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历史人物传》：王潮

文/王寒枫

唐朝末年，国运衰微，藩镇割据，兵祸不息，加之关东连年水旱灾害，生产凋蔽，民不聊生，迫得农民纷纷起义。唐僖宗乾符二年至中和元年(874-880),山东王仙芝、黄巢起义军攻打曹、濮二州，接而转战淮、赣、浙、广，又回师湘、豫，破洛阳，叩潼关，陷长安，唐僖宗逃奔成都。正当中原战乱之时，安徽寿州屠户王绪与妹夫刘行全啸聚500人，乘机攻占寿州，一时响应者万余人。一月之后，王绪又攻陷河南光州，自称将军，收留了光州固始县佐史王潮和王审邽、王审知兄弟3人，委命王潮为军正。

王潮，字信臣，瑯琊人。五代祖王晔曾担任固始县令，做了一些有益于民的事，受到百姓爱戴，便以固始为家。传至王潮的父亲王凭，务农稼穡，有资财。王潮任固始县佐史时，年方35岁，和审邽、审知都是才勇兼备，闻名乡邑，号称“三龙”。

当时蔡州节度使秦宗权为了扩张势力，将要会兵讨伐黄巢，就奏请王绪为光州刺史，负责筹办粮饷，王绪不能按期完成。秦宗权大怒，发兵攻打光州。王绪害怕，就命刘行全为前锋，王潮为副前锋，率领5000人马向南奔走。一路上出南康，略浔阳，过赣水、取汀州，下漳浦，于光启元年(885)八月进入漳州。王绪忧虑军旅阻累，下令全军：凡带有老人小孩一同行军的，斩无赦！恰恰王潮兄弟扶负老母徐氏随军同行，王绪斥责王潮说：“军有军法，没有无军法的军队，你带着母亲拖累军队，违反了我的命令，不杀就没有军法了！”王潮争辩说：“人人都有母亲，不曾听说没有母亲的人。”王绪听了大怒，非要斩王潮的母亲不可。王潮说：“我们兄弟三人奉侍母亲就像奉侍将军一样，如果要杀我们的母亲，还要他的儿子有什么用呢？要杀，先杀了我们吧！”将士们也都为王潮求情，王绪才免王潮母亲一死。

王绪出身屠户，才不及人，心胸狭隘，狐疑猜忌。偏偏军队中有一个会望气看相的人，常向王绪无中生有地说，某人某人有贵者之相，日后一定会克将军，王绪心中不安，凡是部下将士勇谋才略超过自己或气概非凡的，都被他借故杀掉，弄得军中人人自危。王潮兄弟3人个个生得状貌魁伟，才识过人，看到王绪如此心狠手辣，时刻提心吊胆。一日部队行军到南安，王潮趁机对刘行全说：“我们都是背弃了祖宗坟墓，丢下骨肉家园，跟随王绪起事的。如今王绪猜忌心重，妄杀将佐，大家朝夕不能自保，还说成就什么大事？你须眉若神，骑射武艺超群，又担任前锋，我真为你担心。”刘行全听说心有所动，便同王潮设下一计，挑选几十名心腹武士，隐蔽在茂密的竹林中，等到王绪骑马经过，武士们突然跃出竹林，迅雷不及掩耳地把王绪抓了起来。消息传开，一军雀跃欢呼。

王绪被执，王潮便推刘行全为主将。刘行全说：“我不如王潮，请推王潮为主将。”王潮苦让不行，便把剑插在地上，说：“我们都来向剑祝拜，谁祝拜时剑能三动，就推谁为主将。”轮到王审知祝拜，这把剑竟然拔起倒地，大家都说这是神灵主宰，一致推举王审知为主将。王审知自谦年轻，不能胜此大任，决意让大哥王潮为主将，自己为副职。王绪听到王潮做了主将，后晦地说：“我没有杀死王潮这小子，岂不是天意吗！”

王潮拜受一军之主，打道回师四川勤王，行前严申纪律，秋毫无犯。正在此时，有泉州人张延鲁等听说王潮治军有法，特地率领乡绅耆宿，携带牛酒跪在路上，拦住王潮军队，向王潮诉说泉州刺史廖彦若贪婪凶暴，百姓不堪其苦，挽请王潮驱逐廖彦若，留为州将。王潮权衡去留利弊，立即发兵围攻泉州。廖彦若坚守抵抗，双方相持一年时间，最后于光启二年(886)八月，王潮攻破泉州城，杀廖彦若，占领泉州。

唐中和四年(884)黄巢起义军假道建州进取福州。建州刺史李乾祐弃城逃走，守将李彦圣战死。这时有建宁人陈岩招募壮士数千人保卫乡里，号称“九龙军”。福建观察使郑镒奏请陈岩为团练副使。不久，左厢都虞侯李连骄慢不守律法，纵容徒党侵害百姓。陈岩要拿他正法。李连畏罪逃到溪洞，再行搜罗人马进犯福州，被陈岩击败。于是陈岩声威赫赫，郑镒不免存有戒心，便于中和四年十二月奏请陈岩代自己为福建观察使。陈岩理政，恩威相济，在他治下的百姓都过着比较安定的生活。

