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委员履职风采 来自浙江永康“龙山经验”人大代表联络站的调查报告

文 | 本刊记者 李华斌 常翔宇 通讯员 傅尤奕

“真的很感谢人大代表和法官们！没有你们，我的纠纷也不能解决得这么好！”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

走进浙江省永康市人民法院诉讼服务中心，“龙山经验”人大代表联络站（以下简称“人大代表联络站”）格外引人注目。这里不仅有法官、当事人的身影，人大代表也参与调解。

人大代表和法官一起调解纠纷的场景，在永康法院已成为常态。为充分发挥人大代表密切联系群众的优势，2019年12月3日，永康法院联合永康市人大常委会设立人大代表联络站，打造以矛盾纠纷化解及当事人救助为主要内容的基层治理平台。通过代表说理、法官释法的方式，大量矛盾纠纷实现了诉前化解。

全国人大代表，浙江原始人品牌管理有限公司行政人力资源部行政专员、阳光爱心义工协会名誉会长黄美媚表示，通过人大代表联络站，可以吸纳更多各级人大代表参与基层社会矛盾化解工作，也能让代表们多了解社情民意、基层治理中的痛点和老百姓的关注点，从而为社会治理找到更好的方法和路径。

据了解，人大代表联络站成立以来，共有各级人大代表1003人次参与化解285起涉诉纠纷，监督和参与法院集中执行行动30余次，参与信访积案化解29次，成功化解矛盾纠纷254起，基层社会矛盾纠纷化解成效十分明显。

“有一起朋友之间借贷引发的纠纷，希望您帮助调解。”“好的，没问题。”黄美媚代表一口答应，并在了解纠纷详情后，思考该从什么角度切入，才更能引发当事人的共鸣。

参与矛盾调解是黄美媚代表的一项重要工作。2018年当选全国人大代表以来，她多次受邀参与见证法院的审判执行活动。在参与过程中，黄美媚代表深切地体会到，要想做好社会治理工作，应深入群众、贴近群众。

“人大代表是人民群众选出来的，代表着广大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当选代表后，更要‘蹲下来’，才能听清楚百姓的声音，才能更好地为百姓服务。我在履职中深刻体会到，人大代表不仅仅是一种荣誉，更是一份责任和使命。人大代表要为民传声发声，做到来自基层，就要深入基层，用行动诠释代表使命，通过履职展现代表作为。”黄美媚代表说。

永康是“龙山经验”的发源地。谈起“龙山经验”，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叶向阳介绍，“龙山经验”根植于中国古代“无讼”文化，如今逐步发展形成了以“党委领导、各方联动、靠前履职、分层过滤、矛盾减少”为核心的一套行之有效的诉源治理方法，是基层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坚持把非诉讼纠纷解决机制挺在前面，从源头减少诉讼增量”重要指示精神的生动实践。

依托“龙山经验”，在黄美媚代表和金华市人大代表吕月眉的推动下，成立人大代表联络站、为当事人纾困解难的设想被提上议程。

全国人大代表黄美媚（左二）、永康市人大代表李东海（左三）、金华市人大代表吕月眉（右一）在“龙山经验”人大代表联络站参与案件调解 摄影 徐柳琳

2019年12月，在永康市人大常委会、永康法院的合力推动下，人大代表联络站正式成立，办公地点选在法院，更有利于聚合代表和法院力量，调解矛盾纠纷，为群众排忧解难。

据了解，人大代表联络站的日常运行工作，主要由永康市人大常委会代表与选任工委党支部，永康法院执行局党支部、立案庭党支部共同负责。成立之初，该联络站即选取了48名全国及省、市、县级人大代表，覆盖了永康市的16个镇（街道、区）。其中，党员占大部分。通过充分发挥永康市人大常委会、永康法院、各镇（街道、区）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以及党员代表的先锋模范作用，人大代表联络站实现了“六有”（有固定场所、有组织、有制度、有活动计划、有记录、有档案资料）及“六化”（站点建设标准化、日常管理规范化、代表参与定量化、活动形式多样化、处理问题程序化、工作成效特色化），可以更好地发挥联系群众、化解矛盾纠纷、推进社会治理的作用。

“人大代表联络站的设立，充分体现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道路的优势。”永康市人大常委会主任陈美蓉表示，人大代表联络站开辟了人大代表与人民群众密切联系的新渠道，使代表履职有了新的着力点。

