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锡山投日几成定局,为何又悬崖勒马?这员上将起了重要作用

1942年5月6日,山西临汾市吉县安平村的一间窑洞里,发生了奇怪的一幕,若干名侵华日军的高级军官,正与几位身着便装的中国人“亲切交流”,这便是抗战期间鲜为人知的“安平会谈”。双方头目的身份更是惊人:一边是日寇华北方面军第一军司令官岩松义雄中将,另一边是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兼山西省主席、陆军一级上将阎锡山。

《亮剑》中的老鬼子筱冢义男,想必读者印象都很深刻,历史上也确有其人,时任日寇第一军司令官,不过这家伙并没有一直呆在太原。

1941年6月底,筱冢调回本土担任陆军士官学校的校长,接替职务的,便是日本国内“中部防卫军”的司令官岩松义雄,抗战初期的第15师团长。

日阎这次会谈的中心内容,是讨论阎锡山如何叛变投敌的问题,会谈中第一军参谋长花谷正少将(这厮是“九一八事变”的元凶之一),要求阎锡山应尽早发出所谓的“和平通电”,而且是“如果可能就在五月内发出”,阎锡山不肯答应,坚持说还需要些时间。

阎锡山反而提出,日军应提供更多的钱款、物资和军火,然后才能进入”实现和平“的实质性操作,几乎到了漫天要价的程度,日本人后来在报告中写道:“内容多有超过曾经约定的条件”。

岩松义雄当场大为不满,指责阎锡山出尔反尔,阎老西也不甘示弱,声称太平洋战争已经爆发,此一时彼一时也,日本人无奈之下,建议双方暂时休会,抽抽烟喝喝茶吃点东西再谈。

阎锡山之选择在安平村会谈,是因为此地距离两军防线分别为15公里,属于军事真空地带,不料就在喝茶期间,晋绥军的警卫人员突然发现:远处蜿蜒的山路上,突然有日军大队前来!

一、阎锡山的抗日态度趋于消极

应该说,阎锡山在全面抗战爆发之初,抗日态度还是比较坚决的,毕竟日本人所觊觎的三晋大地,是他经营多年的地盘和老窝,当然不肯拱手相让,遂有惨烈的忻口会战和太原保卫战,期间晋绥军还算是比较卖力气的。

山西当时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而阎锡山的理论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企图周旋于日军、中央军和八路军之间,尽量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料到了1939年前后,三个鸡蛋几乎都快踩破了,阎锡山的处境变得十分困难。

首先是与八路军的关系,因“山西新军”问题撕破了脸,1939年12月,阎锡山在重庆当局的蛊惑下,悍然发动“晋西事变”,晋军“新旧”两军刀兵相见,这样的倒行逆施,后果是灾难性的:12万新军大部分参加了八路军,而阎系部队也被揍得鼻青脸肿。

(1944年的阎锡山)

日寇驻山西的第一军,也不断步步蚕食,当时山西全境共有105个县,被日伪控制的多达85个,再加上中央军和八路军的控制区,阎锡山的防区被压缩到10几个县,兵源、财政、粮食的获取渠道,接近枯竭。

而驻晋南(主要是中条山防区)的中央军各部,为了争夺粮饷,也在不停地“欺负”晋绥军,比如第27军范汉杰所部、第93军刘戡所部,都把防区内的县长,强行换成了自己的人。阎锡山多次要求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约束,然而范、刘都是胡宗南系统的部队,根本没戏。

因此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以后,阎锡山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他能够控制的地盘最惨的时候,只剩下4个县;晋绥军也由于连战连败,以及补充的困难,虽然还撑着四个集团军的番号,实际只剩4万余人的兵力。

随着晋绥军生存环境的急剧恶化,作为一名老牌军阀,阎锡山开始打起歪主意了,企图借助山西日寇的力量,恢复并扩大他的反动势力和实力,终于萌生了突破民族大义这个底线的龌龊念头。

