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我们村里的“陈老怪”，他有一个嗜好，让人不敢恭维！

文：孙夫泉（图片和文章内容无关）

陈老怪的真实名字叫陈永生，是我们丰县孙楼人，由于他性情古怪，脾气刚烈，大伙给他起的外号叫“陈老怪”。

他有一个嗜好让人不敢恭维，那就是——陈老怪从来不白天干活，总是在晚上夜里干。大伙下响他上响，他有个性，手脚麻利，有二三亩玉米秸不够他一晚上干的，不到天亮就把它砍倒了，他的儿子和儿媳总是晚上起来，给他做饭，因为他儿媳妇很孝顺。

大伙都说他白天眼睛看不清，晚上才能看清楚是夜猫子眼。

他从来不说好话，只要他一人走过来没有人能搭理他的，如果有他儿子或者儿媳妇碰面的总给他个面子，不看僧面看佛面，给他打个招呼，“大爷爷吃罢了吗？”他总是把眼睛瞪，骂骂咧咧的他奶奶的到什么时候了，太阳出来都晒屁股了谁家不吃饭呢？

在一旁的儿媳妇，总是捂着嘴笑，吃了吃了，昨天晚上吃过了，他真的没有吃早饭。有一年过春节，人民群众种的责任田喜获丰收，村民喜气洋洋，杀猪宰羊，蒸馍炸丸子忙得不亦乐乎，准备过个肥年。

村民们见了都说个吉利话，大叔蒸馍炸丸子了吗？蒸馍炸丸子了，今年蒸的发馍，又大又圆又白，陈老怪一听，把眼一瞪，骂骂咧咧的他奶奶的，谁家蒸的发馍不又大又圆又白，我家蒸的发馍难道不如驴屎蛋子白。

陈老怪气呼呼地回到家里。开始蒸馍，慌慌张张的拾上馍，烧火烧了十来分钟，陈老怪觉得不对劲，怎么才烧了十来分钟就有一股糊味。

陈老怪心想，我以前蒸馍得烧半个小时，把锅盖掀开一看，锅里面浓烟滚滚，锅里的馍比驴屎蛋子还黑。陈老怪想了想，坏了坏了，锅里面忘记添水，陈老怪骂骂咧咧的他奶奶的，大过年的真不能说不中听的话来。

以前农村的文化生活比较落后，没有电视也没有文化场所，大伙儿只能靠串串门拉拉家常，消磨时间，大伙儿都知道陈老怪懂点阴阳八都想找他探讨一下阴阳八卦的奥秘或者拉家常。

陈老怪好当面制人，他会说：谁叫你到我家来的，来我家干啥，到我家来连个驴屎蛋子都不屙，说的人下不了台。大伙儿一看他这么一说，都陆续不上他家串门了。

陈老怪一看不上他家玩去了，他会排门请大伙儿，大伙儿会学着他的腔调说：他奶奶的，俺才不上你家玩去来，到你家我们不会屙驴屎蛋子，你在家正式屙驴屎蛋子吧，他会仰面哈哈大笑。

他的儿子儿媳忠厚善良很孝顺，给他买了件皮袄。他的皮袄从来不冬天穿，总是夏天穿，他说：冬天穿皮袄不暖和，不出汗，只有夏天穿才暖和才出汗，身体一出汗，毒气就出来了，对身体好。

陈老怪种地，从来不按节气，比如种小麦，大伙儿都到寒露前后种，但他不到小雪时就不种，大伙问他你咋不种麦呢？他说还不到时候呢。

常言说人活一百，不如早豆子早麦，寒露两旁看早麦吗？他摇摇头说：“那是老黄历了，寒露种的麦用麦种少，到小雪种的麦用麦种多，这样需要的养分少。”歪门斜理拧着干。

陈老怪原本不是我们孙楼人，是外地人，他是随母亲逃荒要饭到我们这儿来的，当时陈老怪才七八岁，东家看他们娘俩可怜，孤儿寡母的没啥亲人就收留了他娘俩，给他娘俩两间草房安身。陈老怪从小就聪明伶俐，机智勇敢给八路军当过小通信员，当过儿童团团长，嘴会说又甜，深受大伙喜爱。