同时，人大代表联络站还将代表履职与法治保障作用紧密结合。人大常委会不局限于询问、建议、监督等传统职能，而是实打实地选派代表解决群众的实际难题。法官也将职能前移，积极参与人大代表联络站工作，与代表们一同寻求诉前化解矛盾纠纷的方法。

“在人大代表联络站，人大代表和法官可以通过司法案件一个‘点’的调处，深化对社情民意‘面’的认识，以更好回应人民心声。通过与人民群众心贴心、面对面交流，解决群众的急难愁盼问题，老百姓关心的民生实事可以更好地落到实处。”永康法院院长朱赟清说。

“你们把我抓起来吧！我没钱，这年也没法过了。”两三个小时过去了，面对申请执行人提出的30余万元赔偿请求，被执行人始终态度强硬，称没钱履行。

这是一起申请执行案件。申请执行人的丈夫在一次承包工程中意外身亡，留下了妻子和近90岁的双亲。然而，被执行人家境也十分贫寒，家中的孩子年仅3岁，且被执行人长期扶养其智力残疾的哥哥。

看到申请执行人年迈的双亲，以及被执行人怀里一直哭闹的孩子，黄美媚代表感受到双方当事人的不易。该案的调解工作也陷入了僵局。黄美媚代表和其他代表反复商议后，决定通过人大代表联络站的救助资金制度向当事人提供救助。

履职过程中，黄美媚代表发现，经济困难往往是执行案件无法圆满解决的重要因素。为了向困难当事人提供救助，人大代表联络站面向社会积极募集资金，成立之初便成功筹集到400万元。

在救助资金的使用上，永康市人大、永康法院和永康市慈善总会联合出台了《救助案件办理规定（试行）》，明确救助标准和条件、救助案件的办理程序、救助金的发放形式等。救助金最高不超过10万元。人大代表、法官向当事人所在镇（街道、区）的村（居）委会了解后，确定当事人是否符合救助标准。

“救助资金不是免费发放，只是暂时借给困难当事人，帮他们渡过难关，等难题解决了还是要还回来的。”黄美媚代表介绍，筹集救助金的初衷是为了给当事人“雪中送炭”。

部分被执行人虽然接受了救助，但其履行判决书所确定的义务并没有免除。实践证明，被执行人的自动履行率反而提高了。截至目前，人大代表联络站利用筹集的400万元救助资金，撬动了近2.64亿元执行款的履行。

永康法院注重健全长效机制，构建了“中心驱动、三方联动、救助撬动”的运作模式。在日常运行过程中，永康市人大常委会负责代表的选派和日常联络；法院组建了1个调解团队和2个配合小组，做好诉调对接、法律指导、司法确认、案件执行等工作；永康市慈善总会负责相关资金的管理。三方明确分工、联动配合。

“法官释法、代表说理相互配合，形成了化解矛盾纠纷的独特效应，走出了一条独具特色的纠纷解决之路。”朱赟清说。

“或许有些老百姓并不清楚人大代表的职责是什么，但我们帮助他们化解了心头最大的难事，他们总是会激动地说‘感谢党、感谢国家！’每当这时，我都切实感受到这份工作的意义。”黄美媚代表动情地说。

黄美媚代表经常与法官来到田间地头，走到老百姓中间开展调解工作。在法官身上，她看到了专业素养和法治的力量。

“我儿子已经坐过牢了，为什么还要赔钱？”

在黄美媚代表参与调解的另一起刑事附带民事赔偿案件中，当事人家属始终不理解刑事犯罪附带的民事赔偿责任，不耐烦地反问。经过法官分析事实、解释法律，人大代表安抚情绪、诉说情理，当事人家属终于打开了心结，认可了判决。

听取和审议专项工作报告、进行执法检查、关注审判权运行及开展个案监督等，都是人大代表对审判权力运行进行监督的常规方式。人大代表联络站成立后，代表们在深入了解、理解法院工作的同时，也得以更深入地见证、监督审判执行权运行的过程。

早在2019年，永康法院就邀请4名全国及省、市、县级人大代表列席审委会，让代表们近距离了解审委会工作。其间，法院向受邀代表们详细介绍了审委会制度的特点和审委会在人民法院审判工作中的组织地位。在向受邀代表阐明保密义务后，法院邀请代表列席旁听审委会讨论一起存在正当防卫争议的故意伤害案件。