在1940年晚些时候的一次谈话中,阎锡山曾对心腹赵承绶说道:“目前咱们的处境很不好, 老蒋要借抗战的名消灭咱们, 不发给咱们足够的经费, 也不给补充人员和武器;八路军对咱们更不好, 到处打击咱们,把老百姓都拿过去了;如果日本人再打咱们, 那就只有被消灭”。

阎锡山最后的结论是:“权衡情况, 目前只有暂借日本人的力量, 才能发展咱们自己,这是一个不得已的办法, 也是咱们唯一的出路”。要说军阀就是军阀,面临生死关头之时,什么大义和气节都可以抛在脑后。

(晋绥军)

二、阎锡山加快叛变投敌的脚步

对于阎锡山的处境,日本人也看得很清楚,鉴于华北方面军兵力并不充足,同时也为了拉拢各地方实力派反对重庆政府,驻山西第一军开始了对阎锡山的诱降工作,并得到了北平方面军司令部和南京派遣军总司令部的支持,代号“伯工作”

1940年初,日军通过阎锡山的表侄曲某和商人阎宜亭,与晋军建立了秘密联系渠道,甚至派出大特务直接来到“克难坡”,与阎锡山当面谈判,核心内容是日军和晋绥军应实施停战,共同对付八路军和决死队,同时“实行物资交换, 互通有无”

所谓的“克难坡”,是位于吉县西北30公里处的一个黄土山头,阎锡山在1940年之前,曾一度狼狈地逃过黄河进入陕北,短期在秋林县落脚。1940年返回山西境内后,选中这个山头大挖窑洞,将二战区长官部、山西省府等机构,全部设于此处。

(阎在克难坡)

在双方秘密勾结之初,阎锡山的态度还是比较暧昧的,不肯轻易”反水“,主要原因有三:其一是仍在观望国际国内形势;其二是担心实力不济,一旦投敌必遭国共军队的联合打击;其三是内部思想也很难统一,并不是每个晋绥军将领都愿意当汉奸的。

这一拖就是一年多,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两次重大事件,直接刺激了阎锡山的神经,对抗战的前途更加悲观,从而加快了与日军勾结的脚步,还秘密派出高级军官赴太原谈判,叛变投敌的征候愈发明显。

第一件事,是1941年5月爆发的中条山会战,又称为”晋南会战“,在这次战役中,卫立煌第一战区遭遇惨败,中央军驻晋南的两个集团军20万大军损失殆尽,阎锡山不免有兔死狐悲的感觉,认定自己也绝难招架日军的攻击。

第二件事,是1941年6月《日苏中立条约》的签署,苏联为集中力量对付纳粹德国的威胁,放弃了对中国抗战的援助,与日本达成妥协,这让阎锡山感到抗战前途的渺茫,立场开始动摇。

(抗战胜利后)

在这样的形势下,阎日之间的勾结开始提速, 1941年6月26日,日寇第一军向派遣军总司令畑俊六汇报说:“对伯工作志在必得, 阎即将出马, 只要日方不提出无理要求, 就几乎会成功”。

至6月30日,日军与阎方代表刘吉甫在太原会面,就阎锡山投敌的几项条款,基本达成共识(协议内容后来有所调整):

1、晋军扩编至30万人(绥远已是傅作义的地盘,不能计入), 军械给养由南京伪政权转拨。

2、阎政权发行三千万纸币的晋钞,由日方提供准备金,同时发还阎锡山在太原的财产,晋北的13县也交还给晋军控制。

3、双方8月1日左右在太原签字后, 阎须宣布脱离重庆政府, 加入所谓的“东亚新秩序”, 签字代表日方为司令官或其参谋长,阎系代表为赵承绶、王靖国。

汪逆精卫也在日本人的压力下,开出价码,同意阎锡山未来可出任南京伪政权的”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华北国防总司令、山西省主席”,日军为表示“诚意”,还提议可自晋南、晋西13县撤军, 将其交还给晋军,阎锡山的投敌活动,此刻已是箭在弦上。

(赵承绶)

三、徐永昌临危受命前往克难坡

阎日之间的勾结和谈判,无论做得怎么隐密,终究瞒不过中央军的情报单位,以及”两统“在华北的特务机构,因此有关阎锡山准备投敌的消息,很快就被上报给重庆,递到那位委员长的案头。

