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褂子队”变成了“毛驴队”-遵化县游击队夜袭新店子据点

引子

在国民党军队望风而逃、一溃千里的时刻，根据党中央的指示，为了挽救民族的危亡，拯救敌后人民，一九三七年九月到一九三八年春天，我八路军、新四军，相继挺进华北、华中敌后实行了人民战争的抗日路线和独立自主的游击战争的战略方针。在国民党军队遗弃的广大国土上，开展游击战争，扩大人民武装，建立敌后抗日根据地。高举抗日的大旗，开展抗日宣传，组织发动群众，在广大农村，普遍迅速地建立了游击组、人民武装抗日自卫队和青年抗日先锋队，使广大男女青壮年，都参加了抗日战争的行列，他们拿起了土枪、土炮，挥动着大刀、长矛，向日本侵略者展开了顽强的斗争，单独和配合我军主力部队、游击队，到处打击敌人，消灭敌人，造成了陷日本帝国主义于灭顶之灾的汪洋大海，形成了河北平原抗日的铜墙铁壁。河北民兵，在抗日战争中发挥了伟大的作用，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广大民兵，单独和配合主力部队，到处打击敌人。广大民兵以地道为依托，从村里打到村外，从村东打到村西，从这村打到那村，神出鬼没，来去无踪，到处打击消灭敌人。民兵在作战中,不断积小胜为大胜，取得了巨大的战绩。据不完全统计，在八年抗日战争期间，河北地区的民兵，单独和配合主力部队、游击队作战上万次，毙伤俘虏日伪军十二万余人，击毁和缴获了敌人大量军事装备和物资。由于广大民兵积极参加作战，就极大地分散和钳制了敌人的兵力，更加便利于主力部队机动作战，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

正文

一九四四年，日本鬼子妄图扑灭我冀东抗日烈火，在长城内外，实行灭绝人性的“三光”政策，集家拼舍，制造无人区，并且发展特务组织，搞军政情报，破坏抗日政权和摧残抗日力量。

当时，在遵化县新店子据点里，就有一个特务组织，叫“宣传班”。其中的成员都是据点周围的一些地主、流氓、恶霸、兵痞。由于这群家伙习惯穿大褂，所以，群众叫他们“大褂子队”。这群家伙反动透顶，死心塌地做鬼子的忠实走狗。他们心狠手黑，肆意捕杀我抗日干部和群众。

游击队和广大群众，对“大褂子队”早就恨得咬牙切齿，要尽快除掉这批害人虫。盛夏的一个傍晚，游击队得到了可靠情报：“大褂子队”明天到夏庄去催粮款，搜刮民财。为了就机消灭这批坏家伙，我们在当夜，埋伏在夏庄村头的一个大院里。清早,“大褂子队”大摇大摆从新店子据点出来，可是刚走到半路的乔庄子，突然停下来，功夫不大，就又慌里慌张地缩回据点去了。游击队战士们恨得骂道：“看你们这群狗再能多活几天？”

事后，我们了解到：原来“大褂子队”除了自己活动外，还在“一贯道”等反动会道门中，发展了一些外围人员，利用这些人走亲访友，化妆成商人，四处活动，探我情况。这次伏击没有打成，就是这些人给“大褂子队”报的信。

一天，我们又议论起用什么法收拾“大褂子队”，突然，新店子区委书记王仲三同志领着一个人来到了游击队。队长一见王书记，高兴地从老远迎了过去：“仲三同志，我们正盼着你呢，大褂子队’不是贴布告，花三千大洋买你的脑袋吗？你的脑袋长得可真结实呀，敌人还没有买去啊。”队长一句话，把大家全逗乐了。王书记一边笑一边回答：“我的头不能卖，还留着抗日呢，‘大褂子队’要不了我的脑袋，这次咱们可该要他们的脑袋了。”

队长一听这话头，便急切地问：“怎么，‘大褂子队’有新的情况吗？”

“有！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王书记指着他领来的那人：这位正是‘大褂子队’里面的，名叫李四，他要求参加八路军。”

