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年轻中国首富再砸10亿投脑机接口 陈天桥:我的目标是找到人类快乐的原因

《科创板日报》7月11日(研究员 田箫)每个名震天下的科技大佬,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执着”。

扎克伯格“ALL IN”元宇宙,马斯克“死磕”火星殖民与脑机接口,黄仁勋“撒网”AI,OpenAI创始人山姆·奥特曼也悄悄押注了“无限能源”核聚变。凭着一腔热血与对未来的无限想象,他们把大把大把的钱与汗水投入科技的“炼金炉”,为了千秋万代的历史征途,也为了实现根植心中的科幻梦想。

或许较少为人所知的是,在中国也有一位低调投资家,不惜砸下重金在人类身体中最神秘的领域——脑科学。

天桥脑科学研究院(TCCI)是国内少数专注于脑科学领域的民间科研慈善机构。自成立以来,它就以“千金买马骨”的心态,对研究脑科学领域的大学、研究所、科学家以及企业奉上全力支持。

最近,在上海世界人工智能大会(WAIC)中,天桥脑科学研究院宣布再投10亿元支持AI脑科学,包括设立MindX实验室,建设AI+睡眠梦境,AI+抗衰老等系列前沿实验室,并将持续投资。

尽管投资动作十分低调,但天桥脑科学研究院背后的掌舵人,却并非无名小卒。这个让人倍感熟悉的机构的名字,或许会让你想起,一手创办盛大网络,成就游戏《传奇》,31岁就成为中国当时最年轻首富的陈天桥。

年轻气盛的他,曾经代表了互联网时代的造富神话,又在拿下首富称号后,逐步淡出大众视野。

金钱、名利、事业、家庭,万人仰望的目光、名留青史的痕迹……到底什么才能给人带来真正的满足与快乐?这位曾经的中国最年轻首富,寄期望于高深莫测的脑科学,用自己的人生向答案奋力探寻。

三十而立:快乐换名利

陈天桥1973年出生于浙江新昌一个充满茶香的安逸小镇。在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觉得这个大胖小子未来一定有出息,于是给他取名天桥,意为陈家登天的桥梁。1990年,陈天桥考进了复旦大学经济系。

在复旦这个人才济济的地方,他也是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大三那年,陈天桥获得了当年全市唯一的“上海市优秀学生干部标兵”,并提前一年本科毕业。

毕业后的陈天桥并没有选择当时炙手可热的外企,而是进入了一家国企——上海陆家嘴集团,并直接进入总裁办,第二年就当上了子公司副总经理。到1996年,23岁的陈天桥已经成为陆家嘴集团的董事长秘书。

1996年,陆家嘴中心绿地开工建设,短短11个月,20万平米旧房夷为平地,一片开阔葱绿的大草坪,点缀在鳞次节比的高层楼宇间。站在中国资本激荡的最前沿,眼见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25岁那年,陈天桥果断辞职,进入金信证券。就在他进入证券企业的第二年,中国股市出现了著名的“519行情”。

那是A股初具规模的年代,刚刚经历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市场上大部分公司的估值回到合理区间。1999年5月16日,鼓励资本市场健康发展的六条意见获得国务院的批准,一时间,股市行情油门全开地涨涨涨,在31个交易日内上涨66%,随后的两年涨幅超过一倍。

陈天桥也在股市中轻松地赚到了人生第一个50万。

此时,陈天桥看到了市场中最热的领域正在兴起:互联网,他决定亲自下场。于是,盛大网络就此诞生。

一开始,盛大网络只关注卡通领域,购买了黑猫警长的版权,办起了多期卡通杂志,与中央电视台联合举办全国性的卡通比赛,为奥迪、飘柔等大牌厂商做网上动画广告。

选择这一赛道并非是陈天桥的个人喜好,而是慎密思考后的结果。他曾在采访中表示,“以往的工作经验让我觉得,一个公司要赢利需要的是资金流和物流,而物流是比资金流更难解决的问题,也就是说电话线不能代替物流与配送,只有数码娱乐产品比如卡通、游戏,才可以通过电话线来传输。

于是,盛大提出了 “网上迪斯尼”的口号,并在几个月内迅速获得百万注册用户,以及中华网30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

然而, 2000年下半年开始,互联网泡沫开始破灭。网络股大幅跳水,投资者纷纷撤资,中国网络产业进入大萧条。在网络卡通上走不下去了的陈天桥,又遇到了带他走向“传奇”的韩国游戏《传奇》。