陈老怪十二三岁时八路军北撤，八路军首长夫妇有一个小男孩，三四岁，行军打仗无法带着小男孩，两口子愁的一筹莫展，没有一点办法，送给老乡养吧又不舍得，咋办呢？

这时候，陈老怪出现在首长面前说：“您尽管行军打仗，您的小孩我来带，绝对给您看好，绝对不让他受半点委屈。”小男孩也很喜欢陈老怪，他们的年龄相差不了几岁，经常在一块玩骑尿脖，背着做游戏等，部队首长一看不错是个好办法，陈老怪就随部队北撤到黄河以北地区随部队行军打仗，部队走到哪他跟到哪儿。

解放战争结束，全国陆续解放，打土豪分田地，人民群众当家做主，陈老怪的母亲思儿心切，写信捎信叫陈老怪回来娶妻生子，陈老怪很听话也很孝顺，心想：母亲一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母亲年龄也大了，一人在家也不放心，于是回到母亲身边。

娶了个媳妇，本想安安静静，顺顺利利的生活，怎想娶了媳妇以后夫妻感情不和。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整天生气。五年过去了，陈老怪有了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因为整天生气性情变得古怪，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干活的习惯，他说这样晚上干活安静。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大伙看起来有点疯疯癫癫的。

说来也巧，附近村里发生一起命案，由于他疯疯癫癫地晚上干活，和常人不一样，公安机关就把他抓了起来。他的个性刚烈，整天骂骂咧咧，审问他的时候又不配合公安机关，始终没有承认他是杀人犯。公安机关也没找到证据，结果被判了无期徒刑，在徐州服刑。

在徐州服刑期间，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监狱的生活可想而知。党中央拨乱反正，重新梳理的冤案错案，由于陈老怪确实没有杀人，属于冤案，给他平了反，他在监狱里度过了五个年头，整整坐了五年的牢。

平反昭雪后，陈老怪回到家里，这时候妻子带着四个孩子抬身走了，远嫁他乡，母亲由于伤心过度也不在人世。陈老怪悲痛欲绝，跑到母亲坟上，哭的死去活来，大伙儿见他哭的可怜都来劝他，不要太伤心了，保住身体，问陈老怪有啥打算，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陈老怪说：“现在我最想的就是把我的妻子和孩子找到，看他们是否能回来，一块过日子。”听邻居说，接她娘几个的是个面包车牌照写着“鲁”字字样，可能是山东单县那边的人。

陈老怪根据提供的线索，在单县的一个小庄找到了妻子和孩子，妻子看到陈老怪破口就骂，你这个杀人犯，害人精，你咋不死到监狱里，无论陈老怪说什么都没有回来的意思。

陈老怪万般无奈，好说歹说勉强要了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把两个孩子领回家，陈老怪暗暗发誓，无论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一定把孩子培养成人。

党的富民政策，给陈老怪勃勃生机，改变了陈老怪的命运。他总是说：“只要不违法能挣到钱的活，脏活累活他都干。”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通过辛勤的劳动和他的聪明智慧供养了两个孩子上学。

两个孩子也很争气，女儿考上了卫校，毕业后分配到县医院工作，儿子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是在一座小学当上了民办教师，小日子过得跟上一般。

陈老怪有一大爱好，特别喜欢阴阳八卦，捉神弄鬼，经常看这个方面的书籍，喜欢归喜欢，由于他没有上过学，文化水平低，学问浅，书本上的知识根本看不懂，也是略知一二，知道点不皮毛，不精通。

据他说，他是在监狱里，跟狱友学的，狱友亲自传授给他，学习了两年多。他的名声在我们村附近不响，在丰城南特别响，一些年轻人，开着小轿车，西装革履烫发旗袍的有钱人都来算卦算命，甚至把他请到家中去。

他会看天相，特别是夏天看个阴雨天八九不离十。你要碰见他，问他最近天气啥样，他会迷上眼睛，伸出两个手指头，过个两三分钟说最近天气没有多大阴雨。

有一年夏天，大伙儿刚到地里干活，他还没有走到地里来，便疯疯癫癫地往回跑，大伙儿一见他，不知道陈老怪又犯什么病，就问他：“陈老怪你还没有走到地里来怎么又回去了”。

他说我家晒着粮食来，去收拾粮食去，不到半个时辰有大雨，大伙儿一看，大晴天的，万里无云那来的大雨，大伙儿哈哈大笑，净说疯话。果然间，没有半个时辰，雷电交加大雨倾盆，没有来的急收拾粮食的，粮食便泡在水里。