队长上前握了握李四的手说：“好哇！欢迎你，请坐，慢慢谈。”

原来这个李四，家里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父亲欠了“大褂子队”队长王大麻子的租子，王大麻子把李四的父亲活活打死了。后来，由于“大褂子队”在我打击下，经常损人折枪，就又把李四抓到了据点，逼他入了“大褂子队”，每天打杂。李四虽然人在“大褂子队”，但他心里却燃烧着复仇的怒火，总盼着有一天能为他父亲报仇，向王大麻子讨还血债。当八路军游击队准备歼灭“大褂子队”的消息传到据点后，李四心里高兴万分。他想逃出据点，参加游击队，为歼灭“大褂子队”贡献一份力量，但又怕游击队不相信自己，一次，他借回村催粮催款的机会，把心事同他叔叔说了。他叔叔立即领他到区政府，找到王书记说明了来意，王书记经过考虑，觉得这对除掉“大褂子队”很有用。于是就让李四暂回据点去，任务是摸清敌人有关情况。李四点了点头说：“好，明天上午准时把情况送出来”。第二天，李四果然把情况摸出来了。

今天，王书记领着李四来找游击队，就是讲明“情况”，研究活捉“大褂子队”的问题。经过研究决定：由李四作“内线”，游击队夜进据点“掏窝”。

游击队部署了力量，民兵做好了爬炮楼的云梯。一切停当之后，恰好李四从据点又送出了情报：今天晚上十点由他站岗。

队长和王书记见时机已到，事不宜迟，决定今夜行动。挑选了十二名游击队员组成一个尖刀班，由我任尖刀班班长。尖刀班的任务是首先摸进据点，打开大门，待后续部队进去，一齐动手，消灭敌人。

夏夜，星星满天，旷野寂静。我们游击队向新店子进发了。经过二十多里的急行军，来到西域村，这儿离新店子据点还有二里地。因天还早，部队就分散在几户人家里，休息待命。此刻队长和王书记便到前边去查看情况。

不多时，队长和王书记就回来下达了出发的命令。我们尖刀班走在前面，四位民兵抬着云梯跟在后边，接着是后续部队。我们来到据点底下预定地点时，刚好十一点。停了片刻，据点西南角的炮楼上发出了信号：用烟火光划了三个圈儿。队长见到信号，立即用手势发出命令：“尖刀班，上！”

我见到队长的手势，就带着尖刀班象离弦的箭“嗖嗖”地冲了过去，很快就接近了炮楼。我轻轻用手拍了三下，接着炮楼上也回了三下，我知道已经联系上了。

我把手一挥，四个民兵立即把云梯靠在了炮楼上。我考虑到时间紧急，一个箭步抢先爬上梯子，一手扶着梯子，一手握着枪，飞快地往上攀登。当我蹬上楼顶时，李四亲切地握着我的手说：“王指导员，同志们都来了吗？”

“都来了。”

李四告诉我：“那亮着灯的地方就是‘大褂子队’的住处，王大麻子也在那里，他们天天混到十二点才睡觉。”

我在炮楼往下仔细一看，一座长方形的院子，“大褂子队”都住在靠南边的几排里。鬼子在东北角上隔着一道墙。

我刚要下炮楼，李四又一把拽住我说：“不能直接下去，这样那个大门我已经打开了，虚掩着呢，一推就开。”

我说：“好！”于是带着尖刀班从西墙外下了炮楼，悄悄摸到大门口，轻轻一推，大门果然开了一道缝儿，我们顺着这个门缝儿进了院子，朝那个亮着灯光的屋子摸了过去。到了门口，我们八个人分站两旁，等待后续部队。