彼时的投资方并不看好网络游戏在国内的发展,选择了撤资,陈天桥却孤注一掷,将全部身家押到这款游戏上。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游戏上市一个月,《传奇》在线人数就突破了10万,一年后在线人数达到60万,月均销售额数千万元,国内占有率首次超过65%。发布第二年,陈天桥每天净赚100万,当年盛大网络年营业额达到6.8亿元人民币,纯利1亿元人民币。

2004年,盛大网络在美国上市,成为市值排名第二的中国互联网企业,陈天桥以88亿的身价登上了胡润百富榜,成为中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富。

多年以后,谈起过往的黄金岁月,陈天桥仍然认为,“‘网络迪士尼’代表着我们如何从终极意义上给每个人带来快乐,如何创造快乐,如何享受快乐,如何让这种快乐真正保持一种可持续精神状态。

他也认为,“盛大科技之所以能一路亨通,是因为网游给用户制造了快乐,而互联网之所以难做,是因为用户在获得快乐后才会买账”。

通过把快乐贩卖给中国人,陈天桥登上了属于他的造富“天梯”。

四十而惑:名利换健康

贩卖快乐得到的金钱名利,并不能为自己换来快乐。这个简单但深刻的道理,很快在陈天桥身上得到验证。

道德争议首先扑面而来。

网络游戏刚刚风靡,“电子鸦片”之类的批评声便接踵而至。青少年沉溺《传奇》荒废学业甚至自杀、自残的新闻甚嚣尘上,一时间,《传奇》被指责为“精神鸦片”。

“身为游戏世界的头号玩家,却感受不到一丝快乐,即便是纳税过亿,却不敢昂头挺胸地说出这件令人自豪的事情”,陈天桥第一次感到“快乐”的代价如此之大。

另一方面,由于财富增长实在太快,陈天桥“首富”的分量也遭到了质疑。

登上胡润百富榜榜首的时候,陈天桥手下只有盛大网络一家公司,也并没有上市。不同于其他富豪盘根错节的商业版图,只专注于网络游戏的盛大网络确实十分显眼。在一跃而起之前,陈天桥可谓籍籍无名,胡润的榜单一公布,陈天桥40亿元财富的统计准确性便遭到了质疑。有声音直指,整个中国网络游戏市场2002年、2003年的总收入加起来也不超40亿元,他一家公司的个人财产怎么可能有40亿元?

经营压力也席卷而至。

为了进行转型,也为了摆脱争议,陈天桥开始重点打造盛大盒子,一个集影视、游戏、音乐、新闻等休闲功能一体的机顶盒,领先小米盒子、天猫盒子十余年。

为了构建这个电子娱乐中心,陈天桥买了新浪19.5%的股票,收购了起点小说、榕树下、晋江等一系列在线小说网站,买下边锋等网络棋牌、酷6视频网站等。

然而,2006年4月,广电总局发了《广电总局关于叫停IPTV的通知》,点名盛大盒子存在牌照和版权违规等问题。从此,盛大盒子彻底夭折。

重压之下,一路顺风顺水的陈天桥,感到世界摇摇欲坠。

2004年,陈天桥经历了第一次恐慌症发作。2009年,在一次创业失败后,他遭受了第二次更严重、更持久的恐慌,直接在飞机上晕倒过去。此后,焦虑犹如积聚不散的乌云,如影随形。

陈天桥曾形容恐惧来袭时的感觉,“一个人突然拿刀刺中你的要害,你想阻止,却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刺越深……”

“压力太大了,太痛苦了。”一次访谈中,陈天桥忍不住透露, “每天晚上,当我看着日落时,我觉得我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此后,陈天桥的身体也垮了,并因患癌症接受了几次大手术。

一次,动手术后第三天,陈天桥起身对着镜子刷牙,一抬头看到自己,“难道我要一辈子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病人吗?”那一刻,陈天桥心里的恐惧突然消失了。

