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第一杀手-“辣手书生”陈恭澍回忆录自序

引子

网传的模糊图片,不辨真伪

陈恭澍,河北宁河人,绰号辣手书生。黄埔军校第五期警政科毕业。1932年加入力行社特务处,任组长。抗日战争爆发后,历任军统局天津站站长、华北区区长、上海特二区区长等职,先后策划刺杀张敬尧、石友三、王克敏、张啸林、傅筱庵、汪精卫等汉奸,一度令汉奸日寇闻风丧胆,号称军统第一杀手。1941年10月在上海被汪伪76号特工总部逮捕,为保全性命被迫投降,暗中却与军统局长戴笠取得联系。1945年抗战胜利后,被国民政府上海当局以汉奸罪为名逮捕,两年后获释。后任中央训练团河北大队长、绥靖总队上校总队长,驻守北平、河北一带,负责与人民解放军进行所谓的政治作战。1949年赴台湾,任国防部情报局第二处少将处长,1969年退休,晚年出版回忆录"英雄无名"系列,因深入揭露军统内幕,一度成为台湾出版界的抢手货。

本文摘自《军统第一杀手回忆录-3 》陈恭澍自序。文中大体叙述了在上海失事被捕后一些经历及最后如何逃出生天。当然作为一本想大炒大卖之书的序言,自然先卖了好多关子。缺少细节,当然兴趣缺缺。不过并不妨碍雾中看花,如同陈恭澍本人相貌、生卒皆模模糊糊,无从考证。只能多少了解一些大体情况,至于细节对于这个老牌特务来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假时假亦真,假戏真做又如何?

正文

本书的内容是记述笔者和几位“上海区”的老同志在失策被捕后的际遇以及个别进行的“反间活动”。当然,此项活动依旧是以“抗日反共”为中心任务而听命于“军统局”的。

这部书虽标示为“抗战后期”,原是着重于“反间活动”,故事的划成段落,却跨越了抗战胜利前后。

说到区域性,虽然包括江苏、浙江两省,而其主要活动,仍以上海市作为基点。

还有一节需要特别加以说明的是:当时在此一地区从事反间活动的,除了我们之外,尚另有多起。唯其性质、层次、成分与姿态等,则不尽相同,甚至于一个单位、一个模式而互不关联。如欲找出一个共通点,就是全都非常隐秘。这一点固然有好处,但也不能说一无坏处。日后,一些不幸事件的发生,即导因于此。

“反间”,是特务工作方式之一,自古以来,早就被人们运用过了。在文史记载中,败露行藏的多,功德圆满的少,成败相较,几乎不成比例。而做过反间工作的人,无论得失如何,到头来一概都是牺牲者。这里所谓的牺牲,可作广义的解释,其中包括了各种不同性质的生命价值,如生命本身的毁灭与政治生命的断送等。

“反间工作”,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虽有基本原则,却无一定规律,做得好,可置敌人于股掌之间;做不好,的确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其成功条件之苛,绝非三言两语说得尽的,所以大不易为。不过,难虽难,却不失为一项因势利便的上乘手段,所以我们也偶尔一用。

下面,我把这部书的几个特点,以及若干重要关节,作一提示:

前两部书中,可以看出我们的工作方式是多样性的,因人因事而灵活运用。在某种情况下,虽处于敌后,但仍不排除“集体行动”。而这部书中所记时期,笔者受到环境限制,许多工作方式已无法采用,所以最常见的也只有“个别活动”了。其中最着重的则完全在于斗智。这也是“个别活动”的另一批注。

我在失事被捕以前,是堂堂正正的“上海区”区长,一切举措完全是“正面”的,也就是说包括敌人在内,谁都承认我是政府派驻上海的敌后工作指挥者。当我被捕之后,与局本部的工作关系顿时中断,无论我个人的内心感受如何,表面上已经不是一个抗日分子了,这是多么尴尬而又痛苦的事。待我恢复了工作关系,虽然是在极秘密中进行的,但在心理上立即产生了变化,我觉得又可以挺胸阔步了,不过,却不敢稍露痕迹。等到历尽艰险抗战胜利后,因工作表现不差,也曾多次获得嘉勉,不意突如其来的,忽又受到严厉的处分。以上有四种不同的境遇,起伏太大了,波折太多了。相信有这样经历的人百不一见,所以我也把它列为特点之一。