王潮据有泉州，本想再取福州，听到陈岩威名，不敢轻举妄动，而陈岩听说王潮有勇有谋，也不想两败俱伤。还是王潮识时务，先派使者往福州向陈岩表示归顺之意，陈岩顺水推舟，奏请王潮为泉州刺史，王潮有了正当名份，就在泉州励精图治：招回离散流民，鼓励生产，整饬部属，建筑子城，减轻徭役，放宽赋税，兴办义学，很得人心。被幽禁在别馆的王绪，听说王潮加官晋禄，深感惭愧，自杀而亡。

唐昭宗大顺二年(891)，陈岩患病，派使者持书信往泉州，召请王潮上福州接管军政大事，谁知未等使者到达泉州，陈岩已去世，陈岩的妻弟、护军都将范晖怂恿将士推举自己为留后，陈兵列阵，抗拒王潮接管福州。

唐昭宗景福元年(892)，陈岩旧将因范晖骄纵奢侈，众叛亲离，都来归顺王潮，竭力劝说此时攻打范晖正是良机。王潮便命从弟王彦复为都统，三弟王审知为都监，发兵攻福州，沿途百姓纷纷供献粮饷，连江平湖洞和沿海蛮夷少数民族也都提供船只帮助运兵。

王彦复、王审知兵临福州城下，范晖凭坚固守，久攻不下，景福二年(893),范晖又向姻戚、威胜节度使董昌求援，董昌调温、台、婺三州将兵5000人驰援范晖。王彦复、王审知前有坚城壁垒，后有救援之敌，两下夹击，死伤很多。眼看情势危急，立即飞报王潮，请求暂时罢兵，王潮不许。王彦复、王审知再请王潮亲临指挥，王潮回书说：“兵尽添兵，将尽添将，兵将俱尽，我当亲自前来！”语气十分坚决，王彦复、王审知无可选择，只有决心苦战，每每身先士卒，亲冒矢石，因而士气大振，攻势更加猛烈，到了五月，福州城内粮尽，军无斗志。范晖见大势不妙，连夜把印绶交给监军，自己仓皇逃走，后在沿海地方被士兵杀死。威胜援兵见福州城失，也撤兵回师。王彦复、王审知入城安民，王潮由泉州升临福州，自称留后。为了报答提携之恩，王潮厚葬陈岩，身穿素服亲自祭奠，特别优抚陈岩家眷，并把女儿许配给陈岩的儿子延晦。王潮由此声威远播。汀州刺史钟全慕、建州刺史徐归范，都携带户丁田粮册籍，前来福州请归王潮节制，山岭海岛有20余股武装力量也都闻风来降，王潮就这样据有福建五州之地，称雄一方。这年十月，唐昭宗封王潮为福建观察使。乾宁初年，黄连洞蛮2万人围困汀州。王潮派李承勋领兵1万人击溃洞蛮，从此福建全境得到统一，人民安居乐业。

乾宁三年(896)九月，王潮升福州威武军，授节度使。乾宁四年(897)十一月，授王审知福建观察副使。王潮理政精明，深谋远虑，为保境安民，对外与南方几个邻国交好，对内慎重厘定赋税，促进生产。他执法严正，不徇私情。王审知与他是同胞手足，如有过失，照样捶挞处罚，审知毫无怨言。不久王潮染病不起，嘱咐后事，虽有延兴、延虹、延丰、延休四个儿子，但都不立为继承人，却授命王审知执军府大权。王审知谦让二哥王审邽，王审邽认为审知功劳在自己之上，坚辞不受。王审知就此权充留后。乾宁四年十二月丁未，王潮去世，享年五十有二，被追封为秦国公，谥广武，葬在惠安盘龙山，泉州人感戴他的德政，在泉州崇阳门楼建祠塑像，以为纪念。

此后王审知执掌福建军政大权，位至闽王，在位29年来，秉承王潮的政策，继续保境息民，鼓励农耕，发展生产；开辟海港，招揽海外蛮夷商贾；任用贤才，礼纳中原文士；开设四门义学，培养地方士人……因而吏民归心，境内升平，使得本来偏远落后的福建，在经济文化上得到很大的发展。

后人撰论五代十国的历史，说到王氏兄弟进主福建，都推王审知为第一大功。其实王潮执政11年，建邦启土，仁德保民，为稳定福建局势，打下经济基础，作出了很大贡献。明朝万历年间，河南副使、江西督学、泉州人苏茂相有《登崇阳楼读刺史王潮遗事诗》：“鼙鼓中原沸似波，将军闽峤还横戈。匡扶无望唐襄武，保障差强汉尉佗。事定千年无战伐，时清万户有弦歌。英雄遗迹依稀寄，暮倚高楼一啸过。”对于这位历史人物是很恰当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