这个屋子门口挂的是棉布门帘，从门缝儿向里看，一切都清清楚楚：外屋的长条桌子上，点着两个煤油灯，六个“大褂子队”队员，在灯旁瞎扯淡。其中一个穿着军服，背着一个带木壳的手枪，这家伙就是王大麻子。一个家伙指手划脚地说：“东南角那个地方真吓人，我每次从那儿过，头发根子都发直。昨天晚上我刚走到那儿，我听到后边‘突嚓突嚓’的直响，好象有人跟着我。我一跑，裁了个大跟头，鼻子摔得直流血。”另一个家伙“唉”了一声说：“这也难怪，在那个角上咱们杀过八路，我昨晚上还做了个恶梦，在那个角上碰上八路了，我转身就跑，可跑到那儿都是死胡同，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王大麻子说：“你们都是他妈的胆小鬼，吓破水泡了吧？哈哈。”

就在他们闲扯的工夫，我们的后续部队摸进了院子。队长向我们发出了动手的信号。一位同志上前一把将门帘扯掉，摔在一边，我一个箭步闯进屋去，随即同志们一涌而进，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刺刀同时对准了敌人：“不许动！缴枪不杀！”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敌人都吓呆了，有的双腿发抖，浑身哆嗦，不知所措；有的朝桌子底下钻，脑袋碰的桌子叮当作响。我又发出警告：“谁再动打死谁！”这一贼几个家伙不敢动了。唯有王大麻子的手偷偷去掏手枪，我猛一脚踢了过去，王大麻子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我说：“再不老实，我立刻捅死你！”他哆嗦着说：“是！是！不敢，不敢……”

我抢上一步顺手抓过他的手枪，趁势用脚一蹬，把他踹到墙角里去了。这时，我问身旁的另一个“大褂子队”队员：“你的枪呢？”

“在、在、在我的腰带上。”

我说：“把大褂脱下来，快！”这个家伙把大褂子脱了下来，露出一支狗牌橹子，我一把将枪拽了下来，而后用左脚向他一蹬，只听“哎呀”一声靠在了墙上，裤子也随声掉了下来。他哈腰说：“长官，我，我的腰带……”

“提着裤子，到外边站队去，快！”

“是，是。”

同志们都把敌人赶到院子里，把他们带的手枪缴了过来。我们向他们交待政策：“我们从来不杀俘虏，你们从现在开始，要改邪归正，要立功赎罪1”一说让“立功赎罪”，于是一个个都抢着献殷勤，这个说：“里屋还有枪枝弹药哩。”那个说：“钥匙还在我手里。”

“把子弹抬出来，快！”

“是，是。”

我押着拿钥匙的那个家伙进了屋，他指着一个大方柜说：“长子弹全在这里头。”

“打开！”

“是。”

那家伙把柜打开，我一看，满满的都是枪支子弹，子弹全装在布制子弹袋里边。这么多枪支、弹药怎么运走呢？我正想法的时候，子榛同志把早准备好的绳子掏了出来，对我说：“有办法,叫这群家伙驮着走。”说着他转过身去，对“大褂子队”们说：“你们先委屈点儿，替我们背背子弹，谁驮得多，谁就减轻一份罪过。”

子榛同志把子弹袋打成捆，一捆捆套在了这群俘虏的脖子又把枪和手榴弹打成了捆，压在俘虏背上，这群家伙活象一条条毛驴，驮着枪支弹药，在我们的刺刀下发抖。

与此同时，我们的部队也把其他敌人从被窝里掏了出来。有的敌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以为是让他们换岗，迷迷糊糊地说：“不该我站岗，叫我起来干啥？”东炮楼上站岗的那个家伙也不知院内发生了什么情况，便问：“喂！你们都起来干啥？”我们喊道：“下来吧，先不要站岗了，下来就知道了。”他下来了，只好老老实实地也站到了俘虏队列里。

我们发出了撤出战斗的命令。游击队员们押着“大褂子队”和其他敌人，出了据点，向西域村走去。当我们走出一里多地时，鬼子才发觉，只好空打一阵冷枪。同志们边走边打趣地说“‘大褂子队’变成了毛驴队。”

这次战斗，使日本鬼子闻风丧胆，汉奸走狗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革命群众的抗战情绪进一步高涨，促进了抗日政权的发展。

（阎贵明整理）

资料来源：

《回首望征程》