抗战期间,通常,我们把日本侵略者称为“敌”,把通谋敌国的汪精卫南京政权叫做“伪”。这书里的主要活动,就是周旋于“敌”、“伪”之间。这只不过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实际上的“敌”与“伪”,原来都是纸扎的,他们内部派系林立,各据山头,而彼此之间又有权力、利益、意气之争,所以暴露出许多空隙,这恰好成为反间活动的回转空间,给了我们一个可乘之机。如何利用这些机会,值得一记的,这部书里都记下来了。

其间,我和日本的“梅机关”(日军参谋本部所属执行谋略工作的一个单位的代名)“合作”过,尤其是和派驻杭州的几名中下级人员相处得比较密切。这原是工作手段,连我自己也没有料到,

逐渐地竞弄假成真了。起初,是他们“支持”我,进而“维护”我,等到“上海日本宪兵队”侦获我与重庆通报的电台时,他们不但“掩护”我们同志,甚至还替我们料理了善后。从我的立场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合作”。此乃小事一端,不值得夸张,可是略应探讨一下它独具的意义。

以上几点虽然都是陈年故事,当此旧话重提之际,但愿能以不俗的内涵,仍可保有一点新奇感。

再要说的就是笔者认为本书中的关键了,何者重要?这完全出于主观,但求不偏不倚就是。

几十年来,从未有人问过我:“日本人为什么不杀你?”当然更不会直截了当地问我:“为什么你不死?”不管人家问不问,在这里,我愿意主动地回答这个问题。

我陷入敌手被认出身份之后,自忖必死,可是他们竟不杀我,怎么说总是意外的事。其最大的原因就是在我指挥之下,执行了百多件行动破坏案,格杀了几十名日本军人。

先要说清楚,我是坠入陷阱而后被引渡的,与“投敌”或“叛变”有很大的分野,千万不可混为一谈。至于日本敌军和汪伪政权为什么不杀我,虽然这二者有连带关系,还是分开来讲,才会弄得明白。日本方面:他们不杀,并不是心慈手软,也不见得为杀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顾忌,至于说称我是条汉子,那更近乎自我陶醉了。正确的答案,只有一个最简单的理由,那就是——杀掉不如留着派用场。再进一步推想,假如不为所用,随时随地都可以采取任何激烈手段。

汪伪方面:单就汪氏夫妻而言,照他们的心意,顶好是将我立刻拉到雨花台宰掉,才能略消河内一击之恨,可是胳臂扭不过大腿去,日本人不准备这么做,他们也无可奈何。至于主管本案的李士群,则看风使舵,东风大,往西摆,绝非对我个人有所好恶。

其实,生与死,我尚保有一半的权利,也就是杀任凭他们,死不死仍操之在我。假如我但求一死的话,机会多多,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怪当时年轻气盛,一百个不甘心,能够留着这条命,才有机会把输掉的捞回来,所以并没有求死的意念,可也绝不肯苟且偷生。待经历多少年后,才醒悟出当初真是失去了一个杀身成仁的大好时机。现在,虽然多活了四十几年,论生命价值,总不如成为“烈士”之可贵也。

如今也不妨敞开来说,我之未能从容就死,也使得我的上级主管大失所望,因为有部属死难,也是一项总体性的工作表现。这个道理可惜我懂得晚了一点儿。

依照我国固有传统,像具有我这样身份地位(“上海区”区长)的人,一旦落入敌手,应该是容就死、以全志节才合乎规范。可是我没有这么做,当然会受到一些批评或讥讽,这是无可置辩的。不过,单就特务工作的本质而言,那又是一个观念上的问题了。

就便在此说一句自我解嘲的话,通常论事,标高格调相当容易,事到临头,作生死抉择时,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其实,我的处境是既不想死,又不肯辱没自己,还蓄意作有利工工作的开展,这可要慎重地权衡一番子。

