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坐对蔷薇

文/郑海英

蔷薇花开在夏季，一点点微风，就能让它尽情地播撒芳香。正午的时候，阳光越热烈，蔷薇花气越浓郁。古往今来，许多描写蔷薇花香的诗作。如“梁燕语多终日在，蔷薇风细一帘香。”“暗香一阵连风起，知有蔷薇涧底花。”读诗，便想去看看蔷薇、闻闻蔷薇。

去年夏天和朋友一块探访淹井河村，文友“枫林荷影”的家门口斜对着一面蔷薇花墙，花的枝条爬满了篱笆，粉白色的花朵在阳光下娇媚生动。坐对蔷薇，在绿得化不开的深山夏色里，几人围着石桌，品雪水煮泡的杏花茶，一阵风来，蔷薇花递送香风，沉闷的午后，清爽宜人。

风吹蔷薇，只闻其香，对蔷薇生命的了解是缺憾的。风吹蔷薇动，哪怕一点风来，攀援、蔓延的枝叶如一袭绿舞裙，被风带起层层涟漪，观花朵细而轻盈的欢舞，内心盈动喜悦之情。

据说，在唐朝，蔷薇花和跳舞是分不开的。白居易写“飘摇风袖蔷薇香”，形容的是一个13岁邻家女孩的天真烂漫。李商隐写“日射纱窗风撼扉”“碧鹦鹉对红蔷薇”，红和绿的搭配，风和蔷薇花的狂舞，是一个女子澎湃心迹的流露。

坐对蔷薇，果然是娇美烂漫，绰约有香，这香，这舞，让人情不自禁站起来，加入香与舞中。

“蔷薇一架紫，石竹数重青。”这是唐朝徐晶写的《山居》。其实，这里的蔷薇花色并不是紫，而是浓重的红，唐人爱紫，称这样的红为紫。“似锦如霞色，连春接夏开。”（刘禹锡），“波红分影入，风好带香来。”（裴度）。蔷薇花色似锦缎，如晚霞，连着春夏盛开，多么壮观。其实，蔷薇花的颜色多种多样，从白色到不同色调的黄色、粉红色、深桃色、直到绯红色或紫酱色。我见到的粉色和白色多一些。

蔷薇常常六七朵花族生在一个叶芽里，《诗经》里形容它们是亲密的姊妹兄弟，共同成长为美丽风华的样子，所以被称作棠棣之花。坐对这样“兄弟之花”，有一种时光错觉，仿佛和姊妹兄弟坐在一块共邀明月、赏夏色。

明代顾磷曾经赋诗“百丈蔷薇枝，缭绕成洞房。”青以缭绕、姹紫嫣红的画面是人们喜欢的。有一次我去上山，经过一个村庄，见一户人家院门旁搭了一座野蔷薇花架，四面的藤密密下垂，颇为壮观。不知不觉走了进去。蔷薇阴里，阳光隔着密叶散漫下来，踩在落花上，地毯一般。我一时疏忽了野蔷薇自卫之心，欢喜地用手去摸花，即刻被上面的刺扎了。貌似温软实、则刚烈的野蔷薇，身上是有故事的。相传古代一个女子和邻居青年青梅竹马，两人私定终身，女子却被微服私访的皇上看中选入宫。女子和邻居青年躲到山里，被官兵追捕，为不连累爱人，女子跳崖，青年也跳崖殉情。后来人们将两人合葬，坟头长出漂亮的野蔷薇。

白色野蔷薇洁白又简单，正是爱情纯粹的样子。花期5到10月，长达半年。养在家里的代表家庭幸福美满，夫妻感情好。坐对蔷薇，就是美好的生活。

我的同学小琴是医生，她也很喜爱植物。她告诉我许多草呀花呀都是药。以前只知道玫瑰、陈皮可以泡水喝，小琴给我普及后，才知道，蔷薇可以食用，也可以入药，中药名叫营实。白色野蔷薇结的果实最好，虽然酸涩，有消肿止痛，止血解毒的作用。

小时候，常和伙伴们一块讨论哪一月出生的人代表的花和性格。农历4月出的我，代表的花是蔷薇。蔷薇花便在我小小的心里存了下来。几十年过去，夏天，白日天长，午觉醒后，桌上的手机在动，打开看，是几则祝福我生日快乐的短信。开窗，蔷薇花香从记忆深处飘来，心有所动、有欢愉。时光催人老，不变的，是内心里那个如初的自己。原来，我们需要常坐对的，是一个美好地、快乐的自己。虽然这是一朵渐渐老去的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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