蒋氏闻报大惊,担心山西由此失去力量平衡,后果是华北抗战形势会更加恶劣,而八路军也可能进一步壮大,他日记中愤愤写到:“阎锡山降敌谋叛, 其已公认不讳,现惟待其揭开而已”。

如何阻止阎锡山投敌呢?蒋氏采取了“恩威并用”的双重手段,一方面,通过发电报和托人代话的形式,警告阎锡山万勿走上当汉奸的道路,扬言若阎氏果真投敌,将亲率大军讨伐之。

另一方面,决定派遣合适人选,作为特使前往山西进行抚慰,由谁来担任这个特使呢?最恰当的人选只有一个:军委会军令部长徐永昌,因为他既是蒋氏信得过的僚属,还曾是晋绥军的骨干将领,最重要的是,他的抗日态度非常坚决!

(徐永昌)

徐永昌是山西人,行伍出身,后毕业于北洋的陆军大学,在军阀混战中累升至国民三军的旅长、师长等职,严格来说属于冯玉祥系统出身。不过徐永昌念及乡情,始终劝阻国民军和晋绥军开战,逐渐为冯系所不容。

1927年3月,徐永昌率部避入山西,在阎锡山的极力拉拢下,最终加入晋绥军序列,以善长判断和谋划,与赵戴文并称阎锡山的左右手。不久阎锡山宣布支持北伐,徐永昌又出任第三集团军第12路军总指挥。

1930年秋中原大战落幕,阎锡山兵败下野,徐永昌不仅所部保存较为完整,且为人深得各方认可,遂领命收拾残局并善后,出任晋绥警备总司令兼山西省长。

在徐永昌的领导和周旋下,山西局面较为稳定,晋绥军也免遭吞并和肢解,然而阎锡山复出后,对曾经重权在握的徐永昌颇多猜忌,令其非常郁闷,南京方面闻知,及时抛来了橄榄枝:

一方面是蒋氏非常肯定徐永昌的才干,刻意进行拉拢,跟对待商震、傅作义如出一辙;另一方面是陈诚的进言,评价徐永昌:“这个人心里是有国家的”。

(蒋和徐面唔)

徐永昌不愿落个“背主”的恶名,多次婉拒南京方面的邀请,然而委员长是铁定了心,非要延揽这个干才,不仅极具耐心,多次借机邀其面谈,甚至蒋夫人还亲手织物相送,这已是黄埔生都得不到的特殊待遇了。

这一边是不断的怀疑和猜忌,那一边则是盛情相邀,徐永昌权衡再三,最终于1934年夏离晋赴宁,正式担任南京政府的职务,从此脱离了晋绥军系统,1935年授陆军二级上将。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徐永昌出任保定行营主任,次年初改任军委会军令部长,该部其实就是之前的参谋本部,专司作战指挥和战役指导,是抗日战争的军事中枢部门。

徐永昌遂与何应钦(参谋总长兼军政部长)、白崇禧(副参谋总长兼军训部长)、陈诚(政治部长)并称“军委会四巨头”,位高权重,深得信任,如此的双重身份,也确实是前往山西规劝阎禧山的最好人选。

四、徐永昌苦劝老东家悬崖勒马

1941年7月27日, 徐永昌携随员抵达“克难坡”,在此逗留期间,先后与阎锡山、赵戴文、王靖国等恳谈,大家都是老熟人,无需那么多客套,谈话既直白又深入,而对于徐永昌所做的形势分析,阎锡山还是听得进去的。

在徐永昌的努力说服下,阎系军政大员们多有触动,根据徐永昌的回忆:“至少有两位集团军总司令反对投敌”,这就让阎锡山不得不有所顾忌,轻易不敢迈出没有回头路的那一步,应该说,徐永昌的山西一行,作用还是蛮大的。

