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盐粒还小的天价手提包：富豪为何甘于被奢侈品“收割”？

最近，纽约布鲁克林艺术团体MSCHF创作出一款“比一粒盐还小”的微型手提包，是LV某款手袋的极致微型版，大小为657×222×700微米，在线上拍卖以63750美元价格售出。

“比盐粒还小的微型手提包”能卖出天价，并不在于其科技和工艺，关键在于其创意所代表的品牌：Louis Vuitton（路易威登）——福布斯2020全球品牌价值100强排名第9位的奢侈品品牌。

创意、科技、工艺，如果没有奢侈品品牌背书，就不值那么多钱，甚至卖不出去。譬如：前几年，马克斯·普朗克量子光学研究所的物理学家们，仅用几百个原子就制造出世界上最轻的镜子，直径约7微米，厚度仅几十纳米，比“比盐粒还小的微型手提包”还要小上百倍。但没有富豪买它，因其是科研成果，而非奢侈品。

有人道：咱们啥时候也能出点奢侈品品牌，然后收割全球富人呢？

其实，我们古代也有奢侈品，譬如：“石崇斗富”，送给王恺那堆几尺高的珊瑚；唐玄宗为杨玉环定制的“霓裳羽衣”。在清代，鼻烟壶也是来华洋人们趋之若鹜的稀罕玩意儿，现代拍卖市场上，清乾隆款御制铜胎画珐琅彩欧式仕女图鼻烟壶，在嘉德拍卖出782万元。

以前在广告公司，为黄金珠宝品牌做创意时，对方老总说：这世上，没用的东西价格最高，有用的都很平凡。黄金珠宝有啥用啊？晁错说“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但就卖你一克几百元、一克拉几千元。最有用的是馒头、米饭，但那些必须保持廉价，否则社会就会大乱，你们想想，有人捧着馒头、米饭审美么？

那么，奢侈品为何如此昂贵？它的“无用之用”的价值因何而来？奢侈品的根本价值，以及昂贵的原因，在于其“身份区隔”功能：用于标示自己的阶层、身份、地位、财富、品位都与众不同，即便同在富贵阶层和群体中，自己也高人一等。譬如：“古根海姆家族”长公主Peggy Guggenheim，为树立自己在艺术收藏界的霸主地位，赞助了包括毕加索、达利、杜尚在内的数百名现代艺术大师，其购买的艺术品装满了“古根海姆美术馆”。

欧洲是当今世界绝对的奢侈品霸主地区，其中尤以法国、意大利为甚。这源自欧洲历史上长期的“封建主义（Feudalism）”传统，其思想、信仰、文化、艺术与贵族体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譬如：Hermès（爱马仕）以前就是给法国王室和贵族们制作马具的名匠；Louis Vuitton的始祖，是给法国王室、贵族、名流制作箱包起家。这些奢侈品品牌，致力于营造体现“身份隔离”的文化与艺术品味。

美国的奢侈品品牌Tiffany & Co.、Coach、Michael Kors等，在欧洲那些Old money看来，客气点说叫“轻奢”。因为美国的奢侈品品牌没有王族、贵族的历史背书，美国这个国家立国基础理念也是反对欧洲“封建主义”，建立平等的新世界。所以，美国人崇尚个人奋斗、不太看得起“富N代”，他们的奢侈品品牌，也多是事业有成、商业新贵、管理精英们来消费，甚至很欣赏《Breakfast at Tiffany's》这种不论出身、只看成败、麻雀登枝变凤凰的浪漫且励志故事。

中国古代社会，是基于农耕社会的中央帝国。文化层面的贵族精神，在秦一六国后就消亡了。而社会结构与财富方面的类贵族（士族）在李唐以后彻底消亡了，“天街踏尽公卿骨”，官方只推崇“农者，天下之本也，而王政所由起也”。民众普遍贫穷，造成奢侈品没有足够市场，也就无法形成品牌，而只能形成小批量类型化产品，譬如：满清“八旗子弟”提笼架鸟、斗蟋蟀、玩鼻烟壶、核桃、葫芦等“把件儿”，其异化成文玩市场，与奢侈品差别不小。

即便是现代文玩市场：玉器、青铜器、鼻烟壶、仿郎世宁的画……几乎全是炒冷饭，没有现代文化艺术元素，也没有新创意。而看看那个“比盐粒还小的微型手提包”虽然没有任何实用价值，但确实是新创意、新工艺，为古老的LV品牌注入了新活力元素。

目前，中国的奢侈品市场很大，但大家追捧的几乎全是西方奢侈品品牌。

四十余年经济发展，使国人多多少少有了些财富，也有了些读书、画画、搞音乐的才艺之士。不过，要做成奢侈品牌也急不得，只能慢慢来。美国经济崛起一百多年了，也只能出一些“轻奢”品牌，仍撼动不了奢侈品领域老欧洲长期主导的格局。

（作者系历史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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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