让他逃到美国。

1986年4月，俞强声假借回老家看望生病的乳母，偷偷利用CIA提供的南方沿海通道，潜逃出国。

9月5日，在中情局有关官员的示意下，《洛杉矶日报》发表报道，宣称俞强声就是帮助CIA抓出金无怠的中国情报官员。

此后俞强声便一直在美国过着隐居的生活，长期受到CIA的严密保护。

互联网时代崛起后，网上曾一度有人爆料说俞强声在逃到美国两年后被国安派人击毙在美国某海域，但这个消息真假难辨。

因为自1920年起周总理就已经为中国共产党的情报战线立下规矩，不搞政治暗杀活动，即便是对危害极大的党内叛徒，也在1931年爱棠村案后逐渐放弃。

所以俞强声是否真的被追杀，还有待证实。

只是可惜这位情报战线的英雄，美国情报部门高官评价金无怠的背叛为美国带去极大损失，比历年来已侦破的间谍案总和还要高。

参考文献：

《燕京人中“超级谜团”金无怠》钱江

《内部间谍—金无怠和中国对中情局的渗透》陶德·霍夫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