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衡—蒋介石的驾驭之术

蒋介石驾驭手下特务的手段就是让中统和军统狗咬狗。

戴笠逐渐受到蒋介石的重视，徐恩曾便逐渐坐上了冷板凳。蒋介石对于中统、军统开始有厚此薄彼之分。中统与蒋介石的关系，中间有个陈立夫，徐恩曾刚开始还不能随便见到蒋介石。戴笠则不同，他可以直接面见蒋介石，直接汇报、请示工作，蒋也可以随时面授机宜。戴笠野心很大，自以为有蒋介石撑腰，对国民党的其他派系一概敢于硬碰硬，对陈诚、孔祥熙、陈立夫等，他都不放在眼里。对中统，戴笠也一直想挤垮，使其不再是军统的对手。他处心积虑，一直搜集中统的不法材料，尤其将矛头对准徐恩曾。戴笠自1943年调整力量，开始倒徐活动，前后不过两年，便把徐恩曾整下台，从此中统一蹶不振。

蒋介石驾驭特务头目是很讲手段和技术的，好比养了一群狗的主人，只扔出去一根骨头，让狗们乱抢乱咬，从而使狗们不会联合起来对付主人。后来蒋介石发现徐恩曾对扔出去的骨头不像戴笠那样疯抢疯咬了。徐恩曾不像戴笠那样一心扑在特务工作上面，他一直有利用中统去当官的想法，并且本身也不太情愿搞特工活动，这就犯了蒋介石的大忌。蒋介石不止一次阐述过：干特务的人是最忠实可靠的人才，必要时要以生命来保卫领袖。只要干上这一行，就必须死心塌地、不能三心二意、不务正业。蒋介石不认为特工行业有什么耻辱，他一直认为特务工作是最重要的反共武器。在这一点上，戴笠就很得他的欢心。

戴笠自认是特工天才，对于特务工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特务活动中。他所领导的军统规定军统是铁饭碗，一旦参加军统，每个人都必须把特务工作作为终生事业，而且提倡家属参加军统组织，所以军统内夫妻、兄弟、姐妹、舅甥、连襟甚至母女比比皆是。戴笠曾将军统铁饭碗的规定总结为两句话，叫“生的进来，死的出去”。戴笠并不是只有铁的规定和纪律，他为了使特务安心工作，不仅待遇优厚、提升较快，还规定特务们在等待分配工作期间也照领薪金，而且连死去特务的家属子弟也养起来。军统特务分“殉国”“殉职”“殉法”三种待遇，“殉国”指在反共、反异己、抗日中“牺牲”者，“殉职”指在岗位上病故者，“殉法”则是违反纪律被军统组织处决者，其家庭均由军统包下来。这就使军统特务无后顾之忧，安心工作。因此，军统特务在反共活动中确实比中统卖力，从而能够得到蒋介石的赏识。

徐恩曾则是有大学和留洋两个学历，而且与国民党的元老和要员如张静江、陈氏兄弟等都是浙江吴兴小同乡，且与陈氏兄弟是表亲。戴笠则无学历。国民党奉行的是重视学历的用人体制，徐恩曾自然比戴笠感到优越，其内心自然并不满足仅仅永远只当一名职业特务。

军统是戴笠一手创办的，他白手起家，经过多少艰难才创立基业。军统的每一步发展都有戴笠的心血。他把军统作为自己的家，他就是家长。既然是家长，他的言行就是军统“大家庭”所必须遵守的准则，所以他在军统局训练处成立编撰科，专门搜集、记录他的一言一行，在编撰科主办的《家风》《清白》上刊载。在军统膨胀的“盛世”时代，戴笠经常会回忆创业时的每一步历程，对此他常有温馨之感。因此，他绝不会离开军统，也不会让别人染指。为了巩固军统地位，戴笠会不断想办法扩充实力，因此对于蒋介石交代的任务，他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徐恩曾与戴笠不同，中统组织是陈立夫、叶秀峰等人开创的，他是接班者。由于陈立夫的提携关系，中统一些大事，徐恩曾必须先向陈氏兄弟报告，获得同意后，才能上报蒋介石。徐恩曾不能像戴笠那样，一切可以直接向蒋介石汇报、面见、接受指示，所以徐、蒋之间的关系永远难以亲密。与之相比，戴、蒋之间则越来越亲密、默契，以至于后来蒋介石的一些家事，也开始交军统办理。

另一方面，蒋介石越到后来越感觉他与戴笠脾气、性格、气质颇为相近，说话办事极易投机。这是由于两人都曾出身于江湖。戴笠在军统一贯是家长式作风，动则打骂训斥，甚至关押枪杀，根本不讲任何道理，也毫无体恤怜悯之心。蒋介石对政界、军界有资格的人物，表面上很尊重，但对于特务，完全是家奴式的统治驾驭方法。蒋对戴笠一有不合，非骂即打，甚至扇耳光，令其下跪，可以无所顾忌、随心所欲。戴笠对蒋介石有时也会据理力争，甚至下跪哭泣，蒋虽表面斥为“无耻”，内心还是很舒服的。

蒋对徐恩曾就不可能这样，起码是不能随心所欲。徐恩曾也不会承受这种家奴式的统治驾驭方法。其实徐恩曾未尝不知道，蒋介石只有对极亲信的人才会打骂，这是他驾驭之术的一种表现手段。

徐恩曾平常对部下与戴笠截然不同。他多少知道尊重特务们的人格，也很少发脾气骂人，尤其对中共叛徒加入中统者，并不侮辱轻视，表面很“谦和”。这与戴笠对加入军统的叛徒“动则羞辱”形成鲜明对比。戴笠则不同，长得浓眉大眼、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发起脾气更是吓人。很多特务一见“戴老板”就会发抖。而且戴笠对蒋介石的效忠是不讲任何条件的。徐恩曾对蒋介石的忠诚，则有场合之分，政治上没有讲价钱的余地，但在其他方面多少保持独立的人格，如娶中共费侠与蒋抗争就说明了这一点。

其实，公平来说，徐恩曾的个人生活享受，比起戴笠而言，简直有天壤之别。徐的公馆屈指可数，而戴的别墅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戴搞女人，不管是谁，部下女工作人员任他践踏，甚至特务们的妻子也强行染指。徐则很注意，几乎不在内部系统里乱搞。但徐恩曾的内外名声却比戴笠更臭名远扬。蒋介石厌恶徐恩曾的劣迹，偏偏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指责过戴笠。徐恩曾并非庸人，他工于心计、阴险狠毒并不亚于戴笠。熟知徐的中统特务对他十分畏惧，并不认为他是真正的“忠厚长者”。戴笠虽然对部下打骂关押，只要有才能，将来还会重用。徐恩曾的为人却并非如此，儒雅气质只是表面现象，一言不合就会带来后患无穷。

因此，徐恩曾失宠于蒋介石，很多方面是因小失大，蒋也觉得徐不如戴笠好驾驭。其实，蒋介石原先很重视徐恩曾，但戴笠很聪明，不断拼命攻击军统。另外，他也有很多徐所不及的长处，相比之下，蒋介石最终选择戴笠来掌管特工王国。原来领导中统15年之久的徐恩曾终于走向了特务生命的终结而悄然隐退。

在军统由初期到全盛，戴笠逐渐登上舞台，开始导演一幕又一幕的血案。他越来越成为 蒋介石得心应手驾驭的特工杀手和反共先锋。

蒋介石庆幸选得其人，为自己的统治加上了一道十分坚固的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