徐永昌在克难坡盘桓了五天,直至8月2日才返回重庆,在汇报时感叹:“阎先生惧共, 惧到不可思议, 与中央误会, 亦到极点”。不过徐永昌又判断,在洛阳和西安陷落以前,阎锡山尚不至马上公开投敌,犹在观望和摇摆之中。

重庆方面也做了最坏的打算,饬令胡宗南派出精锐部队,东渡黄河进入山西龙门山地区,任务是明白监视河东阎部之行动”,一旦阎军有所异动,则立即出兵予以打击。而日军为防止中央军对阎锡山的叛变形成钳制,也派兵向黄河下游诸渡口移动。

1941年10月4日,日军司令官岩松义雄密函阎锡山,谓日军将在“本月二十日左右开始行动, 清除山西省内之中央军”,阎锡山对此积极予以配合,下令晋军不许中央军增援部队通过防区,重庆据此判断阎锡山“其叛迹益显矣”。

阎锡山能够独霸山西38年,历经多次风云变幻而不倒,证明军事眼光还是有的,在徐永昌的反复劝说和中央军武力威慑的情况下,仍然贼心不死,其实是在关注国际局势,因为这一时期,日美谈判正在进行,双方的确有妥协之可能。

(徐永昌登上密苏里号)

徐永昌闻报,一天两电劝说阎锡山停止通敌活动,同时向委员长力陈,中央军应保持克制,不可过分刺激晋军,判断阎投敌“或尚有挽回之机, 即其举措必未至太不堪之情形”,意思是如果军事压力太大,容易逼阎破罐破摔。

蒋氏采纳了这一建议,中央军和晋军剑拔弩张的状态,一度有所缓解,重庆同时电邀阎锡山赴渝述职和参会。阎锡山以各种理由搪塞拒不奉命,委员长于是大怒,认定阎必降日,决定采取强硬措施,开始调兵遣将。

然而就在事情即将不可挽回之际,12月7日珍珠港事件突然爆发,阎锡山判断日本已无取胜之可能,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急电重庆:“决以钧座之意旨为意旨,追随钧座抗战到底,决不为国家惹是非, 使钧座无词以对中外人”!

历史就是这么诡谲,阎锡山公开投敌几乎已成定局,却因太平洋战争的爆发戛然而止,他不仅调回了负责秘密谈判的赵承绶等部将,还表示要“追随钧座抗战到底”,既然如此,蒋氏哭笑不得之余,也只能复电慰勉,大家反正都是好演员。

(畑俊六)

尾声:

在阎锡山密谋投敌的过程中,延安方面也已早洞悉,在1941年8月的会议中指出:“至于阎与日本之间, 确实暗中勾搭, 互不侵犯, 其目的在求生存并借此逼蒋向他让步”,在最危险的时段,还指示八路军尽量援助晋军,以免阎锡山在日军压力下投降。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人明显感觉出阎锡山态度的变化,1942年1月14日,日酋畑俊六判断:“伯背叛重庆的征候很少”。既然如此,为何又发生了5月间的“安平会谈”事件呢?其实,这已经是阎锡山的虚与尾蛇。

在阎锡山中止秘密谈判后,日军恼羞成怒,不仅大举进攻晋军防区,还派出20余架飞机,专程轰炸克难坡,以迫使阎锡山重新就范。阎锡山为了减缓军事压力,这才答应与岩松义雄会谈,但是在谈判中故意漫天要价,从而拖延时间。

安平会谈期间,阎军警卫总队所发现的“日军大队人马”,其实是日军在用骡马运来给阎的礼品,包括一些枪支和大批伪钞等等。

然而阎锡山做贼心虚,误以为是日军要动用武力解决,于是匆匆离开会场,沿预先安排的小路逃跑,阎锡山与日酋这唯一的一次会面,无疾而终。

自此以后,阎日之间的勾结基本中断,但是阎锡山在抗战最艰难时期的动摇,以及企图叛变投敌的行径,仍然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此乃大是大非的问题,千万不要试图洗地。

1945年9月2日,盟国对日总受降仪式,在“密苏里”号战舰上举行,中国代表被安排第二个出场签字,而这名代表正是徐永昌将军,更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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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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