“这是一种监督的新渠道、新方式，可以更好地为今后人大审议工作报告、表决立法等提供参考。”黄美媚代表说。

通过人大代表联络站这一平台，代表们不需要坐班“听民声”，便可以主动参与诉前、诉中、诉后（包括执行）全流程，把收集社情民意的触角延伸到司法领域的全过程各环节，从而更好地倾听群众烦心事，把准群众脉搏。同时，代表们在履职活动中通过加强对审判（执行）权力的监督，进一步促进了法官在司法理念、司法作风等方面的转变，让人民群众可以获得更为优质的司法服务。

“案件执行和纠纷调解，在老百姓眼里不仅是法院的工作，更代表着党和国家服务人民的真心、真情、真举措。”多次参与调解工作，黄美媚代表切身感受到，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就体现在司法为民的一件件小事中。

在日常工作中，诉讼服务中心把矛盾纠纷进行归集、分类，再把合适的案件分配给特定的代表参与化解，整个机制高效有序。在法官的指导下，人大代表可以参与诉前、诉中、诉后（包括执行）等司法全流程调解。此外，为了进一步发挥基层治理的制度优势和法治保障作用，永康法院还邀请人大代表观摩庭审、进行专项视察、见证执行等。代表们近距离了解法院工作，监督审判执行权力运行，让司法作风越发风清气正。朱赟清介绍：“人大代表联络站具有四个鲜明特点：一是不需要代表‘坐班’接待，只需根据案件特点邀请特定的人大代表参与；二是专业性强，处理的矛盾纠纷都是可能或已经进入法院的司法案件；三是直面基层治理难题；四是在组织、制度、资金等方面有着良好的工作保障机制。”

“人大代表联络站是一个新平台，让我更接近人间烟火，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社会现象，帮助我更好地聚焦民生、履职尽责，提出更多有建设性的建议。”谈及在人大代表联络站的工作，黄美媚代表深有感触。她认为，老百姓虽然可能不够了解我国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但知道人大代表是由人民选出来的，因此对人大代表充分信任。在遇到矛盾纠纷等法律问题时，老百姓往往不知道该如何运用法律武器。这时，人大代表就可以帮助他们对问题进行分析，提出合理化建议。

在谈到对法院工作的建议时，黄美媚代表认为，法院面临的压力很大。随着法治社会建设的步伐加快，大量的矛盾涌入法院，仅靠法院的力量很难全部化解。因此，她建议，应更好地发挥人大代表等各方面的力量，吸纳他们参与到社会矛盾纠纷的化解过程中。比如，可以仔细归纳矛盾纠纷的类型，根据代表们的专业特点和个人选择进行合理分组，在不同组别里发挥代表们联系群众、参与调解的作用，更好地推进矛盾纠纷的化解，共同推进社会治理。她认为，“人民法院可以做更多更好的工作，比如让代表们看到法院面临的真实困难等，可以更好地吸纳人大代表们的智慧和力量，帮助提升法院工作的整体质效”。

对于人民法院的队伍建设，黄美媚代表说，法院的人才梯队建设可以进一步优化，对法官保障性的制度建设应当进一步完善等。她还建议，对于一些具有深厚专业功底和丰富审判经验的退休法官，“如果能以导师制的方式返聘他们，‘传帮带’年轻的干警，可以更好地发挥他们的余热，有利于帮助法院培养人才、留住人才，也有利于法院的廉政建设”。

“人大代表联络站集代表履职、纠纷化解、群众救助等功能于一体，是对‘龙山经验’的一次卓有成效的探索、实践和深化。人大代表联络站是人大代表履职与基层治理创新的良好结合，既是把非诉讼纠纷解决机制挺在前面的现实需要，也是助力基层民主更高质量、更大范围发展的时代需求。从历史逻辑来看，参与调解是人大代表参政履职的具体表现形式；从价值逻辑来看，人大代表参与调解工作符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观；从实践角度来看，人大代表参与基层社会治理，能够与其他纠纷化解的力量形成良性互动。”叶向阳表示。

本期封面及目录

《中国审判》杂志2023年第10期

中国审判新闻半月刊·总第320期

编辑/孙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