然而,留着本钱好“翻梢”,只是我单方面的如意算,敌伪处理本案,早就防备到有此一着,所以先要断绝归路,使我无法回头。为此,他们一开始就以我的名义公开发表谈话,发“响应和平运动、拥护南京政府”的声明刊登于报端。而事实上,我可没有说过那种话,现在知道这事还是前几年因找资料才发现的。光凭这一点当然不够,接着又在李群主办、黄敬斋主编,相当于伪“特工总部”的机关报——《国民新闻》日报上,逐日刊出有我署名的《蓝衣社内幕》。这一着儿对我个人的影响的确不小,一口黑锅一直背了40多年,现在可有机会说一声“那不是我写的”了。关于这件事有四点明证,将在本书中一一交代。

澄清一些对我个人有损害的事,并非十分重要,这部书的主题,还在于如何配合抗战的一“反间活动”。

话要说回来,既然不想死,就该活得很像样,什么是像样?只有一件,那就是对进行中的抗日战争作有价值的贡献。

只可惜我和李定计不久,因事不机密,竟被李的对头人物周佛海、罗君强、熊剑东等得悉,另有一说是万里浪向周佛海告密的。结果李士群招致了杀身之祸——被“上海日本宪兵队”特高课长冈村借饮宴下毒,翌日死于苏州家中。这段经过我相当清楚,因当天我正在李家做客。内情曲折,将留待书中细说。

丁默邨与李士群

李一死,萌生出来的一点儿希望又幻灭了。如果不是“梅机关”的中岛出面维护,我又险遭不测。

李士群死不足惜,却留下了一笔难以了结的账,书中将细算。

之后,我完全解脱了伪“特工总部”(仍存在)的羁绊,在我认为可以接受的条件下,获“梅机关”支持,建立了不伦不类的“第一委员会”于上海,专事情报拽集。当然,我有办法应付他们,更了解什么是国家利益。

从这个时候开始,我的活动领域扩大了,可以与任何人接触,也可以自由往返于京、沪、杭之间,肯定的,已经没有人监视我了。

以上,多偏重于个人的应付环境与创造一个对我有利的局面,唯在时间上又过了好长的一段,其原因,一部分是活动受到限制,一部分也是过分小心,回顾前尘,颇有蹉跎岁月贻误时机之感。

据侧面了解,自“上海区”遭到空前大破坏后,牵连被捕者,总在百人以上,但被杀害者,却无一人。于此可见敌伪之手法已趋向怀柔。这百余位同志,有的送往南京“感化”;有的关了一段时期就放了,其中大多又回到后方,也有被再度派回上海的;有的则被“留用”了。被“留用”的人,很可能十个里面倒有九个是“反间”。

前“上海区”的齐庆斌兄,仍被软禁于“华邨”,这算是一个例外。可是他比我有办法,不知道怎么一弄,他已经恢复了工作关系,而且有电台可以和重庆通报了。对于这件事,他并不避讳我,我也信得过他,因而我就用这电台传达报告。开始,上级提出来的工作需求多,而工作指示少。我体会得到,这分明是在考验同志们的忠实性。

岂奈好景不长,老齐的电台又被日本宪兵的侦测队发现了,结果老齐二度被捕,关在宪兵队的“电测班”听候发落。我经过慎重考虑,又费了很大的周章,攥着一把汗去探监,因为这是有多重含义与作用的。老齐的确是值得尊敬,看样子已被折磨得不复人形,可是他一点儿攀扯都没有。我才放下了这颗提在手上的心。

老齐出事,联系顿告中断,我非要赶快接上这条线不可。于是从浦口找来一位私谊颇深的老朋友尹君,好在他纯粹是个局外人。靠着交情,央他勉强在津浦铁路局请了假,专程替我跑一趟江西——铅山。

国军第三战区长官司令部在铅山,“军统局东南办事处”亦设于此地。办事处主任正是我的好友毛万里先生。尹君不负所托,带到了我的口信,带回来“通信密码”、“联络规定”,以及随他一同来到上海的电台一座和专勤报务员张亚民同志。当然,这是经过局本部奉准的。至此,这才算正式地恢复了工作关系而进入常轨。