在妻子的陪伴下,陈天桥移居新加坡,并成为虔诚的佛教徒。2014年11月,陈天桥售出了他所持有的盛大游戏的全部股权,并正式卸任董事长一职,逐渐淡出大众视野。

41岁,在戴上首富皇冠11年后,陈天桥仍不敢说已“不惑”,但在病痛中,他逐渐看到新的起跑线。

五十问天命:财富换科技

与家人一同养病的日子,对陈天桥弥足珍贵。散步、健身、阅读,看着三个孩子在身边茁壮成长,陈天桥终于体会到纯粹的幸福。

2016年,他在采访中说, “挫折改变了我,最后达到了平衡。我有时想,你再拿‘首富’给我,我愿不愿意换现在的平衡状态?不会。我觉得我都经历过了。”

病痛重塑了他的价值观,也让他在经历了黑暗谷底后,再次意识到“快乐”的重要性。在达到“平衡”之后,陈天桥想去新的方向走走。

“我一直有个‘野心’,希望通过大脑的基础研究,把精神疾病的根源弄清楚。”陈天桥说,在备受惊恐症折磨多年以后,他在2016年成立了TCCI。

不过,陈天桥对脑科学的投入并非只为解决自身的疾病问题,过去沉浮于文华娱乐行业的日子,仍然让他感受颇深。

“我在做游戏的过程中,每天看着成百万的用户,在这个社区里面忙忙碌碌,有打猎,有战斗,有结友。我像一个上帝一样看着他们,任何一个数据的微调,他们都会发生剧烈的变化。我就一直很感兴趣,什么让他们发生了改变。我们的大脑到底是什么给我们带来了冲动,是什么给我们带来了快乐?我努力去奋斗,我努力去玩游戏,让自己的等级让自己的刀光下面加了一道美工的白光,这是不是我们人类一种多巴胺分泌的根本的原因?我想我会找到这个原因。我找到这个原因之后,一定会创造一种比现在的网络游戏更加让人激动的未来的娱乐方式。它会从人体的各种感官上来满足你,不仅仅是视觉、听觉还有触觉、嗅觉、味觉。如果是这样的话,最终只有大脑能回答这个问题。

靠着兴趣、热情与过去积累的财富,陈天桥在脑科学方面的投资轰轰烈烈地开始了。先是与脑科学领域实力雄厚的加州理工学院合作,成立了TCCI加州理工研究院,设立脑机接口、社交与决策神经科学、系统神经科学、分子与细胞神经科学、大脑成像、神经科学教育等多个中心。

2017年底,陈天桥又和妻子在上海成立了脑科学研究所转化中心,与复旦大学附属医院和上海精神卫生中心,达成了紧密合作,首期捐出5亿元,计划累计投资70亿。

脑科学是个艰深而困难的学科,陈天桥也逐渐意识到,在短期内对大脑机制的基础研究很难有重大突破。他的态度却很淡然,“我们也不知道谁会把这笔钱用得更好,谁会在脑研究上有突破,只能千金买马骨。”

2021年,上海科学家陶虎团队研究出免开颅微创植入式高通量柔性脑机接口,在植入创伤、长期在体安全性等关键指标方面全球领先。这一研究获得了2021世界人工智能大会最高奖项,投资人纷至沓来,但一听要10年以后才会出消费级产品,全部都被吓跑了。不考虑投资回报的陈天桥冲到了资助一线,还叮嘱陶虎,只要能出成果,“20年也没问题”。

陈天桥在脑科学上的慈善投资也引起过网络争议,第一笔对加州理工大学的巨款捐出后,有网友质问,为何不捐给中国。

此时的陈天桥已不会轻易被人言击倒,他回应称,“我不在乎外界怎么说,如何评价我这笔捐赠的价值,我只想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因为整个过程里,我已经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快乐与成就感。

陈天桥清楚记得妻子曾跟他说,过很多人一辈子就能爬一座山,但是你一辈子可能可以爬几座山。但让他不解的是,“我开始爬第二座、第三座山,但是很多人老喜欢我拽回到第一座山,说你爬到顶以后怎么就走了。”

2019年,《神经元》杂志刊登了一篇来自TCCI的论文,其中提到其在斑马鱼和老鼠的实验中,证实了血清素是睡眠必需的,由此解决了科学界长期存在的关于血清素功能的争议;2020年年底,TCCI转化中心主任、华山医院院长毛颖教授团队,与脑科学与智能技术创新中心王立平研究院团队共同完成的“利用中文语言研究植物人大脑意识水平”项目,荣获2020年中国神经科学重大进展奖。

陈天桥与TCCI在脑科学领域的栽种在逐渐开花结果,这场“愚公移山”的征途中,他走得相当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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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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