他会看吓着，或者大人迎着啥，只要有小孩吓着的，便去找他，到他家摸摸小孩，随便说上两句话，小孩吓着就好了，比吃药打针还管用，还灵。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人民群众都种着责任田，每年都得上交公粮。又到交公粮的时候了，大队部及各村里喇叭里，整天广播交公粮的事情，有的怕村民听不到，还有流动车挂上标语，整天在村里转。

陈老怪一听又交公粮了，气不打一处来，扛着木棍子就出了门，围着村子高喊，谁今年交公粮，我就打断谁的腿，村民一听有担当责任的了，正想不交公粮来，他这么一喊正合村民的意，再加上几个操蛋孩子，再加一把火，他的劲头更足了。

大队干部看着他整天疯疯癫癫的性情又古怪，不敢和他理论，只好上报给乡党委政府，乡党委政府十分重视，委派乡蹲点干部前去调查摸底，蹲点干部先到大队部了解情况，是前村的陈老怪，蹲点干部来到陈老怪家中。

陈老怪一看是给他写上访材料的人，高兴地把他拉到屋里面，拉起了家常，俩人说的很投机。

蹲点干部说，你不交公粮咋还鼓动阻止本村村民不交公粮呢？陈老怪说不是不愿意交公粮，交公粮是每个人应尽的义务。你种共产党的地了就应该交公粮，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你也知道，我上访了多次，有两个事情迟迟没有给我落实。第一个事情是水利站干了一年的工钱，三千多元没有着落，我问大队干部了，他们说桥归桥，路归路不能抵，公粮必须得交。

我想你们家的公粮我必须交，那我的工钱找谁去要呢？还有我那个吃定补的事，虽然没有找到证明人，我是当年的儿童团团长，小交通员，背着首长儿子北撤的小八路，但确实是真的。

蹲点干部说乡水利站欠你的钱有手续吗？陈老怪说有！还盖乡政府的大印来，陈老怪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张纸，让蹲点干部看，蹲点干部一看，确实欠陈老怪三千捌佰元，有经办人签字，还有盖章。

蹲点干部说这个事情，我会尽快给你落实，请你放心。陈老怪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急忙喊了儿子和儿媳妇，儿子和儿媳妇正在生气，闲他出露头青，充能。儿子和儿媳妇帮忙把公粮交上。

陈老怪又扛着木棍在大路上高喊，大家伙注意了，没有交公粮的，抓紧时间交，两天时间不交的，我把你们的腿打断。大伙儿一听，咋又变味了？陈老怪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一会儿东风，一会儿西风，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大伙儿议论纷纷，又不敢和他理论。

大伙儿心想，可能大队部和乡政府给了陈老怪不少的好处，不然的话，陈老怪不可能变得那么快。蹲点干部如实地向乡政府汇报了陈老怪的情况。乡党委政府十分重视，安排乡政府财政所两天时间，把欠陈老怪的工钱交到陈老怪手里。

送钱那天，蹲点干部把钱交到陈老怪手里的时候，陈老怪激动的，不知道说啥好，抽出五佰元钱，致谢蹲点干部，蹲点干部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又过了几天，陈老怪心想这个蹲点干部是个办实事的人，是党的好干部，又拿着写的上访材料去找蹲点干部，叫他给出个主意。

蹲点干部说，你是当年的儿童团长小交通员小八路，您村有给你当证明人的吗？陈老怪想了想，岁数差不多的人己去世了，还剩一个人，他得了脑血栓，只会摇头不会说话。蹲点干部说既然那个时候北撤，你不访到西北山东几个县，老干部局问一下当时部队首长的名字。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陈老怪往山东跑了几个县去巡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阳谷县武松打虎的地方，找到了部队首长的档案，当时八路军北车就住到山东阳谷县。工作人员说他己去年去世了。

陈老怪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唯一的线索又断了。工作人员说他有个儿子，在洛阳市当干部，可能是市委书记，你到哪里去找他。陈老怪一听，又惊又喜。

回到家里，到县城买了两双布鞋，叫儿媳妇煮了几个鸡蛋，直奔洛阳市。风里来雨里去，不分昼夜，陈老怪来到开封城，只见城墙有七八米高，城门好像似咱们这里的烧砖瓦的窑洞，进入城门，豁然开朗，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一座座假山千奇百态。四角八札的古建筑一眼望不到边际，琉璃瓦，流光溢彩。