就在这年冬天,适逢春节,有两个朋友前来拜年。一位是王道生(黄毅斋)、一位是余玠(李开峰)。李原是军统的报务人员,此刻是伪“特工总部”电信方面的最高主管。上级曾悬赏20万元制裁他而未果,殊不知现在的他,已经接受我的劝告而回心转意了,并表示今后一切听信于我。所欠缺的是尚未“奉准在案”罢了。就在这天晚上,王、余二位同时辞去,我的侍卫刘全德(前“上海区”第一队中队长)用我的车子送他们一程。谁知道走在半路上,刘全德掏出枪来就把余玠干掉了,王道生机警,一步窜开得免。到了夜半三点钟,刘全德来电话,说了声“对不起”就跑到于潜那里去了。结果,麻烦大啦。

耳闻,笔者本人也是刘全德的行动目标,只因为和他相处得不错,所以手下留情了。此话是否可信,笔者不想求证。按:反间活动中的“正反关系”,诡异多变,很难捉摸,常常因为小脱节而招致大误会。像这一类事,书中将有大幅的论述。

好不容易才把这桩不幸的事摆平,可是一向维护我的“梅机关”,已经起了疑心,但是他们却又不寻根究底,这使我觉得好生奇怪,不得不格外地多加一分小心。

内外煎迫,大大地阻碍了进取。数月后,通报良好的张亚民台,突遭日本宪兵破坏,一卡车日本兵在我离开住处后十分钟抵达,好险啊!这一回再也无法立足了,而日宪张下罗网,拽捕甚急,我非得早日脱离虎口不可。

当天的上午,叶吉卿(李士群遗孀)有意把我藏到一电影演员家里,毫无屏障,不妥当。唐生明把我送到一家日本商人的楼上,如芒在背,坐立难安。夜里,我去伪“上海保警总队”面见伪参谋长徐肇明和伪大队长韩尚英(黄埔同学),开门见山,要求他们把我送出上海,他们答应下来了。第二天清早,把我扮成穿制服的列兵,以三百名编队出发到浦东一带去搜索游击队,在行军中途,嘱我“落伍”单独行动,并指点了游击队出没的所在地。

果然,我在周家浜找到了陈默、徐晚枫,他们都是“上海区”的旧同事,那就什么都好说了。我之得以脱险归队,不仅是我个人的幸运,亦可反映出人心的向背。

打游击不是我的任务,在待命期间,反而成了游击队的累赘。不久,日本投降,偕同陈默等又回到上海,江河依旧,景象已大不相同。

胜利后,我被任命为“上海区”所属“第三站”站长,奉准仍以“第一委员会”原班人马作为班底,上级只派来“书记”一员而已。在职务上虽然矮了一大截,可是在心情上却开朗得多了。满以为就此平安无事,那么就好好地表现吧。

然而,民国三十五年(1946)初,春节前两天,犹如晴天霹雳,一纸命令把我扣押起来了。事先,有人曾以此相告,我在两小时内连续抽了一包多香烟,反复深思,决定迎接新的命运——接受法律的制裁。

没有经过正式审判,也没有提堂问过话,法官拿出纸来叫我写自白,就这样据闻判了有期徒刑12年。不过还是军统老作风,并不把刑期通知当事人。公事到了局本部,又据闻主事者在公文上加了一笔“拟处无期徒刑或死刑”,这等于是复判。

此刻,戴雨农先生已殉职,由郑介民先生代理局务,他正在北平“军调处执行部三人小组”调冲停战事。所以公文由南京专程送到北平,一定要经过郑先生签署后,才能呈报“上峰”核示。又据确悉,郑先生在该件上加签了“拟维持原判”数字,总算笔下超生,让我多活了好几十年。假如那么一死,铁案注定了“汉奸伏诛”,如今则大不相同,顶少也落个“半截英雄”

12年有期徒刑确定后,一破往例,竟解到上海提篮桥监狱执行。等到了提篮桥之后,才宣读判决书。原来引用的是“惩治汉奸条例”,其主文当然是“通谋敌国,图谋反抗本国”了。天啊!这又从何说起?

如果就此落幕,那就没有传奇性了。苍天佑我,在监中服刑了一年多,突奉召释我出狱,派为“中央训练团励志训练班”大队长,穿制服,有配件,官阶陆军上校。训练班结业后,调回“国防部”绥靖总队上校大队长,还获颁云麾勋章。

这不是两个世界吗?我已经再世为人了。不过,应该承认很多事是互为因果的。

陈恭澍1986年7月

资料来源:

《军统第一杀手回忆录-3 (陳恭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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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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