马路上，车马川流不息。名胜古迹就在眼前，包公祠天波杨府，清明上河园内热闹非凡，武大郎牵着潘金莲的手正在卖炊饼，游客来来往往，神态各异，笑声歌声噪闹声，响彻云霄。

陈老怪那有闲心看这些，只觉得肚子里饿的叽叽咕咕的乱叫，见一粥铺，浓浓的粥香味扑面而来，也不知道粥好喝还是肚子饿了，一气喝了五碗粥。准备结账，一摸口袋，口袋里面己无分文，陈老怪犯了难，咋办呢？我又不是骗吃骗喝的人。

仔细地看了看卖粥的人，他们是一对老夫妇老头个头不高有一米六七，拜顶，圆脸，羊角胡子，七十左右面带慈祥。妇女稍略小上三四岁，有点驮背。陈老怪起身给老头鞠了躬，说：我的钱一路花完了，请您老人家宽容几天。

老妇人一听没有钱，还喝了五碗粥，拿起扫帚把打的陈老怪嗷嗷直叫，老头一看陈老怪也不像骗吃骗喝的人，叫老婆不要再打了。陈老怪鞠躬谢了他老人家，连忙说：这五碗粥钱我一定来还。请您老人家放心。老头心想如果能还更好，不能还算送个人情。

陈老怪说：我是江苏丰县人，步行路过你们开封，我是到洛阳找我的发小朋友的。两人越说话越多，越说两人越投机。陈老怪说：我看您老人家的面像，你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您好福气，老头笑着说：你会相面吗？

陈老怪说：有点懂略知一二，老头说我有两个女儿，没有男孩子，陈老怪一楞，难道我算卦看相错了，迷眼一算，不错。

陈老怪说：老人家你仔细想想，你是否娶了两个媳妇，老头一想不错，头一个媳妇过了不到一年，闲家里穷，走了。现在的媳妇是我在路上捡的，那时候天刮着西北风，下着鹅毛大雪，她冻的奄奄息息，我把她领会家，看好病，叫她亲人去，她说自己没有什么亲人了，就留在了我的家，成了我的老婆，生了两个女儿，都相继岀嫁了。

老头猛然想起，头一个媳妇是怀三四个月的孕走的，老头急忙说：你给我算算，他现在怎么样了，陈老怪迷上眼，伸出两个手指头说：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他有两个儿子，老头一听，有两个孙子高兴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陈老怪说：您的儿子离您们这儿有四五十里地，他的父母也都去世了，你不妨把他们接来，一块生活，说的老头神魂颠倒。陈老怪起身要走，老头急忙从钱袋子拿了五元钱，硬塞到陈老怪的口袋里。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天，总算来到洛阳市，找到市委大院。

门岗上的解放军战士根本不让他进，一看他身上又脏，衣服又破，就是老上访户。陈老怪在门岗上磨了两天，来了一位领导，陈老怪说我不是上访的，我是江苏丰县人，步行来到你们洛阳市，是来找我的发小朋友，也是你们的市委一把手的，你问下他小名是不是叫红裤头，如果不是，我扭头就走，如果是的话叫他到大门口来接我。

领导一听，他是从丰县步行到洛阳市的，很感动。打电话给市委一把手的秘书，秘书茶饭之余，给一把手说了，他一听就说，知道我小名的人，只有家乡人或者小时候的玩伴。急忙下楼来到大门前一看，果然是当年的小伙伴，那领导紧紧地握着陈老怪的手。

陈老怪高兴的不知道说啥好，那领导安排工作人员带陈老怪到澡塘里洗了个澡，又给陈老怪买了一身衣服，买了双皮鞋，领导说，我父母亲经常提到你，打听你的消息，我找了几年也没有找到，你这几年过的好吧？

陈老怪一听这话，眼泪就从眼里钻了出来。陈老怪说我几年生活的很苦，酸甜苦辣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坐过五年监狱，差一点死在里面，母亲伤心过度，也去世了，妻子远嫁他乡，有四个孩子，勉强要回两个孩子，我这次来找您，是想叫您证明一下，我是当年的儿童团团长，小交通员，小八路军，这样我才能吃上定补。

领导一听，立马给徐州市民政局打了电话，徐州市民政局工作人员表示尽快落实办理。陈老怪在领导家住了几天，坐着小轿车回到家里。大伙儿一看，陈老怪坐小轿车回来了，才知道他是革命功臣。没过几天县民政办便通知陈老怪办理手续，吃上了定补。

如今的陈老怪，精神抖擞红光满面，身体硬朗，还像往常一样天不明就出来岀操，他那一二三四的口号，还是那么地响亮，他的喊声惊动了重孙子，重孙子大声喊着：“奶奶，老怪又把我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